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義無反顧
“不可!”烏日樂好似又想起了什麼,原本欣喜的眸子復又黯淡。
“有何不可!?為了姐姐,讓嬌蘭做什麼都可以!”
嬌蘭如一朵寒梅,眉間是不容拒絕的凜冽。
烏日樂比嬌蘭年長几歲,做事分寸有餘。他怎會不知嬌蘭口中的代嫁,是何等的風險!
“我說不可,就不可!我烏日樂不可能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幸福,而葬送了…葬送了…”他沒說出口。嬌蘭是玉兒的妹妹,玉兒看得比命還重要,嬌蘭亦喊他一聲“哥哥”,他怎麼能這麼做!
“況且…況且皇命難為!”提起皇命,烏日樂死死的咬着牙,隨腳踢起地上的酒壺,只聽又是“哐啷”一聲。“沒有人能違抗聖旨,何況你這樣是欺君!你有想過後果嗎?你的阿爹,你的姐姐,還有你們的族人…他們的幸福,他們的性命,你有想過嗎?”說到激動之處,烏日樂又拿起一罐酒,他轉身死死盯住嬌蘭,眼中佈滿血絲。嬌蘭有些心生怯意,怯怯地往後挪了幾步。
霎時,剛開封的一罐酒所剩無幾,烏日樂晃蕩着酒壺,突然哈哈的笑了。“你知道,汗父說如果我敢幹出違逆之事,那麼等待我們部落的會是什麼,你知道嗎?”
“滅族!”他嘶吼的喊出。
“哈哈哈…滅族!整個部落百餘戶,百餘戶…他們的性命居然都握在我的手裏…”
他的笑聲里滿是沙啞。除了沙啞,還有滿滿的怨恨和無奈。
“如果說,聖旨上並未提及所嫁之女是指我們姐妹當中的誰,又當如何?”嬌蘭的聲音穩穩掐住了那死寂般的笑聲。
“你說什麼?”烏日樂扔掉酒壺,雙手抓住嬌蘭的雙臂,瞪大的雙眼不信可否,“你說的是真的!”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問的小心翼翼。一雙眸子卻好似迫切地想要得到肯定。
“是!”嬌蘭露出了肯定不能再肯定的眼神,隨即露出笑顏,“所以你和姐姐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那日接旨,嬌蘭雖未親聽,但她再三問過寄芙宣旨的內容。賜婚的聖旨上所提是“莘家之嬌女”,確實並未說是嬌玉還是嬌蘭。但是按照長幼序齒,肯定是順理成章的由姐姐先出嫁。所以眾人皆認為是嬌玉。
如是說,嬌蘭之意並無不可!
“可是…”烏日樂回神的眸子裏,又有一閃而過的愁緒。
“哥哥大可放心!”
嬌蘭深知他的顧慮是什麼,適時的打斷了他的話。不過這也是嬌蘭第一次喚烏日樂一聲“哥哥”。
平日和嬌玉一起時,她總是尾隨着他倆,時不時給他們惡作劇一番。烏日樂總是笑呵呵的,寵溺着摸摸她的頭道,“我的小祖宗,你再搗亂小心日後你的夫家笑話你沒了女兒家的矜持。”
姑娘家總是臉皮薄,每每被烏日樂嘲笑,嬌蘭都會紅着小臉嘟囔着嘴罵他:“你個潑皮,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烏日樂也不傻,知道嬌蘭不是省油的燈,拉着嬌玉就跑。
所以即使烏日樂貴為部落二王子,在嬌蘭面前,他只是個深愛姐姐的潑皮而已。
為此嬌蘭更是下定了決心。
“時辰不早了,如我再不回去,阿爹會懷疑的。”嬌蘭復手塞了一支小小捲軸與烏日樂掌中,“切記,定要按照上面我所說的做,我可保你和姐姐在一起!”她無比認真的囑咐着,完全不復二人平日玩鬧的俏皮樣。
說完便大步回身欲走。
“蘭兒…”
他喊住了她。
帳簾掀開一半,嬌蘭回首,莞爾一笑,燦若傲梅。
一股涼風串進帳內,吹得烏日樂一個寒顫。看着嬌蘭他有一瞬得恍惚,本欲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只留下“保重!”二字。
嬌蘭微微額首,朝他點了點頭,放下帳簾消失在帳前。
等在帳外不遠處的寄芙有些焦急的往裏左顧右盼,但又害怕站得地太引人扎眼,所以只能躲在一角落。終於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焦急萬分的心情終於落下,她朝嬌蘭招手示意。
看見寄芙,嬌蘭快速與她匯合:“東西買了嗎?”她微喘着問道。
寄芙應聲忙從衣袖內掏出一塊紅布,嬌蘭忙接過,小心得將其攤在掌心,一層層揭開,原來是一副月牙形的白玉耳環。
“對了,就是這副!”嬌蘭會心的笑了笑,忙又把紅布包裹起來揶進衣袖,道:“寄芙,你現在是越來越得我心了。”
寄芙有些不好意思,“二小姐,您跟奴婢描述這副耳環都快八百遍了,奴婢就是再笨,你指着地兒讓我去買,我再買不着,那豈不是糟蹋了小姐您小廚房得糕點。”
就在說話的這茬,寄芙牽來一匹馬,嬌蘭接過韁繩。平日裏沒注意,眼前這婢女已經比半年多前串高了大半頭,臉模也是越發秀氣,豆蔻年華啊。寄芙是從母親那**出來的,做事方板方正,從不越矩,更談不上幫助誰忤逆阿爹。這次最好希望阿爹的人查不出什麼端倪,否則她不倒霉,阿爹也會難為寄芙。
“寄芙,你今年多大了?”嬌蘭突然問道。
被這沒來由得一問,寄芙一愣不知何意,只是本能的回話道:“回二小姐,過了上元節,奴婢就滿十六了。”
嬌蘭“哦”了一聲,隨即準備上馬。
寄芙好似想起什麼,忙跪下哀求道:“小姐,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您不要奴婢了?奴婢從小跟在老夫人身邊,老夫人走後二小姐您是奴婢最依仗的主子,您不要奴婢,奴婢真的無處可去了。”
“寄芙,你是聰明人。”嬌蘭攤了攤手,示意她今天所為,“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簡簡單單得探望烏日樂而已。”
她俯下身子,定睛看着寄芙。
寄芙不卑不亢,眼神絲毫沒有避閃:“奴婢明白。只要二小姐不趕奴婢走,奴婢跟着二小姐去哪裏都可以。”
果然。
她這個婢女真的是不簡單。
這幾日她凡事部署已經極其小心,可終究逃不過近身伺候的人。
“你可想好了?跟我走,此行是凶是吉誰都說不準。不跟我走,我給你許個好人家,過個三五年兒女成群…”
“奴婢跟你走!”寄芙的回答很堅定。
還有兩日便到婚嫁之日,此次遠行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身邊再沒有個貼己的人在身邊,怕是做什麼都不甚方便。自打半年前醒來,這裏的一切給她的感覺是既熟悉又陌生,不管人事物,都給她這種感覺。
她是有私心的。
所以,寄芙,她不得不試。幸好,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朝她伸出手,笑了笑。同時也在心底默默起誓,等到了京都,一切安穩了,一定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
寄芙見小姐接納她,忙起身握住嬌蘭的手滿心歡喜。
嬌蘭將她扶起身,附耳幾許。
寄芙乍聽不甚明白,“二小姐,酸棗仁道是好買,可是這纈草、鸚哥葉用來何用?”
“用處大了!”嬌蘭說完,一躍上了馬背,復又叮囑道:“酸棗仁多買些,其它的少許即可!如有人問起,你就大方得告訴他們,就說我這兩日夜裏睡得不安生,撿些安神的東西助眠。”
寄芙點了點頭,看着揚馬而去的嬌蘭。心中思緒漸起。
二小姐的膽兒可是越來越大了,早半年二小姐死活不願意學騎馬,好不容易受了大小姐和二王子蠱惑上了馬,可剛這扎眼的功夫,就從馬背上摔下來出事了。這病癒后,好似換了個人。寄芙一直覺得二小姐是二小姐,又不是二小姐。就連二小姐自己都有時候困惑不已,她到底是誰?大小姐見嬌蘭這樣,總是假裝嗤笑說,嬌蘭腦子不好使了,可是精氣神全回來了。
申時三刻。
嬌蘭剛下馬,就看見阿爹巴圖也到了府前。
巴圖見嬌蘭隻身一人,面色不甚安了。
“嬌蘭,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鞍馬的人將二人的馬匹牽走後,嬌蘭踱步走到阿爹跟前,沒有回答阿爹的話,而是獻寶似的從衣袖中拿出了那塊紅色帕子。
“阿爹你瞧,這副耳環姐姐戴着出嫁可好?”
嬌蘭將白玉耳環托在自己掌心,夕陽的光徐徐落在白玉耳環上,折射出溫潤的光。
巴圖會心的點頭稱:“甚好,就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到底是素凈了點。”
嬌蘭眨眼微微一笑:“姐姐知道嬌蘭的心意即可。”
“二小姐…”
那個熟悉的聲音。
嬌蘭心中一喜。
沒想事情比她預計的還要精準。
巴圖聞聲回頭一看,原是寄芙,手裏還提了幾包東西。
“好好的跟你家小姐出門,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巴圖的聲音,不怒自威。似是詢問,讓人聽了卻又是責備。
寄芙有些怯意,欠着身子不敢起。
嬌蘭見此景也不忙着解釋,而是看着寄芙問道:“東西都買來了?”
寄芙忙把買的東西提起抱在懷裏,“二小姐,您要的東西都買來了!”
巴圖聞言,原是替小姐買東西,眉宇間威儀去了大半,復又問道,“這急匆匆的買了些什麼?”
寄芙怔了怔,然後又想起了二小姐交代的話,便不卑不亢的回到:“二小姐這幾日夜裏總是睡不安生,整宿在榻上翻來覆去,正好今日出門就吩咐奴婢買了些酸棗仁活些茶吃吃。”
巴圖聽聞,瞧了瞧嬌蘭的面色,似是比往日消瘦了些。隨即懊惱,他這個做阿爹的啊,真是不負責。
幾人隨即進了府內,管家早已張羅下人們置辦好了一切,此時府內早已紅綢滿目。可這奪目的紅,又有幾人歡喜,幾人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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