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袁老四,季桃子,虞家

第一百零七章 袁老四,季桃子,虞家

“來,桐桐,海南的椰子糖,嘗嘗。”

回梅市的路上,袁老四意外的同葉梧桐三人乘一輛車子。一上車,袁老四就拉開那帶輪子的行禮箱,這東西別說梅市,便是省城這邊也是稀罕貨,邊上一個淘氣的孩子拉着那提桿箱子在汽車的過道間走來走去。

“這手賤的孩子。”她媽媽嚇得把他手用勁一打,然後揪着孩子坐在坐位上,開玩笑,萬一拉壞了賠不起。

“沒事兒,這東西不貴,在外貿店裏也就百把塊錢。”袁四叔哈哈笑道,臉上是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但身上洋溢着一種優越感。

“就這一個箱子,要百把塊錢?還是在外貿店外的,那得要外匯吧?”袁四叔的話音剛落,一車人都咋舌了,總之就這一拉杆箱在一車人眼裏瞬間高大上了起來。

“喲,海南這東西不稀罕,海南的椰子都不要錢,那椰樹就種在路邊,想吃自己爬上樹去摘一個,沒人說你。”

“海南現在可熱鬧了,到處都是亂轟轟的工地,我告訴你們就一塊地皮,挖了個坑,地基都沒打好,就這就可以到銀行貨款了,貸好款,你管你把地基打好,就這,你就可以賣房子了……”

“我在海南包下一條街的廣告牌然後就那麼倒手一賣就是十來萬……”

一路上,袁四叔說的口沫橫飛的。

葉梧桐想着前世海南房產的崩潰,正是這種無序和亂相造成的。

到了下車的時候,一車人無不知道,這位袁老四在海南發了,於是每個人看着袁老四的眼神都是羨慕。

袁老四也瞬間得瑟的不行。

看着一臉得意的袁四叔。葉梧桐咋吧着這裏面的味道,袁四叔在海南是不是發財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袁四叔的錢從哪裏來的,是那個青花瓷瓶,而不是象袁四叔說的在海南倒賣廣告牌賺的。她還知道那拉杆箱不是在海南外貿店買的,而是在省城百貨商店,包括那些椰子糖。這些都是昨晚上葉梧桐親眼所見。

於是這事兒最後葉梧桐品味出了一股春晚小品的味道來。

下了車。葉梧桐沒讓許團長和徐阿姨送。許團長和徐阿姨為她奔波,結果到最後她自己放棄了,算是一場空。這已經讓葉梧桐覺得挺對不住許團長和徐阿姨的,她悄悄的把她昨晚在商場買的一些小禮物和糕點塞在許團長和徐阿姨的包里,然後揮手同他們道別。

許團長和徐阿姨走遠了。

“打劫啊……”就在這時,車站混亂的人群里爆發出一聲女子的尖叫。

葉梧桐望過去。就看到一個穿着灰舊綠色軍褲,碎花的確涼襯衣。打着兩條長辮子的農村大姑娘正跟人撕扯着一隻帆布的大行禮包。

葉梧桐眯着眼,怎麼這女子她瞅着挺眼熟啊,好一會兒認出來了,是桃子姨。

桃子姨姓季。全名季桃子,是姥姥老家那村的。前世,桃子姨是九十年代初。也就是小舅剛剛出獄那會兒來的梅市。

怎麼今世,在一九八八年夏月的這個傍晚。桃子姨就這麼出現在梅市的汽車站旅客的人群里了呢?

當然葉梧桐現在沒心思琢磨這些,雖說前世對桃子姨她並沒有太多的親近,但姚子姨倒底是姥姥老家的人,而且估計桃子姨出現在梅市一如前世那樣是來找自家姥姥的。如今有事,她不能不顧。正準備上前,這時橫里一個人卻比她快一步,是袁老四。

昨晚的三萬塊錢,再加上這一路來被人吹棒的那種飄飄然,袁老四已經有些找不着北了,他胸中滿是豪情,恨不能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因此,這會兒頭腦一熱,竟是比葉梧桐還快一步的衝上了前:“喂喂,你們幹什麼搶我表妹的東西,我報警了啊,你們這些人,正事兒不幹,盡給梅市人民丟臉了。”

給某某市人民丟臉,這是這年月人喜歡掛在嘴邊的話,這年月每個有都有一種滿滿的家鄉榮譽感。

“哎喲,這哪裏出來個狗拿耗子的,我不就是給旅社搶客人嗎?她是你表妹你早說啊,接人還興躲一邊兒的啊,這不給別人增加工作強度嘛,我沒找你要誤工費都不錯了,還報警?”兩大媽不是省油的燈,搶白了袁老四一頓又趕緊去搶別的客人了。

車站這邊小旅社多,要想生存,就得搶客源哪,都是為了一口飯,大家互相理解。

“嗨,你們還有理了……”袁老四氣樂了。

小說書上,兩個命運相關的人第一次相遇,總會有一句話來概括,叫因緣聚會。葉梧桐看着袁四叔和桃子姨,就有這種感覺。

前世,桃子姨來梅市是姥姥寫信讓人來的,其實就是給小舅找的對象,小舅前世坐了八年牢,出來後年齡大了,又是坐過牢的,到哪裏去找老婆?便只能託人到鄉下說親。可沒想最終桃子姨和小舅沒對眼,卻跟袁老四對眼了。

而今,還是一九八八年,桃子姨就意外的出現了,袁老四也不是前世的袁老四,可兩人依然在這夕陽西下的傍晚,以這種英雄救美的方式相遇了。

葉梧桐於是很狗血的套用前世網文常有的一句話,命運的車輪滾滾向前。

“謝謝大哥啊。”季桃子鞠躬道

“不客氣,妹子要去哪裏,這出門在外的要小心啊。”袁老四倒是熱情上了。

“我去梧桐里梧桐大院找我杏花姨。”葉梧桐的姥姥名字就叫杏花,那年代人們取的名字大多都是這麼鄉土。

葉梧桐這時擠進了人群里。

“喲,你找江阿姨,嘿,江阿姨外孫女兒剛才還在這兒呢。”袁老四四處望望,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葉梧桐:“桐桐。找你姥姥的。”

“你就是葉梧桐啊,喲,這麼巧,那你說說你媽是誰?”季桃子二十五歲了,雖然一直待農村裡,但也不是沒心眼兒的,這麼巧相遇。總得求證求證。

“嘿。我還能騙你啊?”袁老四不高興了。

“我媽叫江寄紅啊。”葉梧桐笑眯眯的回道。

“呀,真是桐桐,我是你桃子姨。你姥姥老家的。”季桃子高興的道,雖然一下車就受了驚,但沒想到這麼順利。

“桃子姨好。”葉梧桐的招呼並太熱情,只是點頭笑笑。

最後三個一起叫了輛三輪車一起回梧桐大院。一路上,袁老四又在說他在海南的成功史。季桃子聽得有些迷糊,好多都聽不懂,倒叫袁老四有些失望了。

三人一進梧桐大院。

梧桐大院今天很熱鬧。江姥姥,江姥爺。還有鄧家的人,包括後院袁家的人都聚在前院。

虞建國正一個個的給大伙兒散煙散糖。邊上,他現在的老婆高曉藝牽着一個兩歲多的女娃子也跟人打着招呼。那被牽着的女娃子好奇的看着周圍的人。

散完煙。虞建國便帶着兩人進了屋。

虞老太就坐在廳上,她兩眼沒焦距的看着門外。虞小虎就坐在她身邊做暑假作業。虞東南則蹲在洗衣台邊,正擦洗着他那輛收破爛的人力三輪車。

“東南,屋裏說話了。”虞建國衝著他招呼了聲。

虞東南回也沒回,繼續用勁的擦着他車,傍晚的夕陽一抹淡紅正映在他的身上。虞建國一臉悻悻的又回了屋。

“姥姥。”葉梧桐進得院子就跟自家姥姥打招呼,也好奇朝虞家門裏瞧了瞧。

“喲,桐桐今天就回來了,不是說你要留在省城排戲嘛,你媽都說好車子明天要去省城陪你一段時間。”姥姥看到葉梧桐一陣驚訝,隨後卻又道:“沒選上是吧?沒事,那個什麼戲也沒什麼人愛聽,依依呀呀的人也聽不懂,不曉得唱那東西來幹什麼,咱還不樂意唱呢。”

姥姥眯着眼,那叫不屑一頓。

“哈,那還好我今天回來,要然我媽就要白跑一趟了。”葉梧桐道,然後又樂了,姥姥肯定是以為自己沒選上,這是安慰自己呢,也不解釋點點頭:“可不是,不唱我還省心些。”

“就是,餓了吧?姥姥給你煮西紅柿雞蛋打滷麵。”這話太讓姥姥認同了。

“不急,姥姥看這是誰?”葉梧桐指着季桃子道。

“杏花姨。”季桃子笑着叫了一聲,杏花姨前幾年回家老家,她是認得的。

“喲,是桃子吧,咋就到了,不是說要過幾天嗎?”姥姥一看到季桃子,熱情的不得了,老家來人,那份親切的鄉音能讓人心裏融化了似的,這年紀越大呀,思鄉之情越重。

“本來是說要過兩天的,天氣預報說過兩天有大雨,我便提前兩天來了。”季桃子道。

“好好好,房子都給你收拾好了,正好剛蓋好的兩間,你先住着,工作的事情啊,讓寄紅給你安排。”姥姥說著,連忙招呼着人進屋。

隨後又奇怪的道:“你倆倒好了,怎麼碰到一塊兒了?”

“在車站上碰到的。”葉梧桐又把車站上的事情說了說。

“喲,袁老四倒是個熱心腸,我聽他爸媽說他在南邊發財了?”姥姥先是感激,又好奇的道。

“大概吧。”葉梧桐道,袁四叔這個在南邊發財的說法葉梧桐覺得實在是有些貓膩,不過這種事不關別人的事情,袁老四愛說他發財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葉梧桐也犯不找置疑什麼。

趁着姥姥煮麵的功夫,葉梧桐先回了後院。

葉梧桐的這回放棄選角的事情,許團長已經在電話里跟奶奶說了,奶奶倒沒奇怪,問了幾句情況,葉梧桐說了說。

前院,姥姥的麵條煮好了,葉梧桐便又回到了前院。

天有些熱,外面風大,葉梧桐端了面在走廊上吃。

隔壁虞家的談話聲越來越大了。

“奶奶。”女娃子軟軟糯糯的聲音,叫的虞老太一臉笑容,這會兒伸出手向前,摸着女孩兒的小手:“伊伊乖啊。”

“嘻嘻。”女娃兒被摸的發癢,笑了起來。

“媽。你眼睛出毛病了怎麼也不打電話跟我說一聲。”虞建國道。

“跟你說有什麼用?”虞老太對虞建國沒有好臉色。

“怎麼沒用,我好帶你去看呀,不拘廣州,便是香港我也能帶你去的。”虞建國道。這回在海南他是真發了,賺了不少錢,底氣也足了。

“老了,不折騰這些了。你有這孝心媽心領了。不過啊。你也是當老子的,我這邊無所謂,可你這回這事情。害得東南一台新三輪車被拉走了,這個你得賠,還有他好好的一門生意,也讓你的事情攪黃了。你也得思量着補償一下,這孩子可不容易啊。”虞老太道。

“媽。你放心,不能虧了東南。”虞建國道。

“媽,我有話不吐不快。”一邊高曉藝不樂意的道。

“你說什麼呀?都說了這回過來聽我的。”虞建國皺着眉頭。因工程事故的事情,他算是把家裏和鄉里的人都得罪光了。不能這樣,如今發了財了,想再彌補彌補。再加上這回事故是曉藝娘家那邊人弄出來的。他等於是幫着頂鍋,曉藝也算是鬆了口。

“是都聽你的。但我不能連意見都不能發表了吧?”高曉藝尖着聲道。

“說。”虞老太沉着聲道。

“媽,東南是建國的兒子,做老子的照顧兒子那也是應當。但有些事兒得說清楚,東南車子的事情和生意的事情跟建國沒關係,當初那事故本就不是建國的事情,後來鎮裏去協調,本着同鄉之誼,建國同樣出了一份子,到這裏,這件事情建國已經盡了他的責任了。至於東南的車子被拉走,他的生意黃了,這個應該找鎮裏,再不行,誰拉走的可以到法院去告,這事兒不能賴在建國頭上,東南可是判給姚桂芬的,不是判給虞建國,建國要給東南錢,那是老子照顧兒子,跟賠不賠的是兩碼子事。”高曉藝道。

不可否認,高曉藝這話在理啊,虞東南的事情從法理上講是這麼回事。

冤有頭債有主,這事情本就該找虞建國,跟虞東南沒關係,那些鄉親衝著虞東南發泄其實就是違了法,虞東南是可以告啊。

可當時的情況,群情激奮,血親,苦主,鄉親,鄉情夾纏其中,便是現在還有幾個傷者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呢,他們未來的生活還惶惶無着落呢,這些東西是冷冰冰的法律條文可以包括的嗎?

“建國啊,你是怎麼個看法?”虞老太臉轉過虞建國的方向道。

“媽,曉藝,這東西什麼法理,什麼賠償的都無所謂,錢你們拿着就是了。”虞建國只得兩邊打着馬虎道。

“你們的錢拿回去,我用不着。”虞東南一臉冷冷的站起身來,走進屋裏,將桌上幾扎錢全塞進虞建國的懷裏。前幾年那麼難他都過來了,現在他已經可以無畏任何風雨,又怎麼會再乎這些錢。

“東南,這是幹什麼,是這爸給你的。”虞建國道。

虞東南沒理他,轉身出屋,繼續擦車。

“東南啊,明兒個我們回鄉下住住,眼亮的時候啊看到城裏是燈紅酒綠迷人眼哪,可這眼瞎了,那眼前就只有鄉下的老牛田埂,還有那院中的豆蓬啊。”虞老太部着外面道。

“嗯。”虞東南回道。

“小虎啊,奶奶累了,扶奶奶回屋眯一下。”虞老太又衝著邊上做作業的虞小虎道。

“媽,我扶你。”一邊虞建國道。

“用不着你,小虎扶。”虞老太擺擺手,轉身回屋。

虞小虎扶着虞老太進了裏屋。

“你也是的,這事情本來就是我連累的,扯什麼法理,一家人之間,扯什麼理啊法啊的,那還能在一起啊?”虞建國沒好氣的衝著高曉藝道。

“呵,虞建國,這回你可算是逮着我的錯處了是吧?別得寸進尺啊,一家人?他們把你當一家人了嗎?把我當一家人了嗎?從進門就沒個好臉色,我來不是看人臉色的,你愛在這裏在這裏,我不侍侯了,我馬上買票回廣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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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梧桐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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