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安兒身世
攝政王府側妃姚氏病故的消息就如湖面上跌進一粒塵埃,壓根沒有激起多少波瀾,就算有傳言說姚氏與那日的刺殺有關,眾人也只當是女人間吃醋爭寵的伎倆,畢竟這種事已經屢見不鮮。
而此時的城外雲水庵里,一位面色蒼白的束髮道姑正等在門口。見門口來了一輛馬車后,立即迎了上去。
“金爺,您可來了!那位……那位不見您不肯消停呢。”
隨着道姑的話語,從馬車裏下來一位做儒生打扮的高個男子。他皺着眉,似乎很是不滿道姑的話。
道姑心虛地縮了縮肩膀,這件道觀全靠眼前這個男人資助,若非他,只怕這裏的道故們早已淪落風塵,是以沒人敢反駁他的命令。
“進去再說。”被叫做金爺的男人快步往裏走去。道觀的後院裏,此刻正一片狼藉,一個富貴打扮的女子瘋了似的砸着屋裏的東西,三個道姑站在門口,不敢接近。
見正主來了,三人立馬讓了開去。領路的道姑趕緊招了招手,讓她們識相走開。
後院裏只剩下男人和屋裏的女人。“安娘。”男人喚了一聲,那女子一下子愣住了,而後抬起頭,像是在仔細辨別,接着,便扔掉了手裏的花瓶,朝他奔了過來。
“阿輝!”那蓬頭垢面的女子,竟然就是剛傳出死訊的姚安娘。
此刻,她如同見了救星一般揪住金輝的衣袖,死死地盯着他:“我自由了,我現在自由了!帶我走!你說過要帶我走的!”
金輝皮笑肉不笑地安撫地拍了拍她,笑道:“安娘你冷靜點,事情還沒做完呢。”
姚安娘狂吼一聲:“什麼叫還沒做完?還有什麼事比我們團聚更重要的?我為了你派人刺殺王爺,現在落得這個下場,難道還不夠嗎?”
聽到她提起這茬,金輝臉色一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見周圍空無一人才放鬆下來,警告道:“不是告訴你,不能再提這件事嗎?這件事與我無關,記住!”
“哦。那你說,這事與你無關,那是與誰有關啊?”在他們身後,忽然傳出一道諷刺的男聲,金輝面色一變,回過頭,便看到齊琛齊瓊不知何時帶着侍衛們將水月庵團團圍住,剛才那些話,也全都進了他們的耳朵。
齊琛滿臉得色,白日裏他接到線報,說在水月庵會有大魚。沒想到會是這麼大一條魚啊。金輝乃何人?此人正是魏國舅座上賓,攙和了魏國舅不少計劃,抓住了他,還怕找不到魏國泰的把柄?
齊瓊虎着臉,鄙夷而涼薄地看了姚安娘一眼,只怕在他眼裏,姚安娘早就形同死人,一個不守婦道又愚蠢的女人,活着何用?
金輝此刻面如死灰,惡狠狠地回過頭瞪向姚安娘:“你出賣我?你這個女人,竟然敢出賣我??!!”
姚安娘癱軟在地上,她自然不會承認的。攝政王府她已經回不去了,金輝是她唯一的希望啊!她怎麼會出賣他呢?
“是王爺……是王爺……”姚安娘絕望地低喃,難怪王爺會那麼輕易地就相信她的說辭,相信是她出於嫉妒買通刺客,還那麼容易就讓她假死脫身,原來,只不過是為了引出她身後的人嗎?
在金輝怨恨的咒罵聲中,姚安娘絕望地閉上了眼……
***
攝政王府書房內。
崔文瑾、崔文恩以及裴家的幾個人正緊張而忙碌地佈局着。
“慕容氏拒絕合作,若是保持中立還好,若是投向魏氏……只怕……”裴敬西擔憂地說道。
裴炎霖蹙眉,一言不發,一會後才道:“這次,我們把金輝送到了威遠侯的手裏,他一定會大做文章,魏氏忙於對付威遠侯,正是我們行動的時候。”
“馬上陛下壽辰,屆時百官朝拜,各路王侯齊聚京城,若是成功,流芳百世……若是……”崔文瑾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在場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失敗,那便是萬劫不復。
“就算知道困難重重,我們也已經沒有退路了。”裴敬西沉沉地嘆了口氣,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而這時候的攝政王府後院裏,裴婉瑩也並不清閑。姚安娘‘死’了,秦雅音更加緊張了。她看出來了,這個王妃並非如表面上這般無害。自她入府,府里少了一個莫桑桑,又少了一個姚氏。只怕,沒多久就會輪到她了吧?
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秦雅音原本是看不上魏清顏的。她除了有一個好身份有一張好臉,其他還有什麼?就算她貌美如花又如何,還不是不被王爺待見?
但是如今,為了保住自己手中的權利,秦雅音卻不得不選擇和魏清顏聯手。
“王妃,魏姐姐和秦姐姐,最近走得有點近呢。”後院裏,齊敏君小口地抿了茶后,看似不經意地說道。
裴婉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看樣子,隱形人她是做不下去了啊。、
齊敏君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彷彿剛才那句話不過是她囈語而已。但是裴婉瑩知道,那是齊敏君示好的意思。
魏清顏和秦雅音的聯手,讓她坐不住了吧。原本是想以‘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形象勾起崔文瑾的興趣,誰知崔文瑾壓根不吃這一套。她這‘仙女’,自然只能屈就下凡來了。
齊敏君剛走,李恩娘便又到了。她出身卑賤,向來能忍,比同時出身青樓的江冷月低調許多,也就不那麼打眼。裴婉瑩知道她的心思,眾人都盯着那側妃的位置,唯有李恩娘這樣的清醒人才知道那不是她能奢望的,與其妄想那本就不可能屬於自己的地位,還不如盼點有可能的,比如說……若是有庶妃升了位份,那她便能爭取爭取這庶妃之位。
裴婉瑩倒是挺欣賞李恩娘這樣有自知之明的人,總比莫桑桑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好處理些。李恩娘在青樓看慣了人情冷暖,早就不奢望男人的真心,她在府里,不過也是求一己之地了,若是能夠得一王府庶妃,便算是此生沒有白來了。
這些日子,她時時到裴婉瑩處小坐,偶爾送些手藝活,裴婉瑩都照單全收,轉頭就交給染秋放置起來。
她若是不收,只怕李恩娘晚上就睡不着覺了,往她這邊跑得怕是也要更加勤快了。為了省些事,凡是送些不出閣的小物件,裴婉瑩一律都收,反正她也不會用這些玩意,不過是做個姿態,讓她們安心而已。
府里的權她放了已經夠久的了。剛進府的時候她沒有立即收回秦雅音手裏的權力,一來是根基不穩,貿然行動只怕得不償失;二來則是她得給崔文瑾留個好印象,不能一來就急着收權,讓他以為自己是濟濟專營之輩。如今,崔文瑾與裴家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與崔文瑾也早已不是最初的互相試探的狀態,這時候收回權力,也是大勢所趨。崔文瑾與裴家接下去的恁多行動,需得她裏應外合,手裏無權,如何行事?
秦雅音與魏清顏聯手,裴婉瑩是想到的,但是她沒想到的是,她們竟然會下此昏招,竟然讓魏清顏身邊的丫鬟巧兒勾引崔文瑾!
“王妃……”得知這個消息,染秋擔心地看着自家主子。
“沒事,王爺此時在何處?”裴婉瑩問道。
“王爺將魏側妃好生訓斥了一頓后便回了書房。”染秋回道。
“行了,我知道了。”裴婉瑩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她當然知道崔文瑾不會輕易碰女子,但是她擔心魏清顏此舉是別有目的。
一想到崔文瑾這麼多日不曾觸碰過府里的妃嬪侍妾,她就知道肯定會有人起疑。縱然外人都只當他獨寵她一個,但是天下無不透風的牆,他們究竟有沒有蜜裏調油,有心人怎麼會不知道呢?
怕是魏清顏對崔文瑾起了疑心,擔心他不能人-道吧……
裴婉瑩更擔心的是,魏清顏若是就此懷疑起安兒的來歷,那才是大事不妙啊。
裴婉瑩雖然知道安兒來歷不明,卻不知道他竟然是太子的遺腹子……
而安兒的生母,正是崔文瑾年少時的戀人---倩兒。
倩兒是魏氏培養的‘女兒’,嫁入太子府別有目的。只是她沒想到,魏氏冷情至極,在滅太子時,也絲毫不顧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當知道太子府大事不妙時,她拼了所有力量讓人去向崔文瑾求救,最終在崔文瑾的庇佑下生下了安兒,自己則紅顏薄命而去。
如今,魏國泰已經懷疑太子的遺腹子在世了,正到處搜查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只是他如今還沒想到崔文瑾會大膽到把太子的孩子掛在自己的名下養着。若是被魏清顏這麼一攪合,難免魏國泰就注意到安兒了呢!
這麼一想,裴婉瑩更覺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