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他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年沒這麼笑了,自從去了邊關,他一直約束着自己的一舉一動,回到了北京之後,在這座曾經一家團樂的大宅,他也總是傷感着小時候的開心事,只剩自己與哈薩哈的餐桌上,已經聽不到任何人的笑聲。

但今天因為齊琪格在場,讓他好似回到阿瑪額娘還在的日子,那時他們家的餐桌上總有笑聲,因為調皮的他會找任何機會整哈薩哈,把他的花拿去餵羊、跟額娘串通騙他花死了……就像齊琪格做的一樣。

「爵爺……」

他還是在笑,一發不可收拾,直到他終於笑累。「好了!哈薩哈,我知道你心疼你的花,不過這茶的確因花而香,看在茶的分上,你就寬心吧!」

說完,他也將茶一飲而盡。

「爵爺!」哈薩哈無法置信,為什麼他才喝了杯甜茶,整個人就都倒向齊琪格那邊去?

「哈薩哈,我喝過了,這茶好得很,你要不要試試?」轉眼,費揚古已經幫他倒了一杯,要他也喝喝看。

哈薩哈聞到近在眼前的濃郁奶香,竟有一時半刻的猶豫。

「喝吧,哈薩哈,這茶里有你心愛的花喔。」齊琪格故意再道。

哈薩哈氣得再度老臉一撇。「不了,老奴不配。」接着,他就收托盤離開廳里,一路上,遠遠地還可以聽見費揚古的笑聲。

可惡,主子為什麼對她那麼好?不僅收留她在府里,還由得她欺負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他乾脆把她收房?

心一悚,哈薩哈不禁有股惡涼,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齊琪格壓在頭上,永世翻不了身。

夜臨,當費揚古從兵營回府,回到自己的房間,不待找人,就見齊琪格趴在桌前打盹的身影。

走上前,他發覺桌上擺着針線與自己的衣服,莫非她在為自己補衣?

他憐惜她做活竟累到在桌前睡着,睡得這般不安穩,於是緩步走向她,小心注意她的呼息,然後穩而輕地將她攔腰抱起。

齊琪格並未發現自己被他抱起,還舒服地調整睡姿,將小臉埋進他的胸膛。

看見她這如小鳥依人的睡態,費揚古不禁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抱着她走到自己睡過的床上,他輕柔地將她放下,不料被她視為枕頭的胸膛一脫離臉頰,她便倏然驚醒。「爵爺?」

功虧一簣啊……

「怎麼了?」

「你……回來了啊?」意識到自己讓他抱上床,齊琪格頓時羞紅了臉龐。

「我……睡著了嗎?」

」嗯。」費揚古放下她,也在她身邊坐下。「怎麼累到睡着?你剛在做什麼?」

齊琪格解釋。「沒什麼,只是早上發現了好多該補的衣服,所以動手幫你補了補,大概做得久了,一個注意就睡著了。」

家裏沒女主人,他也不在意自己的衣物,有好些破了的舊衣服不補也不丟,齊琪格便一次收拾起來,能補的就補,不能補的便丟。

費揚古點頭微笑。「抱歉,我的衣物從沒在管,讓你費事了。」

「爵爺!」她正起臉色,不喜歡他講見外的話。「這是我應該做的事,你用不着道謝,更不用不好意思。」

他都忘了,她現在是來侍候他的。「我知道了,以後不會道謝了。」

齊琪格微笑,忽然見他還穿着戎裝,便趕緊下床說道:「我幫你更衣吧?」

於是費揚古起身,由她替他解頸部的紐扣,脫下戎裝。

她的嬌顏近在眼前,費揚古注視着她嬌麗的臉蛋,又想起了她剛剛在自己懷裏的睡顏……

當軟香溫玉在懷的一刻,他清楚察覺自己內心有一股躁動。

這躁動是喜悅、是溫柔、是疼惜,強烈地在他的胸懷裏澎湃着。

想起她說過要把自己許給他的話,他不禁想,如果她真是認真的,那麼他敢要嗎?

不……如今他已無婚約在身,何須問敢不敢?

他只想問自己想不想要--

在他思索之時,齊琪格已經卸下了他的全副行頭。幫他脫下貼身的單衣時,她瞥見他健壯的胸肌,一時心頭小鹿亂撞,她的臉色馬上翻紅了。

費揚古瞧見她的赧色,出口揶揄。「怎麼?你沒幫男人換過衣服?」

「怎麼沒有?當然有。」她急急辯道,臉卻更紅了。「我以前常幫我哥哥穿盔甲,我爺爺打獵摔傷時,我還幫我爺爺上過葯呢。」

意思是男人的身體她見得多,只是……只是不像他的身體,那麼讓她害臊而已。

「那你幹麼臉紅?」

「我……」她被問得舌頭打結。「我是太熱了,這房裏太悶。」

費陽古略眯起眼,奇怪……早上她跟哈薩哈明明斗得一來一往,毫不嘴軟,這會兒自己才說個兩、三句,她就變了個人,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

發現率直若她,面對自己卻有這麼嬌羞的一面,費揚古不禁起了逗她的心眼,拿起一旁圓扇向她晃了下。「那我幫你搧搧風,給你解悶,好不好?」

齊琪格抬頭看他,目光撞進他溫柔又好笑的黑眸,一時間她心頭更是萬馬奔騰,語無章法。「解什麼悶?我才不悶。」

他俯身靠近她,結實胸肌更是迫近她的眼。「咦,明明是你說太熱,嫌我這屋太悶,莫非是我聽錯了?」

「你聽錯了。」她心亂如麻,趕忙後退一步。「你……你還是自己搧自己吧!」

他伸伸赤膊的身體,如實以告。「我不熱,還有點冷,不如你再侍候我穿件衣服?」

齊琪格被他逗得進退不得,但怕他真的受涼,只好硬着頭皮取來乾凈的單衣。

她不敢抬眼再看他的身體,只好走到身後請他穿上。「爵爺,穿衣吧。」

費揚古也沒再捉弄她,聽話地穿好衣服,然後微笑地在床邊坐下,準備脫自己的靴子。

「我來吧。」她想起這是自己分內的事,於是上前蹲下身子,主動替他脫下靴子,接着把備好的溫水端來讓他泡腳。

當齊琪格為他摺褲管的時候,發現他腿上綁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柄、刀鞘皆以黃金打造,鑲飾着紅珊瑚及松花石,尤其刀身還雕着龍紋,不像一般百姓能擁有的樣式。

她奇怪地問:「爵爺,這匕首是……」

「喔,是我的隨身匕首,怎麼了?」

齊琪格又看了一眼,覺得這匕首太過華麗了,不是他會喜歡的式樣。「好像太大了點,又太重了些,使起來肯定不好使吧?」

費揚古聞言,立即笑了笑。「的確不好使。」

「那你何必帶着?萬一真有急難,這匕首不等於廢鐵嗎?」她爺爺那邊也有好多宮裏賜下,以華金美銀打造的匕首,但是她真要了一把去草原玩耍,才知道這些匕首隻能觀賞,用武之地等於零。

「因為這是先帝御賜的寶物。」費揚古回憶道。「十六歲那年,先帝賜下匕首勉勵我習文練武,將來好成為大清的巴圖魯,所以我一直隨身攜帶,好不忘他對我的期待。」

「原來是那把匕首。」齊琪格回想起來,那正是他們遇見的那年,這事她也知道的。

「那把匕首?」費揚古笑開。「齊琪格,怎麼說得像你知道似的?」

「我--」齊琪格咬了下唇,想起身分不可泄漏。「我是聽說的,那年我被你救了之後便聽人說你是第一名,以及皇上還賜下匕首的事。」

「原來如此。」他了解地點頭,也想起有件事一直想問。「對了,那時你我只是一面之緣,如今我們重逢,你可以告訴我你身家何處了吧?」

「身家?」

「是啊,一個姑娘家遠來北京說要報答我,我不能連她的身家都不知道吧?」

他語帶玄機,意思是他有意要她的報答。「說吧,你跟巴圖魯親王是什麼關係?」

齊琪格一聽到爺爺的封號,立即嚇得暗自抽氣。「巴……圖魯親王?」

「我仔細想過,你是蒙古人,我們又在騎射比賽遇見,據我所知,那時來覲見的蒙古親王只有巴圖魯親王一人,你肯定是他馬隊裏的丫頭吧?」

聞言,齊琪格立即鬆了口氣。幸好他沒有發現她的真正身分。

緩下氣,她照他的話回答。「對,我的確是親王隊上的丫頭,只因為親王重用我爺爺,而我與爺爺相依為命,那年才把我一起帶來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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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爺莫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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