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李菊花因為心疼孩子,剛過半夜就爬起來幹活,因為不早點的話,就又被一向勤奮的豆芽兒起來把活給幹了。可到底是久病初愈的身子,早已虧空的厲害,平時就算仔細將養還會連噓帶喘的,更何況這樣休息不好乾的活也不輕鬆。

等大家起來時才發現李菊花已經發熱了,趕緊帶她去看了大夫又抓了要煎服下去。面對家人細心的照顧貼心的安慰,她心裏不是個滋味,總覺得是這個家的拖累。

當初也不是沒想過一條繩子了結了自己,可兒女們撲在身上喊娘那樣子又讓她歇了這份心。本以為老天憐憫總算是讓她甩了那纏人的病根,可到頭來不過還是個不中用的人。

李菊花不過是大病初癒身子還虛,夜裏又風寒露重的,好人都容易沾上病氣呢,豆芽兒勸她半天,李菊花才算有些寬心。

這麼一折騰,今日就比往天出攤子的時候晚了幾刻。一些早起吃早飯的食客們多是換了別的攤子,本應該一早就賣完的豆腐腦就剩了不少,但也有平日晚起還好這一口的人還來光顧。

今天李菊花不能來照看豆腐攤子,她的位置就由黃豆粒兒頂着了,別看他才□□歲的年紀,但在窮人家已經算作半個勞力來用了。

在等上兩年,他就得接替豆腐坊里黃老爺子和黃姜的活計,因為現在是百善孝為先的年代,家裏重活累活首先要由兒女來分擔的。

豆芽兒就趁人少的時候刷洗碗筷,有人的時候就張羅着打腦兒盛湯。因豆苗兒一直說招呼客人是門面活,所以每日都打扮的立整,一直不管這些油污重的活計,閑下來也就是用豆芽兒洗乾淨的小抹布擦擦不髒的桌凳。

“來碗甜的。”

又有食客來了,豆苗兒甜甜的應了,豆芽兒正蹲坐在小凳上洗刷碗筷,聞聲用抹布擦了擦手就要起身給客人打腦兒。

誰知豆苗兒卻比她更快一步,掀了木桶蓋子俯身盛腦兒,連她昨日剛洗的那條綠色繡花長裙都沾到了木桶外沿上。要知道她平日裏總說這東西又是油又是灰的,不小心碰到就要重洗衣服,沒少抱怨,搞得她想起來就要擦擦木桶免得聽她嘮叨。

今日她不止親自盛起豆腐腦,還大方的將桶里剩下不多的腦花兒都盛給了那人,剛才她跟豆苗兒說剩下的一碗多兩碗少時,豆苗兒可是說讓多盛點水分成兩碗賣的。

而且她還每碗給放了兩大勺白糖,厚厚的一層花生黃豆碎:“就剩這些了,都給你吧,剛好都賣完我們就收攤了!”

這話說的,好善解人意啊,明明是多給了半碗,卻好像人家幫了個好大的忙一樣,這真是那個事事都好計較地黃豆苗兒咩??

那人道了聲謝,又在隔壁燒餅鋪要了五個糖餅就着吃開了,豆苗兒就在那跟前一會擦擦桌子,一會抹抹凳子的。

這麼反常的舉動,就算豆芽兒不想去在意都假裝不了了,略帶好奇的探了探脖子。豆苗兒一直在那晃來晃去的,也看不清楚,不過也能看出是個魁梧健壯的超man級男人。原來豆苗兒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啊,怪不得隔壁王家餅鋪的兒子那麼給她獻殷勤她理都不理,那王玉沒比小雞子強多少。

咦,吃東西那人好像是榮大嬸的兒子榮大嘛!豆苗兒不是不待見他么?腫么回事?

“呀,還以為你們家早收了呢,今兒怎麼這麼晚還沒收?平日裏可是早早就賣凈的了!早知道剛才就不吃你弟弟買的湯餃了,好幾天就想他們家這口了。”

來人正是榮大嬸,前半句是對着豆芽兒問的,後半句是對着正吃腦兒的榮大說的。

確實,最開始正是榮大嬸經常光顧她們家的生意,兩家這才慢慢相熟的,越處的久了每回去買骨頭,還會時不常的搭上一掛腸子或者半片肺子之類的。整個城裏有不下十家八家殺豬販肉的,可買賣都干不過榮家,少不了榮大嬸這好聯合人的性子。

“今兒早我娘身體不太爽利,所以起的晚些,耽誤了些時辰。”豆芽兒邊說邊給她盛了碗豆汁兒讓她解渴,邊喝邊等榮大。

榮家的心裏本就惦記着豆芽兒,其實是出來買幾顆青菜留待晚上煮的,索性也就做下來想要和她聊聊。豆芽兒兩世為人要說比他人強百套那是瞎扯,可這耐性脾氣是幾十年沉澱下來的,一說一笑和氣喜盈的勁兒就得長輩們的喜歡。

榮家的細問了李菊花的身體,咂舌她太不注意身體了,這又讓她想到豆芽兒對祖母母親久病床前的孝道,更是看她哪哪都好。

豆芽兒剛才注意到妹妹聽聞榮大的身份一時僵硬,心想這丫頭前兩天剛說了人家不是,卻又發現此人竟然頗為中意,估計是糾結了。不過要是刨去那些傳聞,榮大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家世不錯,人看着也是能幹的,最主要這一身爽利可是別人少能比上的。榮大這髮髻蓬鬆,皮膚也健康清爽,一看就是個愛乾淨的主。

要知道現在用水不太方便,古人又好蓄長發,一月半月都不一定能洗上一回頭衝上一回澡。男子一身‘男人’味,女人一身頭油香粉味,最可怕的是那些有些文化的,還有男人抹頭油香粉的。誰叫現在都以白凈斯文為美,先天不足後天補,男人抹頭油香粉,看着就一副陰陽失調的怪異樣。

特別是那些貧寒學子,不少還是耕讀出身的,自小在田野鄉間曬了一身黑皮,有了些功名了也跟風想提提自己的身價。炭黑的臉上灑了半斤□□,虧得還真有人認為那是風度翩翩了,那臉皮一抖,該是香粉飛飛才是。

當然也不能排除榮大職業特殊性的習慣,要是噴了一身血,不管是豬血還是人血的,總要處理乾淨,不好明晃晃的掛着四處亂走啊。

也不知豆苗兒是怎麼想的,結賬的時候竟然主動不要那碗豆汁兒的錢,這天是要下紅雨了?竟然還說:“嬸子要是得意俺家這口吃食,啥時候想了就吱一聲,給你提前留出來,回頭收攤子了再給你送去。”

“那感情好了!”榮家的確實愛吃黃家的豆腐腦,可家裏也是忙乎一早上,最近開始更是忙的甚了,抽空能對付口不餓肚皮就算不錯了,還真沒時間特意顛兒出來就為了買碗豆腐腦。

敞亮話雖然豆苗兒說的,□□家的還是對豆芽兒說話:“芽兒!明兒你取大骨的時候,正好順便就給嬸子捎了唄?”

豆芽兒點頭,看見豆苗兒臉上不好看了,這丫頭平日裏最不耐煩這些三姑六婆,現在碰釘子了吧。況且榮家的也是個爭強要勝的性子,對同樣掐尖的豆苗兒就有些看不慣,還是喜歡豆芽兒這樣溫婉和順,從不忤逆長輩的女孩子。而且她想要把豆芽兒相給她們家老大,榮大那可是個說一不二的主,要娶個豆苗兒那樣性子的媳婦,倆人整日就是掐架了。而且還有個孩子,雖然能擱她跟前養着,可畢竟是有爹的,這後娘還是溫順善良些的好。

看出來點豆苗兒的心思,本來豆芽兒想說不去的,可又一想,平日裏隔三差五的去得勤,人家讓你捎點東西了又推脫不去了,好像怕人家短了你錢似的,只好應了。

豆苗兒一見,哼的一聲摔了抹布,說:“一早就折騰起來了,弄的人又累又乏的,我去迷瞪一會兒。也沒啥了,你先自己慢慢挪騰吧,若是收拾不了就等我起來再過來搭手。”

等豆苗兒進了屋了,榮家的才撇了下嘴,跟豆芽兒說:“你家這個苗兒可夠嬌氣的。”其實心裏在想,老娘病了,家裏買賣還沒散,她卻要跑去睡覺?!

傲嬌確實,但今天顯然是氣的。

“今天早上事也多,我和爹又走不開,全虧了她裡外張羅,剛才還說今兒要早點收了大夥都歇歇呢。”

不管咋的,自家的事誰會和個外人碎嘴,又不是腦袋被門框子擠了,豆芽兒果斷轉移話題:“嬸子願意吃什麼口兒的?明兒給你端去。”

“啊,來兩碗鹹的兩碗甜的吧。我和你叔就愛喝你們家這老湯熬的汁兒,味兒正!倒是你倆哥哥,倆大小夥子了,卻都愛吃甜的喜歡的緊。”榮家的腦袋也不菜,豆芽兒這樣讓她更覺得難得,就又把兒子引出來說道說道。

這時榮大又招呼隔壁餅鋪再來兩個燒餅,好傢夥,裡外里七個了,要知道王家燒餅向來以實惠量足出名的,平時她有時吃一個都勉強。

榮家的對自己兒子的好胃口倒是高興得緊,招呼着王家燒餅的老闆娘,說:“王家的,給我兒子來倆肉餅,餡足足的啊!”

轉頭又對豆芽兒說:“這能吃也能幹,你大哥哥這飯量不含糊,可這一把子力氣也是旁人比不得的。什麼活都拿得起放得下,掙了錢又從不胡花一個子兒,他先頭的那個是沒福的,雖然留下個孩子可也不用他操心,哪家閨女要是跟了他,那就是享福的命。”

豆芽兒尷尬了。。。汗,您抓着我一大閨女說這幹嘛啊!

別說豆芽兒了,就連榮大都明白榮家的意思了,能讓他那個挑剔的娘看得上眼的姑娘,倒讓他好奇了。

看了一眼,原來是黃家的大閨女啊!那剛才在他眼前轉的那個就是黃家二閨女了,這老大可是沒老二長的艷麗,但是腰真細,身段兒也瘦弱的緊,可眼神卻是他見過最‘正’的女子了。

榮大以前更喜歡明艷妖嬈的女子,可自從那碼事兒之後,他就打心眼兒里膈應那些含羞帶怯卻眼中帶欲的女人。他心中的妻子人選應該是以他為天,外人不管是人才、錢財還是家境都對她沒任何誘惑力,一心一意滿心滿眼只有他的那種女人。

而豆芽兒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那種女人,看來老娘的眼光也不是一如既往的差么,終於如炬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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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與豆腐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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