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87_87571這樣愜意浪漫的閨閣時光也就在我這一夢之後就一去不返了。第二日醒來,便被告知太太給我請的芳蘭嬤嬤已經來了,在我院裏候着。
於是這一早晨忙的連鸚哥都忘了掛出去,就被慧雅拾掇齊整交給了芳蘭嬤嬤。
這位芳蘭嬤嬤的長相可真不是善類,一臉的煞氣。倘若她真是從宮裏出來的,恐怕當年折在她手裏的小宮女可真不知多少。我一見她就心裏發虛,知道這下凶多吉少,這幾天的學規矩怕是進了集中營了。
但芳蘭的嚴厲顯然也是太太看中她的原因,我自己也深知,如今嚴一分,我將來進宮后的麻煩就會少一分,也會更安全一分,因此芳蘭雖然教的很嚴,我都一一謹遵她的教訓做着。
第一日只是通講,但卻是站着聽講。用芳蘭嬤嬤的話來說:“將來進了宮,層層都是主子。主子跟你說話,哪有你坐着聽的份?能站着聽,就很不錯了。”
我知道芳蘭說的沒錯,大多數情況下恐怕都是跪着聽。我這可憐的膝蓋呀,從今往後你要受多少罪?
芳蘭首先講的是宮裏的等級劃分,從太皇太後到皇后,以及各宮妃、嬪、貴人、常在、答應。各自等級範圍內可以做和不可以做的事情,以及對各個等級的主子應該怎麼稱呼。比如嬪之上才能被尊稱為娘娘,貴人以下都直接稱呼名位,如張答應,李貴人,烏雅常在這樣子。
然後又講內務府、敬事房、慎刑司等內宮衙門各自的分工和管事太監的品級。除了這幾處的公公,皇上跟前的御前太監、太皇太後跟前的六宮總管都太監,還有就是各宮裏的掌宮太監。品級最高的就是六宮總管都太監,然而實際上最有實權的卻是皇上跟前的總管太監梁九功。除此之外,敬事房的顧太監,皇後跟前的張太監,都是宮裏的重要人物,千萬不能輕易得罪。
接下來講的才是皇帝。芳蘭在宮裏的時候,康熙還不是皇帝,因此她也就無法跟我描述康熙爺怎麼個模樣。她主要是講皇帝服飾上的一些標誌身份的常識,以免在宮裏驟然見了皇帝卻不認識亂了禮數。
一整天講下來,我站得腰酸背痛,這還是芳蘭得了太太的囑咐“大小姐身子弱,不可太過”的緣故,否則還不知被怎樣摧殘。
我深深感到宮廷是一門艱深的學問,浩如煙海,可惜這裏沒有一所大學能夠開這樣一個專業讓我去深造一番。
因此,芳蘭就是我獲取這門艱深學問的唯一知識來源,我感謝她的耐心教導,也感謝她的嚴厲。
因為芳蘭教我的時候是一對一,不允許任何丫頭在跟前跟着,所以一整天下來,我回到蘭蕙苑,慧雅等人便心疼的圍了上來,又是這樣又是那樣的忙着張羅。
我躺在榻上,享受着慧雅纖纖十指的輕柔按摩,緩解着一天的疲乏,一邊把芳蘭教的揀些緊要的說給她聽,一則滿足她的好奇心,二則也是因為慧雅是我的貼身丫頭,如果進宮,多半也要帶她同去的,讓她早了解些,也是好事。
聽到宮裏的規矩這樣大,這丫頭吐了舌頭道:“我以為咱們府里已經算森嚴的了呢,這跟宮裏一對,簡直沒法比,真不知那裏的人可怎麼活下來的。依我說,小姐,你可千萬別選進去了,那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我看了她一眼:“這又不是我作主,結果誰知道呢?我只問你一句,要是我去了,你願意陪我去嗎?你要是不願意,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勉強你的。”
慧雅一怔,道:“小姐這是說什麼話?慧雅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可那是宮裏啊!你剛還不是說那不是人呆的地方嗎?”
“可小姐要去呀!小姐去,慧雅便去。”
簡單樸實的話語,乾乾脆脆的決心,我心中感動莫名。徐書瑤,你的命真是好,有這麼一家子可愛的親人,還有這麼個忠誠的丫頭。
“好慧雅,我也跟你保證,只要有我在一天,決不會讓你吃虧。”我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證。
慧雅狠狠地點頭:“我知道!小姐待慧雅一直都是最好的!”
這一晚因為白天的累,睡得也分外踏實。白天起來照例到太太院裏聽芳蘭嬤嬤講規矩。
這一日開始教走路。第一日站着聽講,一邊也就教了站的規矩。今天學走路,要走得穩穩噹噹,目不斜視,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這可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真難啊!我頭上放着一塊木板,木板中心略有個淺淺的小窩,擱着枚雞蛋,如果我走動時稍微晃動大了點,雞蛋就會掉下來。
不知砸爛多少雞蛋,才終於過了這一關。然後就是穿上花盆底走,一邊走一邊揚絹子,每一步絹子都要揚到胸前腋下的位置,不可過高,也不可過低。
這一關於我倒不算難,現代好歹穿過高跟鞋,雖然和花盆底略有不同,但大同小異,適應起來也還比較快。
芳蘭嬤嬤見我做的似模似樣,也滿意的點頭。
因我學的快,所以今天也就早一些放了學。回到自己院裏,我倒還有精力穿上花盆底,揚起手絹走給慧雅他們看,美得她們兩眼放光,拍着手直嚷:“小姐穿上這身,走起路來這架勢,可真是一副娘娘的派頭了。”
根據芳蘭的建議,從現在開始,我就得天天穿着花盆底了,好儘快適應。跟慧雅他們沒玩上一會,太太又遣了人來問話,不外是規矩學得如何,身子可還好之類的話,我一一仔細回了。
緊跟着的一段時日,我便是跟着芳蘭學起、坐、跪的行止禮節,然後又學滿人的請安禮,滿人與漢人不同的一些習俗禮節忌諱等。這些也是很重要的,后宮裏當權的嬪妃幾乎都是滿人,就是普通小主也是滿八旗的為多,而且滿八旗進去的出身背景通常都比漢軍旗的高,要是不知道觸犯了他們的忌諱,那可是很糟糕的事情,更別說要是你一不小心觸了皇上、皇后或者太皇太后的忌諱。
我都很認真的聽,用心的記,一些關鍵的還用筆寫下來,謄寫成頁,隔幾日便翻出來看一下,直至滾瓜爛熟。
我此時唯一慶幸的便是因為寫文的關係,查過不少的資料,諸如清聖祖實錄、起居注這樣的權威史料更是翻閱數遍,有些關鍵篇節甚至能背。所以對於這一段歷史,我自問是很熟悉的了,趨利避害,應該還是有把握的。
遺憾的就是任何官方史料關於後宮的記載都少得可憐,除了養育了皇子皇女的嬪妃,有那麼零星半點身影,大多數的漢軍旗的後宮女子,都淹沒在歷史浩瀚的長河中了。
而我,這個出身卑微的漢人女子,就算能夠進宮,估計也是無數被淹沒的其中一個。
但這又何妨呢?去他的後宮,我只想低調的生活,偷偷的碼字,勤奮的更新。
在他的後宮中好好活着,這就是我給自己定下的遠大目標。我想要做他身旁的一個近距離觀察者,把那些被歷史遺忘的不曾曝光過的他的感情生活,他的那些女人們,透過我的筆,再現在我的讀者眼前。
芳蘭嬤嬤的教引終於臨近尾聲了,我對於那門浩瀚的宮廷生活學問也基本達到了及格線。最後這幾日,嬤嬤其實什麼也沒教,只陪我聊天。讓我問一些想問的問題。
我覺得她真有教育方面的天賦,擱在現代如果不去大學當講師實在是浪費了。這種完全開放式的教學對於學生的進益實在是巨大的,通過和她這樣的交流,那遙遠的北京城裏不可觸及的巍巍帝城在我的腦海中終於形成了它自己的輪廓,宮廷,對於我,不再是那麼陌生恐怖的存在了。我看到了它藏於重重規矩禮節下的深深的人情味。
康熙的後宮,也還是人間的存在啊。那裏不過是一個帝王的家,只不過這個家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更大了一些,姬妾公子小姐更多一些,更注重禮節一些,家法更為嚴厲了一些而已。
這樣想着,我不過就是從一個徐家搬去另一個大些的徐家罷了,我整個人放鬆了下來,開始以一種平常心看待這次參選。
芳蘭嬤嬤很滿意我的變化。她也曾問過我:“看大小姐從沒問過我關於落選之後的事,我也曾暗暗觀察大小姐,見大小姐似乎很篤定自己會被選上的樣子,芳蘭很好奇,是什麼讓大小姐如此倚仗?要知道,單憑身份來說的話,大小姐選上的幾率可渺茫的很呢。”
我驚嘆於芳蘭的細緻入微的觀察力,果然是宮裏的待久了的人。歷史不曾記錄這些卑微的漢族家庭的女子,我這樣篤定也並非因為我是穿越而來的我開着掛,而是依據事實來作判斷。
我知道我自己在這裏的獨一無二,就像太太看出來的精神氣,張嬤嬤看到的格格氣派。無關於容貌,那是一種這裏的女子不可能會具有的獨特氣質。我相信那個人有這份眼光能將我從萬人叢中找出來。
我尤其篤定的是我的書不能寫着寫着沒了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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