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接下來的好幾天,辛二都在張遠鐸和方秋濃兩邊來回的跑。
最後,還是李泰民看她太辛苦,想勸着把這兩人組合在一個地方方便她治療,結果胡冰澤先一步把人移到了張遠鐸療養身體的那棟別墅。
他說,那棟別墅知道的人少,很安全。
他說,外面最近亂的很,叫她也乖乖待在那兒,哪兒都別去。
而胡冰澤說到這個的時候,李泰民也是舉雙手同意。
於是,在湖邊小別墅里,住着兩位需要靜養的病患和一位醫生,再加上兩三個侍候的傭人和三岔五時過來探望的張夫人,平日裏都十分的靜謐。
然而,辛二知道這一切都是表面的。
外面風起雲湧,就算沒人說起,每一次李泰民或是胡冰澤又或者是張夫人來時,她總能從他們身上聞到一股緊迫肅殺的味道。
住在小別墅里,倚水傍山精緻別樣的優美環境中,這給方秋濃的心境帶來了很大的變化,從而對音樂的理解也有了更近一步的提升。自從在醫院知道自己的手出了問題,可能會一輩子拉不了琴,向來活潑的她情緒低落了很久。在人前偽裝着不在意,沒事,對着他們笑臉迎人,在人後卻默默滴着淚望着自己的手久久出神。是她一直向她保證,自己一定會治好她的手,能讓她再重新拉琴,她才漸漸釋懷,開始希望,積極配合。
在醫院的那段時間,胡冰澤一直都有在旁悉心照顧她。他的心思如此明顯,就連每一個來給她換藥、掛點滴的醫生、護士都看得分明了,她卻依舊裝着糊塗,選擇忽視了他眼裏滿腔的熱切和關懷。不過,辛二想,她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私下裏,她分明看見了她眼底的渴望和期待。對於胡冰澤,她的心不是沒有觸動的。
原本,辛二可以一鼓作氣直接治癒好方秋濃的手傷,可這會暴露她身上帶着異能的這個秘密,所以她只能緩慢的來進行。
和張遠鐸住在一個屋子裏,方秋濃一開始有些尷尬,但在一次親眼看過辛二為其治療的過程,看到他即便痛苦的滿頭大汗,手抓着外物青筋暴起的猙獰模樣。在那一刻,她對這個曾經追求過自己的男人有了另一番新的看法和認知。
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堅持和追求,每一個人都不能輕易地去輕視他人的刻苦努力和感情。人活這一世,在路上總會遇見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擦肩而過轉頭即忘,有些人會在你的生命里留下深刻的印記。無論是誰,相逢即是一種緣分,每個人都該珍惜。因為,你並不知道,在你看不見的背後,那些被你錯過的人,也許也曾經是那樣的努力,給別人帶來一段不一樣的經歷。
兩位病友的冰釋前嫌,對辛二這位大夫來說是鬆了大大一口氣。起初,她並不知道胡冰澤是怎麼和張遠鐸說起要送方秋濃來這的,也不知道他們倆背地裏是怎麼勾搭在一起的。總之,如今,整個別墅和和氣氣,一切和諧的景象,是最好不過了。
兩位病友的身體正在逐漸康復。方秋濃的傷勢其實基本已經無礙,就連手上的傷,也在辛二裝模作樣地敷藥扎針下,也用異能控制着恢復的差不多了。反倒是張遠鐸,因為辛二完全依靠自己的本事來醫治,療程反而稍顯漫長而痛苦。
每一次的葯浴、通經、扎針刺穴,對張遠鐸來說都是一個上刀山下火海的折磨過程。一個療程下來,不濕透一身衣服,無力到嗓子都喊啞,那根本是不可能。好在,效果很明顯。從他每經過一個療程就越發有氣色的臉面和底子越漸結實強壯的身體,吃得那些苦沒有白咬牙挺過去。
“已經第三天了。”
早晨,吃過豐盛的早餐,張遠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報紙,方秋濃在邊上的鋼琴邊,一隻手寫寫彈彈,時而飄過來一串零碎的音段,辛二在客廳空餘的地方鋪了一張瑜伽墊,凹着怪異的姿勢練習瑜伽動作。
“什麼?”辛二問。這突然的一句,沒頭沒腦的說給誰聽。
“江氏集團的股市已經持續暴跌,到今天早上,已經到了無力回潮的地步。大勢已去,昔日的商業帝國,終究敵不過時代的淘汰,離全崩離析的那一刻不遠了。”
“報紙上寫了什麼?”辛二依舊凹着她的造型,只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眼神。
她知道外面早就已經亂成了一團,但是具體什麼情況,她並不清楚,也並不關心。她只知道,她在乎的兩個人,在這一場風爭中沒有意外就好。
“報紙上說,張興被雙規了。”張遠鐸念出張興名字的時候,彷彿那個人並不是自己的親人一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語氣寡淡到連辛二都不覺要側目,懷疑此張興非彼張興。
“哈?那...不是你叔父么?”張興被雙規?那個在李太爺宴會上舉杯問候,一臉老謀深算狐狸樣的男人?
“是啊。據說是深夜被人從豪宅里拉出來的,被抓走的時候身上連件遍體的像樣衣服都沒有,要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他繼續“嘩啦嘩啦”翻着報紙,聊八卦似地談論着自己的叔父。
“......”辛二鬆懈了動作,盤坐在瑜伽墊上喘氣深呼吸,調節着身體平衡。對於張遠鐸此時的態度,她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知道是誰舉報的么?”忽而,他又冒出了一句。
“...不會是你吧?”辛二也是隨口玩笑地開了一句。
誰知,他竟然高深莫測地一笑,放下報紙端起果茶輕啜了一口。而這時,方秋濃那邊的音樂也隨即一停。整個廳內靜若無物,空氣里泛起了絲絲飄忽的冷意。
“當然,如果沒有人幫助我,給我提供更多的有力資料,我想我也扳不倒張家。”
他放下杯子,一巴掌拍在報紙上,那大大的娛樂版面昔日張興風光一時的照片上。透過照片,他彷彿正看着張興本人一樣,滿眼陰翳和痛恨,不屑和鄙夷。這樣的張遠鐸,是辛二不曾見過的。
在辛二和方秋濃的認知里,張遠鐸就是一個笑容乾淨,目光純澈,很柔和很溫柔的一個人。而現在眼前的這個渾身充斥着黑暗力量的張遠鐸,她們覺得陌生的彷彿不曾認識過他。不由的,看着這樣的他愣在了原地。
“李家大少爺終究還是顧念舊情的人,於李家,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什麼意思。”他的話繞到了李家身上,辛二不免開始擔心了起來。泰民不只是對江氏出手了,還對李家動手了?什麼是最李家最好的結局?外面都發生什麼了?!
辛二再也坐不住,連忙站起來走到張遠鐸身旁,揮開他的爪子抓過報紙自己看了起來。
報紙上,明明只有一個版面隱晦地提及到某處豪宅一張姓政治人物被深夜逮捕,連上面的照片都大幅度被打了馬賽克認不出是人是鬼。至於報紙的其他版面,除了財經這一塊大面積描述了江氏集團的現狀,對於他們公司股市的分析,各大股東的動態意向的研究等等,很大程度上也只限於記者輿論的猜忌,看不出什麼花來。
辛二皺着眉頭,瞪着張遠鐸一瞬不瞬的。
“幹嘛這樣看着我。我說得都是真的。”張遠鐸聳了聳肩,懶懶地靠在沙發著。
“江氏的事情,我還可能會相信。但是張家,你叔父....你說得是真的?”辛二疑惑地指着報紙。
“我沒有理由要去撒這個謊。”
“跟李家有關係么?張李兩家,畢竟是姻親關係,兩家在政見上,也是盟友。”不能說辛二自私,她只在意她在意的那個人是不是跟這事有關聯,會不會扯上是非脫離不了身。
“辛二,你和李泰民之間的關係,是你以為的那種深度么?或者說,你們之間,不管他做了什麼,你都會堅定地站在他一側,支持他的決定?”張遠鐸定定地望着辛二,幽深如汪洋般深邃的黑眸牢牢地注視着她,把她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情都不放過。
“我只要知道他沒有危險,無論他做什麼決定,我當然會去支持他。”
“就算,他要離開你?”他挑眉,有些不滿她如此堅定的回答。
“他最不會做的決定,就是離開我。你這假設,完全沒有可能。”辛二失笑着搖頭,“不是我自大,在我和李家問題上,他只會選擇我。”
聞言,張遠鐸“嗤”了一聲,巴咂了一下嘴巴,才道,“真是跟那傢伙一樣的回答。”
“嗯?”這回,輪到辛二挑眉,不解地望着他。
“其實,我們手上有兩份資料,一份關於張家,一份關於李家。可是最後,李泰民只給了我屬於張家的那份。他給我的答覆是,他不希望你後悔跟他那樣一個連對自己家人都不擇手段的人在一起。對李家的恨和你,他永遠把你放在首要位子。”
聽到張遠鐸說完最後一句話時,辛二已經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發聲了。她心裏隱隱揪着疼,淚眼斑斑不知所措。
她知道他暗地裏一直在布着一張密網,謀划著一切,可能是關乎李家的事情。知道他之前一陣子忙得焦頭爛額,連和她一起吃飯的空閑都沒有,每天只有臨睡前的一同晚安call。
直到他們去過李家老太爺的壽宴,她給予了他明確的承諾。她才漸漸從他身上感覺到一些變化。他跟小澤走得很近,來看望她們的時候,總是私下聚在一起聊着什麼。望着她的眼神,總是深情地令她不好意思。他會跟她聊很多他小時候的事,跟她說他最遺憾的就是讓李家的人污了那玫瑰園,不過他總會拿回來的。
但是,她不知道原來他是想徹底打垮李家的。雙規,把自己的父親送進去?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的選擇?可是,最後他放棄了。因為她....
他放棄了多年的籌劃,放棄了自己糾纏數年的仇恨,不是說他真的放下了,而是因為她!僅僅是為了她!
這叫她怎能不觸動!
“你想知道,李泰民為什麼這麼恨李家?”張遠鐸無聲地嘆了口氣。張家、李家,像這樣的政治大家族哪會沒有一些齷蹉事。只是其中的門道,總是多叫人唏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