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只對一人動過心

第69章 只對一人動過心

陸青成睜眼看着我,眼中帶着淺淺笑意,“真想好了?不反悔?”

我點了點頭,鄭重地說:“想好了,不反悔。”

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直接地和他說這些。只是跟着本心走,想要讓他知道。

他雙眼中閃爍着光芒,悶悶地低笑出聲,“想好了就好,薛琳,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就不會放手了。”

他說完之後,重新靠回去閉上眼睛,伸手將燈關了,整個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我之前睡得太多,現在卻睡不着了,我在黑暗中睜着眼睛,默默地數着屋子裏兩個人此起彼伏的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我輕聲說:“陸青成,你睡了嗎?”木投匠划。

他唔了一聲說,“沒有”,只是聲音中卻帶着些慵懶的睡意。

我說,“算了,你還是睡吧。”

“說吧,”他說著坐起來要開燈。

我急忙開口制止,“別開燈!我睡不着,就想和你說說話。”

他果然沒有再開,重新躺回去,翻了個身正對着我說,“想說什麼,你說吧。”

我想了想,想到了那天撞車之前的那個問題,於是我就問出來了,“你說……你喜歡我什麼?我為別人流過產。死心眼,脾氣又不太好,缺點那麼多,如今肚子裏還有一塊多餘的肉,你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我?我不相信你會喜歡給別的男人的孩子做便宜父親。”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聽到他反問,“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我愣住,是啊,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我之前一直愛着宋子揚,六年時間,不長不短。但人生一共又能有幾個六年?

要我現在說出喜歡他的理由?六年前的宋子揚不過是個二十齣頭還未步入社會的毛頭小伙,能有什麼樣的能力?所有的生活全部靠他母親支撐,我喜歡那時的他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到了後來,喜歡他似乎已經成了生活中的習慣,想要改卻改不掉,只是如今卻又明白了另外一個道理,並不是改不掉。而是沒有遇到那個能讓我改變的人。

我把他的問題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需要理由,可是我卻感到很不安,我總覺得很不真實,總覺得我們兩個不該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害怕這一切轉眼又會煙消雲散……”

“薛琳,”他打斷我的胡思亂想,“事情沒有那麼複雜。世界上的事情沒有那麼多為什麼,茫茫人海中一個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即便不是你還會有別人,你不要總是把事情複雜話了。”

我想着他說出來的話,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你曾經喜歡過其他女人嗎?”

他說:“沒有,薛琳,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動心的女人。”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能夠遇到一個喜歡自己而自己也同樣喜歡的人不容易,我確實不應該再這樣患得患失下去。

從前的我只是將目光狹隘地放在宋子揚身上,卻忽略了周圍的世界,我其實只想遇到一個我喜歡又喜歡我的男人,痛痛快快地愛一場。

我無聲地歡喜一笑說,“你明天還要上班吧,那就睡吧。”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朝着昨夜陸青成睡的地方看過去,那裏卻已經沒了人,沙發上只有一個淺淺的凹陷,我甚至懷疑昨天晚上我們兩個的對話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個夢,但如果是夢的話,他說的那些話卻又如此清晰,全部清清楚楚地留在腦海中。

我清晰地記得他說,“薛琳,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動心的女人。”

我想得出神,雲可進來我都沒有發現,直到她在我面前揮了揮手我才回過神來。

她往頭頂上看了看說,“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我遲疑了一下問道,“晚上這裏有人住嗎?”

她臉上表情微妙,轉着眼睛看向我說:“怎麼?昨晚遇到什麼艷鬼了?”

我說,“雲可,我跟你說正經的,晚上到底有沒有人來?”

她慢條斯理地將提來的保溫杯放在桌子上,一層一層打開,從裏面端出來菜和饅頭,在桌子上擺好,回頭見我還在盯着她看,就對着我聳了聳肩說,“你既然問出來這個問題,那就說明你已經知道了,還裝什麼裝?”

我張了張嘴,有些啞口無言。

她繼續道,“以那人的身份,沒必要屈尊降貴到每天晚上過來陪床吧?可是他卻來了,他那樣的男人在你還沒有給他明確態度的情況下可以做到這個地步,這得冒着多大的風險,你如果不答應的話,對他來說可是很丟人的一件事,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還是天天過來,姐們,這樣的男人不好遇啊,可要抓緊了!”

我抿着嘴沒有去反駁她,盯着頭頂的天花板默默出神。

她將我的床升起來,本來要過來喂我,我直接拒絕了,自己端着碗將一碗粥喝了,吃了幾口菜。

雲可將東西收好要離開的時候我又問她說,“他每天晚上都來嗎?”

雲可對着我翻了個大白眼說,“姐姐!千真萬確,這樣的事情我有必要騙你嗎?你如果不信的話每天晚上堅持到十一點別睡,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或者早上五點半之前醒來,你也能看到他本尊。”

我看着雲可把碗筷收走,自己再次默默出神,卻是在想着他十一點以後才睡覺,早上五點半就起床離開,這樣的睡眠一定不夠。

上午半天雲可沒有再出現,我的病房裏也空蕩蕩地沒有人光顧,一直到中午的時候,秦越推門進來,看着我說:“宋子揚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說,“這會兒那一定很多人吧?”

他點了點頭,“你家裏人還有宋夫人都在那裏,”他打量了一下我的腿,又接着道,“你現在腿腳也不方便,去了容易擠着碰着着了,也不急,再等等也行。”

我說,“那就再等等吧。”

這一等,一直就等到了晚上,知道宋子揚醒了,整個下午他的病房裏就沒斷過人,公司里的員工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即便中間他睡了一會兒,我也能聽到外面走廊里亂鬨哄的聲音。

我也是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他的病房就在我的隔壁。

到晚上的時候外面終於靜了下來,我還想着讓雲可扶着我過去看看,秦越卻從外面進來,臉色有些怪異。

我正想問他怎麼了,就看到他身後跟着進來的坐着輪椅的宋子揚。

此時宋子揚頭上纏了一圈紗布,右手手臂掛在脖子上,後面是秦經推着他,整個身體有些無力地靠在身後的輪椅上。

他進來之後,秦越對着雲可招了招手讓她出去,雲可本來不願意,不過不知秦越在她耳旁說了什麼,最後把她拖了出去。

那兩個人離開之後,宋子揚對着身後的秦經擺了擺手也讓他出去。

我回到床上坐下,他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大礙?”

我說,“沒事,現在就腿上還有傷,其他地方都沒事了。”

他點了點頭說,“那就好。”

我對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說,“你呢?身上疼不疼?”

他伸手要去摸肋下,只是伸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指着那裏說,“這裏面挺疼的,據說裏面斷了幾根骨頭,現在下半身也沒什麼知覺,不知道會不會癱了。”

我奧了一聲,低頭數着自己病號服上的條條沒有說話。

他接著說:“薛琳,對不起,我沒想到我的行為對你造成那樣大的傷害。”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對我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他的視線在我的臉上轉了一圈,最後盯着我的眼睛說:“你不知道嗎?”

我還在奇怪明明是我帶着他去自殺,為什麼反而是他對我造成了傷害,我問他,“知道什麼?”

他又看了我一會兒,似乎是確認我確實是不知道,這才道,“醫生說你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我愣了一下,被他一提,我才想起來之前我半睡半醒之間,似乎確實是聽到有人這樣說過,不過對於這個名詞我並不太了解,也並沒有感覺到那個癥狀對我有什麼影響,我反問他,“很嚴重嗎?我不知道。”

他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閉了一會兒眼睛之後才重新睜開看着我,他說,“嚴重不嚴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之前的行為很瘋狂,那不是一個精神正常的人可以做出來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有些漫不經心地說,“或許吧。”

他抬手搓了一下臉,又道,“薛琳,我知道之前我對你的傷害很大,所以你才會有那樣的行為,只是如今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孩子你如果實在是願意的話,你就生下來吧,但是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

我一抬手打斷他,有些不確定地看着他說,“你說讓我生下這個孩子?”

他似乎是在心裏考量了一下我這句話的意思,隨後才有些遲疑地點了下頭說是。

我嗤笑一聲,慢慢抬起兩條腿挪回床上,將被子在身上蓋好,這才有些好笑地看着宋子揚。

他疑惑地回視我,我非常不解地問他,“宋子揚你怎麼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呢?我真的是很不能理解,那天撞車之前我說出來的什麼話我是記得清清楚楚,或許你當時只顧着驚恐,就沒聽到我到底說的什麼,那我就再跟你重複一遍,”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宋子揚,薛琳以後不再愛你了,現在我還要補充一句話,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像你說的那樣,我成全你的事業和與薛璐的愛情,我成全你們,等到你出院了,你就聯繫一位律師,我們就去把婚離了吧。”

宋子揚緩緩坐直了身子,目露震驚地看着我,似乎不能接受我說的這些話,良久才吐了一口氣,再次搓了一下臉,搖了一下頭,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吊起來的左手在半空中比劃了兩下,張了幾次嘴卻沒有說出來話。

我靜靜地看着他臉上豐富的表情,過了好久,他似乎終於調整好情緒了,這才重新抬頭看向我,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你說要離婚?”

我說,“我想我說的應該是中國話。”

他捂着眼睛,露出滿臉譏諷的笑容,又過了一會兒才將手放下來,再次搖着頭說,“你是在說笑嗎?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了,你又說要離婚了?”

我反問,“為什麼不行?這不是你之前一直希望的嗎?”

他說,“關鍵是現在媽已經知道你懷了孩子,她不會答應讓我們離婚的。”

我說,“孩子我會帶走,你就當他已經在那場車禍里死了吧,你本來不是就想要殺死他嗎?現在當他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薛琳!”他語氣帶着些憤怒,“可是他還沒死!”

我覺得很是荒謬地看着他說,“宋子揚,事到如今,你到底還有什麼臉面讓我給你們宋家傳宗接代?”

他正要再開口,只是突然閉着眼睛撫着肋下屏住呼吸休憩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喘了口氣,臉色發白地重新睜開眼睛說,“那你要把這個孩子怎樣?”

我面無表情地說,“你無權過問他的未來,從你說出不要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沒有任何資格!”

“可是媽……”

“你不要再跟我提起媽,她那裏如何你自己去想辦法,這個孩子的未來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不管他以後是死是活,都和你沒關係!”

宋子揚臉色慘白地看着我,聲音有些虛弱地說:“薛琳,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我搖頭,“沒有,你想多了,從前我對你的愛被你全部揮霍殆盡,讓我覺得疲憊不堪,而恨一個人同樣需要力氣,我覺得太累了,我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做這樣費神費腦的事情,現在的你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熟人而已,而以後再見到你的話,我估計會把你歸類為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裏面吧。”

我們兩個良久都沒有再說話,我漠然地看着窗外的樹葉,可以感覺到宋子揚的視線一直停在我的臉上。

後來我率先打破寂靜,“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情一直有些疑惑,我希望你能解釋給我聽。”

他抬頭看向我,“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我點了下頭說,“有一天我在waiting一樓見到你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坐在一起,你不要說那是在談生意,談生意的話沒必要兩個人的手拉在一起,還有後來的這個徐玲,我有些不太敢相信你的品位已經差到這樣的地步,專找這個年齡大的老女人?那個徐玲說只有她能幫助宋氏度過難關,是什麼意思?”

他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問這件事,又用左手搓了一下臉,然後撫着額頭往後撩撥了一下頭髮,似乎是在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抬頭看向我,“這件事情我可以告訴你實情,但你要保證不能告訴媽。”

我不由笑了一下,這母子兩人也真是可笑,當初當媽的有秘密瞞著兒子,如今做兒子的也有不能讓親媽知道的私隱。

“其實從半年前公司已經出了問題,客戶開始流失,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重視,因為每年都會有客戶流動,這也屬於正常的現象,畢竟宋氏是幾十年的老企業,底子厚,這樣的事情其實很常見。但是沒過多久有一家十多年的老客戶也開始取消合作,甚至寧願支付違約金,這個時候公司高層才開始重視,只是問題發現得有些晚了,事情已經有些不受控制,勉強支撐了三四個月,到後來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但這件事情我一直是瞞着媽的,所以她還以為公司還在好好運營,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你就答應了薛宋聯姻?”

“是的,我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其實媽把公司股份拿給你爸我是知道的。”

我有些吃驚,他看着我苦笑着說:“很驚訝嗎?事實就是這樣,其實媽實在是想錯了,如果能挽救公司於水火,百分之五的股份算什麼,而且如今這樣的宋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實際上不是利潤而是累贅。”

我消化了一下說,“你繼續。”

他重重呼了口氣接着道,“你爸對宋氏的狀況並不了解,而且我一直在盡最大努力對外界瞞着,所以根本不知道如今他手裏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根本得不到什麼利潤,而薛氏的注資實際上確實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雖然客源出問題的根本原因沒有找到,但是至少資金鏈暫時被續接上,公司勉強維持,儘管還有一部分項目處於資金被套的停工狀態,但總的來說,至少公司開始運轉了。”

他閉了閉眼說,“我本以為公司暫時度過了難關,只是沒想到,從一個月前公司再次開始走起下坡路,本來重新投產的項目陸陸續續都全部被迫停工,有的合作商最開始態度還不錯,隔了一夜之後,有的甚至只是一頓飯的功夫,突然就變卦了,這樣的狀況如果我還猜不出來是有人故意在背後為難宋氏,我還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了。”

“一直到後來,我花了幾天時間查這些事情的源頭,只是每每到關鍵地方信息就斷了,所有人都守口如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我其實並不關心他的公司如何,宋氏的凌遠如何和我沒什麼關係。

只是在他的話里,我卻聽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我問他,“所以從最開始的時候你就知道你要和我結婚是因為你媽的緣故?”

他閉着眼睛點了點頭,吐了一個“是”。

我覺得很是荒謬,不可思議地笑着,張口結舌了好長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他臉色慘白地靠着輪椅的靠背說,“我承認,之前一直都是我懦弱無恥,我不敢去面對自己的無能,我心中的憤怒無處發泄,所以只能把憤怒轉移到別人的身上,我只能藉著傷害你來掩飾我心中的不安,而這次醒來我也明白了,自己欠下的債終究是要還的,我欠你的太多,我也不知道用什麼來還,即便這次我真的死了,也沒臉怪你什麼,只是我自己罪有應得,所以你如果想怎樣報復我我都無話可說,而我既然把真相告訴你,也就沒想着怕你的報復,你現在如果還想要我的命,我也給你……”

我直直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實在是覺得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之前的所有想法全部都被完全顛覆,原來一直以來我只是一個背着黑鍋的可憐蟲,我本來已經接受了是我自己犯賤的事實,而直到現在卻突然有人告訴我,事情不是這樣的,你以前的悲慘都是別人造成的。

我短時間內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直獃獃地躺在床上,腦子裏一團亂麻,想着曾經宋子揚多次對我的情緒反覆,經常性地態度忽熱忽冷,我之前還總是想不明白,如今才知道,原來事情的本相竟然是這樣醜惡……

我不自覺的笑了出來,接着是大笑,最後眼淚順着眼角都流了下來,我笑着說,“宋子揚你真是好樣的,原來一直以來你都是把我當猴耍了,我薛琳不止是瞎了眼,還瞎了心。”

我說,“你走吧,我現在連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還要開口,我猛地坐起身,拿着床頭的水杯砸到他身前的地上,衝著他大喊,“你給我滾”

水杯嘩啦一聲摔得粉碎,雲可一下子從門外沖了進來,撲到我床邊扶着我的肩頭,大聲說,“薛琳你冷靜點,別激動!”接着她又轉身衝著跟進來的秦經吼道,“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把他推走!你想出人命啊?”

秦經急忙推着宋子揚出了門,雲可扶着我輕聲說,“別激動琳琳,他那樣的人渣不值得你再在他的身上浪費感情了。”

我重新躺回床上,用胳膊壓住眼睛,卻依舊擋不住源源溢出的淚水,我死死閉着眼睛,聲音哽咽着說,“雲可,我終於徹底醒悟了,徹底明白原來的自己到底有多白痴,有多眼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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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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