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奇聞
四人都面聖完畢,宮宴便正式開始了。
宮女們魚貫而入,將美酒佳肴擺在了案上。
齊玉湮看見自己的桌案上,擺着有桃花肉酥、金絲扇貝、文思豆腐羹、八寶鴨、杏香雞柳。
其中金絲扇貝正是齊玉湮的最愛。前世在這宮裏,她吃了可不少,這在冷宮呆了大半年,然後又重生,算起來,她很久沒有吃到過御膳房做的金絲扇貝了。而且進宮以來,她一直忙着收拾,也沒吃什麼東西,現在確實也有些餓了。
好不容易等蕭太后說完一堆套話,然後叫了開席,齊玉湮便迫不及待地拈起一隻金絲扇貝,用烏木箸從扇貝里挑下貝肉,放在面前的白玉瓷碟中,正準備下嘴,突然聽蕭太后喚了自己一聲:“齊貴人。”
齊玉湮忙抬起頭,看着蕭太后正含笑望着自己。她忙放下烏木箸,對着蕭太后恭敬地說道:“太后,叫嬪妾可有事?”
蕭太后指着她碟子裏的扇貝肉,溫言說道:“這扇貝可是發物。你身上有病,吃了這扇貝,只怕你的臉恐怕更不容易恢復,哀家覺得你還是不要吃比較好。”
齊玉湮這才發覺自己被美食迷昏了頭,差點忘了自己正在裝病,急忙點了點頭,笑着應道:“太后說的是,嬪妾是不應該吃發物的。”
“那好,就讓宮女將這扇貝撤下去吧。”蕭太后說道。
“嗯。”齊玉湮含笑點了點頭,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宮女將自己面前的金絲扇貝撤了下去。
看見自己最喜歡的金絲扇貝被撤走了,齊玉湮的食慾瞬間便減了幾分,吃得也就不多了。其餘三人因皇帝在場,不好放開吃,只淺淺嘗嘗了菜肴,便放了箸,低頭不語。
蕭太后見氣氛有些沉悶,便對着潘莠君笑道:“潘嬪,你先前說的那些奇聞異事很是有趣,還有什麼沒有啊?說來聽聽,讓大家逗個樂子。”
潘莠君聽了蕭太后的話,想着要趁機讓李璟注意到自己,便打起精神,說起了大軒西部有個金人谷的事。這金人谷的事,齊玉湮也聽說過,那裏與大軒風俗不同,平時是婦人下地幹活,而男子在家操持家事。
潘莠君一邊說起金人谷的風俗,一邊觀察李璟的神色,見他對這些似乎沒什麼興趣,她也就失了興緻,慢慢便停了口。
蕭太后見潘莠君說完了,又問道:“潘嬪,還有什麼嗎?”
潘莠君勉強笑了笑,應道:“回太后,嬪妾暫時沒有想到其他的異事了。”
蕭太後有些失望,然後轉過臉看着齊玉湮,問道:“齊貴人,你不是從南方回來的嗎?南方可有什麼奇異之事嗎?”
齊玉湮沒有想到蕭太后直接點了自己的名,先是怔了一下。接下來心中又暗暗想到,如今自己這醜陋的模樣,這輩子應該是無寵之人了,不可能再仰仗李璟。如果能討了太后喜歡,以後在這宮裏,至少還有個依靠。於是,她笑了笑,說道:“說起來,嬪妾倒還真聽過一樁奇異之事。”
“哦?”蕭太后一聽又有奇事可聽,瞬間便來了精神,說道:“那你趕緊說來聽聽。”
齊玉湮笑了笑,說道“嬪妾在眉陽時,聽說眉陽附近的榮州府出了一樁異事。”
“什麼異事?”蕭太后問道。
齊玉湮說道:“聽說這榮州府有個通判名喚張誼,此人面目白皙,丰神俊朗,容貌絕佳,是當地有名的美男子。某一日夜間,張誼在夢中時,有一鼻肥須多、面貌醜陋之人找到他,說是極喜歡他的臉,想要與他交換臉。張誼自然不肯,說人各有自己的容貌,哪能與別人換呢?那醜人很是失望,只得悻悻而去。次日晚上,那醜人又來到張誼夢中,要求張誼將臉換給他,張誼自然也沒有答應。”
齊玉湮說話的時候,聲音非常柔和,李璟覺得聽起來很是親切。加之她說的這事聽起來似乎真有些怪異,他便也豎起耳朵聽着她講。
“可從此以後,那醜人每晚都入到張誼夢中來,央求與張誼換臉。終於有一天,張誼不厭其煩,敷衍這醜人道,你要有能力換走我這臉,你便拿去吧。那醜人聽了后,面上大喜,連聲道謝,便離開了。第二天早上,張誼起身洗漱,這時,與他同住一屋的同僚也醒了,看見張誼時便愣住了,質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屋裏。張誼覺得奇怪,忙說道我是張誼啊,我和你不是一起住這屋嗎。同僚聽了張誼的話先是一愣,然後驚恐地大叫了一聲,便慌慌張張地跑出了屋。”
“張誼見同屋之人行為如此怪異,一下便想到昨晚之夢,忙找了面鏡子,照了一下。剛打了一眼,他便發出一聲慘叫,比其同僚的叫聲還可怕。原來鏡子裏映出的,並不是他自己那張熟悉的俊臉,而是夢中男子那醜陋的臉。他嚇得將鏡子摔碎了,喃喃自語道,他真的辦到了,他真的換了我的臉。”
“正在這裏,知州聽說了此事,便派了人來拿這個他們認為假冒的張誼,誰知張誼大呼冤枉,將自己辦過的公事一一說與大家聽,竟然全部都對。知州又派人從張誼家中叫來他的妻子,他居然也能將張誼家中私密瑣碎之事說得清楚清楚,大家終於信了他的話,他真是張誼,只是被人換了臉。”
“但張誼不甘心自己的俊臉變得如此醜陋,便想着把臉換回來。當晚,天一擦黑,他便上床歇息,等着那男子再入夢來,將兩人的臉換回來,誰知,那男子從此再也沒有出現了。不過,家人與同僚發現他除了臉與以前不同,其餘之事並無區別,慢慢也就習慣這個醜陋的張誼了。”
說到這裏,齊玉湮有些口渴,便停下了,端起手中的茶杯,準備飲茶潤口。蕭太后聽得興起,忙問道:“齊貴人,你快接着往下說啊,這張誼最後到底將臉換回來沒有啊?”
齊玉湮呷了一口茶,笑了笑,又說道:“沒有換回來。不過,聽說那張誼從此倒發現自己多了一些異能。他的臉上可以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如左臉哭,右臉笑。他還可以兩隻手各執一筆同時書寫,寫出來的內容也不相同。細細讀來,兩篇文章都是辭藻華美,語意深遠。可能是這臉原主人的一些能力,也隨這臉帶給了他,也算是那人拿走他那張俊美的面龐的報答吧。”
然後齊玉湮抬起頭,笑意盈盈地看着蕭太后,說道:“太后,嬪妾的故事便講完了。”
蕭太后似乎還有些意猶味盡:“這事是真的嗎?”
齊玉湮笑笑說道:“嬪妾也不知道呢,嬪妾也只是聽說的。”
“母后若想知道,那還不簡單。”李璟笑了笑,說道:“啥時把這榮州通判喚到京城來,母后親自去瞧瞧。”
“榮州這麼遠,以後再說吧。”蕭太后擺了擺手,然後又望着齊玉湮說道:“對了,齊貴人,你說,真有這換臉之事嗎?”
齊玉湮搖了搖頭,說道:“嬪妾也不知,不過,嬪妾倒希望有這事呢。”這樣就可以將自己的臉與人換掉,不怕李璟認出自己來。
李璟聽到這裏,深深盯了齊玉湮一眼,嘴角帶着一些戲謔的笑意:“那倒是。若是這樣的話,齊貴人第一件事怕是就找人將臉換了吧?”說到這裏,李璟腦海里突然出現了元宵之夜在月老廟中遇見的那個女子的面容。若是能把齊玉湮的臉換成她的臉,多好。想到這裏,李璟一驚,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作如此之想。
齊玉湮聽到李璟說自己換臉之事,人有些發獃。這李璟怎麼知道自己心裏想着要換臉?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這麼一想,她的心裏便忐忑起來。
蕭太后聽了李璟的話,嗔怪地瞪了兒子一眼,說道:“皇帝,你可莫要取笑齊貴人,她也是病了才變成這模樣的。沒病之前,齊貴人也很是美貌呢。”
聽到蕭太后的話,齊玉湮才明白,李璟是在嘲笑自己貌丑,並不是看穿了自己,這才舒了一口氣。
而李璟此時的心早就飛到了元宵之夜,一想到那女子偷偷將自己甩了,心中憤懣之氣又涌了上來,便沒了再繼續下去的心情。他轉過臉,對着蕭太后說道:“母后,兒臣已經吃好了,殿裏還有些政事要處理,兒臣就先告退了。”說著李璟便起了身,對着蕭太後行了一禮,準備離開。
聽了李璟的話,殿中的女人們皆是一愣。齊玉湮心中更是納悶,前世舉辦這宮宴的時候,他可沒有提前離開啊,後來宮宴完了,他便一直纏着自己,也沒見他有什麼要緊的事啊?難道這一世的事情有所不同了?
看着李璟要離開,蕭太后便開口說道:“璟兒!今日四位嬪妃剛入宮,你看是讓哪個宮點燈,還是喚一位妃嬪去乾陽宮呢?”
在大軒,皇帝寵幸嬪妃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皇帝去嬪妃的寢宮臨幸,被選中的嬪妃宮門上便會掛上兩盞花燈,俗稱點燈。另一種是皇帝不想去嬪妃寢宮,被選中侍寢的嬪妃便會去乾陽宮。
蕭太后問這話,意思很明白,就是叫李璟選一個嬪妃侍寢。因此,蕭太后的話一說完,除了齊玉湮之外,其他三位嬪妃都面色微紅地低下頭,唯有鄭皇后,在聽到蕭太后的話之後,臉色一青,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有些僵硬了。
李璟聽了蕭太后的話,怔了怔,瞥了一眼鄭皇后,然後又往坐在座下的四個少女身上掃了一下。梁紫雲、潘莠君和羅巧兒都一臉嬌羞地低着頭,只有齊玉湮正仰着臉看着他,兩人的目光在不經意間,便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