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姐妹
轉交銅獅子是一件,還有一件事霍三姐想提一提,霍三姐沒有起頭,簾外宮人稟告,六縣主拜訪!
霍三姐眉頭一皺,宣化夫人和常山夫人同理宮務,霍三姐要召見娘家妹妹,何時見,見多久,雖然是周岳交代的事,霍三姐也早早需向兩位夫人報備。那闔宮也沒有不知道的,闔宮都知道這個點兒,霍貴人和娘家妹妹在敘話,稍微知趣一點兒的,就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嬪妃見一次家人不是隨便串門子,那不容易,尤其霍家不顯。
霍三姐心裏存個疙瘩,眼掃過霍悠然,眼梢已經往上吊,道:“快請!”
霍悠然把一對銅獅子放回盒子,笑對一旁的白薇道:“白薇姐姐,麻煩你把它收一收。”
六縣主,她的生母顧才人是家妓出身,就是累世官宦的家族,自己馴養供自家,供客人享用的婢女。顧才人不是周家馴養出來的,是周岳在外頭做客的時候,別家送的,顧才人這樣的出身,在周岳身邊一直是婢女的待遇沒有名分,即使她生過一個女兒,周岳繼位之後,名分也是最低的才人,她的出身決定了她沒有撫養孩子的資格,六縣主先是給周岳追封為貴人的馮氏撫養,馮氏去世之後,是奉化夫人撫養。是以,她的七妹是淑惠郡主,她的八妹是樂壽縣主,她還光禿禿的,只一個縣主。
六縣主今年十六了,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嘴巴不小,最引入注目的,是她的豐乳肥臀,一件勒腰的大紅羽紗短襦把一對胸器襯得越發兇悍,對襟的衣領露出半個巴掌的肌膚,滑若凝脂,還隱隱可以看見埋藏在底下的,深深的事業線。
霍悠然站起來行禮,六縣主嘴上說著:“自家姐妹,無需多禮。”人卻沒有動,就是口頭說一說,霍悠然首次見她,只當沒聽到這話,恭敬的跪下,霍悠已經跪在地上了,六縣主不用跟過來的兩個宮人桃兒杏兒,親自過來饞起,又笑着說了一遍道:“早晚是自家姐妹……”
霍悠然聽不明白這句話,霍悠然聽不明白,也不在六縣主面前表現出不明白的樣兒,只是就勢把雙手放在六縣主的雙手上,緩緩起身笑着回敬道:“禮不可廢!”
六縣主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分,對着霍三姐讚許霍悠然道:“怪道霍家的女孩兒享了這份福氣去,這話很好,禮不可廢!”
霍三姐謙卑的道:“這是宗室里的抬愛了!”
六縣主爽朗的笑笑道:“我也是心癢,七妹八妹阿苜撇開我見了人,我心癢難耐,才來見一眼真人,我見了,這便走了……”白薇端了一盞瓜片來,六縣主呷了一口,就起身親昵的握了霍悠然的手告辭道:“日後自家姐妹,我們早晚有說話的時日,行了,我走了……”
來去真像一陣風,颳得紛紛揚揚!
霍三姐少不得送出門口才回來。
霍悠然是客,她待在屋裏,等霍三姐回來才問:“我怎麼成了宮中一景了?”
霍三姐看霍悠然面對六縣主淡然處之的樣兒,以為霍悠然約莫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宮裏至少兩位夫人知道了,霍三姐以為霍修已經透露出來了,不妨霍悠然一點不知。
霍三姐沒有回答霍悠然的話。
霍修要多捂着一天,霍三姐也明白了他四叔做父親的心情,既然霍悠然是一點兒不知道,另一件事霍三姐就不急着提醒她,早早的提醒便是唐突了。霍三姐笑得輕鬆自在,道:“你這一問,得問四叔了。這樣的大事,總要從四叔的嘴裏宣佈了出來,放心,像六縣主說的,是份福氣。”
霍悠然是帶着忐忑的心情出宮的,抱着那個盒子。
自六天前田芳去世,霍修和霍忻然忙得不着家了。
田芳想他死後葬在安慶夫人身旁,那麼他的身後之事極其簡單,生前他是安慶夫人旁邊的奴僕,死後他也只能是安慶夫人墓旁的一件陪葬品,在安慶夫人的墓旁挖個坑埋了,靈堂沒有,墓碑也沒有。
田芳死後第二天,霍修知道田芳的後事是這樣料理的,便去了寺里給田芳抄經,抄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這也算是為田芳祭奠送行了。而霍忻然和陳銀跑去了衢州。家裏那筆錢,還有霍文手上那一筆,霍忻然準備辦綢機,一架綢機八十兩銀子,已經置辦了二十架,就放在施家田老家,老家那麼多的房子,空着也是白空着。現在霍忻然和陳銀是去衢州的生絲大戶談原料的進貨,一次談妥,這一環扣上再招二三十個人來,這件事就上馬了。
坐吃山空,這個習慣不好,霍悠然細細算了,二十架綢機動着,除去了成本,霍家每年有三四百兩的收益。每年三四百兩銀子,不是靠着宮裏的霍貴人,霍家也是富戶了。
和一國之主的六女兒做自家姐妹,那是什麼姐妹?霍悠然存了這個疑問,也沒有在張氏和張婆面前露出來,一對銅獅子,霍悠然倒是說了來歷,等霍修從寺里回來,霍悠然私下問了,把六縣主的原話說了,直直的問,什麼是自家姐妹?
霍修聽了這話先把眉頭一擰道:“郡主和先夫情深意篤,認養了孩兒要姓趙的!”
趙?
霍悠然也一時忘卻了廣陵郡主是趙周氏。
難怪六縣主要來這麼一出。周是王族的姓氏,趙在宋國是皇族的姓氏,在越國那就呵呵了,很尷尬的存在。不過這個‘趙’,對霍悠然有特殊的意義。
趙悠然?
所以霍悠然還算鎮定,捂着突突的心口道:“所以廣陵郡主是打算收我做養女?”
過了這麼多天,霍修已經可以坦然了,霍修對霍悠然坦蕩的道:“還有忻忻!”
霍悠然嘴巴喔喔張開,又默默的合回去,霍修替霍悠然說了那話:“你們兄妹還在一處,這樣很好。想一想三姐那些年,郡主府是個好去處……”
“娘知道了嗎?”霍悠然打斷了霍修一席話。想想來看景兒的四個貴女,給廣陵郡主當女兒,當然是享了大福氣的。再比着男人,曹阿瞞他爹曹騰是曹嵩的養子,宋國的開國君主趙稷,曾經也是齊國權臣馬士殷的養子,郭洵他爹有個十三太保,這也是養子。這裏頭的好處,就不用霍修細說了,但是把人從熟悉的環境抽到陌生的環境,霍悠然回憶着廣陵郡主這個人,最陌生的是這個人,雖然叩見過幾次,像戴了假面一樣,那不是日常生活里的廣陵郡主。還有家裏這一個個,知道了這事是什麼反應。做要緊的是張氏,她是做母親的!
霍修黯然,一會兒后輕道:“我今天告訴她!”
霍悠然去抱周歲之後取了名字的霍沛然,如果做了廣陵郡主的養女,兩個弟弟霍樂然霍沛然也不能常見了。
禮不可廢,這真是一份沉重的讚譽。重得霍悠然抱着霍沛然,呼吸都有點困難。
那天晚飯,家裏蒸魚,煮鴨子,燜紅燒肉,一桌五個菜,還有兩個是筍乾燒肉,冬瓜燉骨頭。一桌的葷,祭一祭霍修素了多天的五臟廟。
兩個小兒子就由着霍悠然看管,飯後張婆收拾了碗筷,張氏在廚房洗了澡,出來的時候滿臉的紅暈,穿了一件輕薄的象牙白衫兒,能隱約看見裏頭玫紅色的肚兜,滿頭的青絲用了一條素銀草蟲大髮釵挽住,行動間還帶了茉莉花的清香。張氏進了房間,坐在梳妝枱上用牙梳攏鬢髮,通過鏡子眼波流轉的看着霍修。
霍修去書院至今素了小半年,日後這個丈夫為官為吏了,張氏還是想和他水乳交融,讓他看不見別的女子。
霍修收到張氏眼神走過來,把雙手搭在張氏的肩上,輕語道:“我在五峰山腳租了房子,這回你跟了我去!”
“好!”自古文人多風流,會稽縣花樓都開了幾家,就是算計着五峰山上的書生們。霍修想着把妻子接過去,張氏往後依着霍修的身子,低低的應着。
霍修又輕語道:“樂樂和沛沛也一併去。樂樂七歲,正好把他放在縣上的蒙學……”
“好!”霍修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才問霍修租了多大的房子,預備佈置新居。
霍修苦笑道:“和一個師兄合租了一個十二間的四合院,一人一半。”
霍修這樣一說,張氏就明白了,霍修是為了一家子租的。張氏原想夫妻倆兒郎情妾意一晚,不過張氏做了母親,很習慣的把妻子的義務放了放,道:“昨天悠悠拿了一對銅獅子來,是郭家送的,我當著她的面兒也不說什麼話。我去年不知那家公子的來路,想到三姐已經大謬了一回,那一家在魏國,千里迢迢的我可捨不得女兒,再說我們家配不上的。一家子搬去會稽縣倒好,那山上,我也挑一挑女婿,家世過得去,要緊是本人出息。還有忻忻,這個兒媳婦,我想還是在你同門裏挑,挑一個讀書人家的兒媳婦,就看你這兩年了,到時候兩家門當戶對……”
張氏所言曾經也是霍修說想,霍修悵然出神的一回,由着張氏說了這麼多才道:“悠悠不跟了我們去,忻忻也不跟了我們去。”
張氏根本想不到外頭的事,順着霍修道:“行,他們先把織綢這件事經營起來。”
“以後……”霍修說的艱難:“這一兒一女的事,我們別操心了,我們也操心不着了!”
張氏握着的牙梳掉在地上。雕樑畫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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