第6章

第6章

次日早上,豆芽兒見街面上的客流散得差不多了,習慣性的挎起了籃子數了銅子兒,抬腿剛要走時又想起來什麼。

轉頭對妹妹豆苗兒說:“苗兒,昨兒你不是答應榮嬸子給她留些腦兒的么,正好你去送腦兒,順便把今天的湯底料也一起備回來!”

不說這還好,一提這話豆苗兒就氣不打一出來,剛有那麼點小心思,可人正主娘不待見她不說,現在還被姐姐給窺視到內心的秘密了,讓她有點掛不住臉面了。

其實只是一面之緣,不過是合了眼緣的人,要放平常也不算什麼大事。這人來人往的,總有那麼兩個合了眼的人物。可人這心裏都那樣,總有種自己抓不住也不能留給別人的想法,特別還是自己身邊的人。況且兩姐妹一卵雙生,榮家的卻偏偏中意豆芽兒,這讓豆苗兒的自尊心可不太好受。

“我可不去自討那沒趣,人家中意的可你這個溫婉和善的大孝女!還不趁熱趕緊端去,這樣才更能討人歡心。那麼個好人家,姐姐以後享福可別忘了拉拔拉拔我這個妹妹啊。就是得當心些,那可不是什麼和善的主,菜市口兒上殺人不眨眼的。”

攤子上也有那麼三三兩兩的食客,豆苗兒這不陰不陽的話也叫她們聽出了兩分意思,東西也不吃了,都在那巴巴的瞪着眼睛看熱鬧。

豆芽兒屬面窄臉小的人,又不會跟人多做計較,這麼多人看熱鬧一樣的圍觀,登時讓她有點掛不住臉面了,拿了東西低頭快步走遠了。

豆苗兒口頭上佔了上風,心裏痛快了不少,見那幾個食客又將好奇的目光轉向她,讓她挨個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姐倆的小矛盾都入了一旁在秤豆腐的李菊花眼裏,這個家裏除了被賣了的老大,李菊花心裏就最心疼豆芽兒了。這大女兒孝順父母禮讓弟妹,一口豆花兒野菜都會先緊着弟妹的主,豆苗兒慣是拔尖要強的性子,不如意就時不時的總擠兌她,李菊花很看不過去。

“豆苗兒你話到嘴邊時能不能咽回去三分,你姐和娘一樣都是個嘴笨的,哪經得住你這頓刮刺。”

豆苗兒哪是那個意思,她就是心直口快說過就罷的性子,可母親也說她不是,榮大嬸也沒由來的不待見她,讓她更覺得委曲。

解了腰間的圍裙,團了一下扔在案上,豆苗兒扔了句:“就她好,我哪都不對,行了吧。”說完就跑遠了,李菊花叫了幾聲也沒叫住。

來攤子上吃東西的不是熟人也基本都是熟客,對兩姐妹的脾氣秉性多少都有些了解,說道:“大姐,你家這二丫頭性子可夠烈的,姑娘家的可慣不得這個。這在娘家還好,親爹親娘親兄妹的能讓着,等以後成親嫁人了誰還能日日哄着媳婦賠小心的。”

李菊花尷尬一笑,心中認同可也慚愧,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盡到責任。

也有和黃家比較好的人說:“孩子還小,哪有不耍小性子的,真等為□□母那一天,也自然就定性了。”

先前說話那婦人,平日裏最好攀扯人家長短,可知道黃家人緣不錯,現在又有人幫着圓乎,也只小聲和旁人嘟囔一句:“嫁人都使得了,還小呢,可見人心都是偏的了。那大姑娘最是任勞任怨孝心無比的,伺候完老的還得聽小的刮刺,可見是太老實了,不如那嘴巧的得人心。”

雖然說她們扒扯的不是實情,可李菊花從來不會跟人拉扯嘴上官司,雖然被扒扯的是她,可還是讓她覺得面上熱辣辣的。

之前說圓乎話那人雖看不慣扯碎老婆舌的,可也不愛她這樣麵糰樣的窩囊性子,‘啪唧’把銅子兒摔到了桌上抹嘴走人了。別人家的破事,跟他們咸吃蘿蔔淡操心呢!

李菊花默默的收了銅錢又抹了桌子,那碎嘴婦人沖那人後背啐了兩口,又攀扯起人家兒子媳婦的不是來。還想扯着李菊花一起說閑,李菊花藉著有買豆腐的趕緊躲了,上門是客,她不想得罪但也不愛跟着瞎扯那老婆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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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豆芽兒,拎着籃子走遠后也長嘆了一口氣,雖然她現在年齡不大,但兩世為人的經歷,讓她看弟妹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所以跟她們豆芽兒慣性的謙讓順從,沒想到讓豆苗兒長出這麼副掐尖要強的性子來。

豆芽兒雖對什麼事都看得很淡,也很在乎親情,可那卻是站在對方也同樣付出的立場上。豆苗兒小的時候雖然也有些小心眼,家裏沒錢買米時就會姐姐長姐姐短的,哄着自己給她省口吃的,可對她卻是百分百的依賴。

現在長大了,心思也多了,卻讓她覺得什麼都應當應分的了。要知這世間上,又有誰該應當應分的為另一個人無私付出呢?!父母?不也有孩子多了偏心的時候么。所以豆芽兒這個度掌握的很好,大概是前世獨慣了的原因,不願欠誰,別人對她付出一份情她還十分心,若是沒有一分情誼,那她就會直接視作路人,不管何事都不會傷心。

而豆苗兒這一出一景兒的,正在慢慢的失了豆芽兒的心。你付出,她會回報更多,你越索取,只會換來她的心門緊閉。

不過到底是一同生活多年的姐妹,只要豆苗兒沒什麼原則上的錯誤,豆芽兒都會對她關心照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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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嬸子!前兒來家不說要吃豆腐腦么,正好順路給你捎了些。”豆芽兒從挎着的籃子裏取出一咸一甜兩碗豆花兒,都是換了大個兒的海碗,足有平日裏兩碗的份量。

這一路走過來連籃子帶碗帶湯水的,壓得她胳膊這個麻,籃子一卸下來胳膊都虛飄了,真懷念白色垃圾膠袋啊,便攜快捷又方便啊。

榮家的也正送走了幾個買肉的散客,把剛切了豬肉滿是油光的手往身下繫着圍裙一抹,趕緊伸手接過碗來,樂呵呵的瞅着豆芽兒說:“哎呀,也就你最念着嬸子我了,才叨咕兩句你就給我送家來了。還得說是姑娘啊,會心疼人,就是貼心!哪像我家裏那倆熊犢子,指使到頭頂上了都假裝聽不見呢。”

豆芽兒靦腆一笑,心說再懶也是親兒好,況且榮嬸子是出了名的嬌慣孩子,不然能養出榮大那樣敢上刑砍頭、捉姦殺人的兒子么。

劊子手這個職業雖然只是小吏,在現在社會地位也不高,但在這個民風愚昧迷信的時代還是很讓人畏敬的。不管有錢沒錢的都不會去得罪他,因為大家潛意識裏,對掌握人生死的人總是特別心有畏懼。

豆芽兒取了骨頭就要走,榮嬸子心裏有本自己的小帳,哪肯輕易放她家去。這孩子可不像那些姦猾的,會邪門歪道的替自己打算,和那些看重自己這份家業,三不五時和自己套近乎和她倆兒子瞎黏糊的那些姑娘不一樣。

“着啥急走,都散市的當口了,你家那攤鋪也沒啥可忙活的,正好順便把碗洗刷下拿走。”

“碗不着急。”走時和豆苗兒鬧了不愉快,估計這丫頭不會出來幫忙收拾攤鋪了,豆芽兒怕忙不過來急着回去幫忙。

榮嬸子哪容得她拒絕啊,一手提着籃子一手挎着豆芽兒的胳膊就把她拐院兒里去了。

“嬸子這正好有幾針活計總也鼓搗不好,你手巧,幫嬸子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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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與豆腐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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