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算我求你了
這個世界總是很不公平,面對好人,老天爺給予他們的壽命似乎是有限的,急着在人間磨練,急着上天升仙。
何思成還是沒能抵禦病魔的糾纏,在譚馨去探望的那天。歸了天。
忘了是誰說的,如果一個人有了精神寄託,即使是死了,都好似還存活。
而沒了精神寄託的那個呢?活着,也如同死去……
譚馨大致如此吧!
我把這個壞消息告知騰柯,希望他能幫着聯絡一下美國的朋友,幫我照看譚馨。
我總覺得很沒安全感,譚馨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在異域,會令人無限的擔心!
她真的不是特別堅強的那種人,她最多,也只能算是最能逞強的人。
我太清楚何思成對於她的重要性。如果那個男人離開了,她或許就真的沒了活下去的慾望!
可騰柯在美國的交心好友不多,能真的照顧到譚馨的人,也實在找不出來!
我決定再給譚馨打一通電話,問問她準備幾時回國,但她給我的答覆讓人心慌,她說何思成的葬禮會舉辦在美國,而她要等着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以後再走。
我不放心,並且聽着語氣也實在沒底!
想了又想,最後我決定飛去美國,陪着譚馨也好,勸導心情也好。總之,我必須把她安全的帶回來!不能出任何意外!
騰柯得知我的想法起初拒絕,但我已經買了機票,他沒辦法,只好跟着補了一張,打算陪我一起出境!
好在公司現在的資金鏈恢復了正常,他也便有了時間和精力!
我和騰柯出國的事沒告訴任何人,就連尚珈也不知道!何思成逝世的第二天。我便和他坐了傍晚的航班。抵達美國的時候,譚馨並沒有過來接機,她說她現在實在沒辦法出門,幾經盤問下,我才知道她連續兩天住在酒店裏沒出屋!
我和何思成找到她住的地方,要了一個標間,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房間號時。敲門敲了好半天才有人打開!不知道的會以為她悶死在了裏面!
一進屋,地面上擺着幾個吃過的泡麵桶,礦泉水瓶就隨便扔在屋子的角落,隨處都散發這一股奇怪的腐爛味道!
譚馨就躺在床中央,被子矇著腦袋,在那裏不知呢喃些什麼,“你們來幹嘛啊!人都死了!啊……”
我看了看屋子裏的擺設,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不堪入目!
簡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我隨手拉開窗帘,打開玻璃窗,床上的譚馨就衝著我大吼:“你幹嘛啊!別開窗帘!”宏冬農弟。
“不開窗帘你就成殭屍了!”
騰柯看了一眼床上的譚馨。隨口道:“開了窗帘,估計也就是乾屍而已!”
譚馨一把將被子掀開,她穿着一身灰色運動服坐到床邊,頭髮披散在身後,眼睛紅腫的如同被蜜蜂叮過一樣!下眼袋還掛着兩個黑色的半圓!已經完全沒辦法用肉眼去看!
騰柯搖頭嘆了嘆氣,說:“你起來收拾一下吧!我帶你倆出去吃頓好的!你再這樣下去,恐怕就會沒命了!”
譚馨冷然一笑,“沒命最好!這樣我就可以去陪何思成了!”
其實說實話,我最怕譚馨說這樣的話!從何思成病危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恐懼,如果譚馨因為何思成而輕生了怎麼辦?那個好不容易才明白如何去愛一個人的譚馨,該怎麼辦?
我把桌子上的快燒壺盛滿水,插好電,坐到她身邊,但也就是不巧,她應該是來了例假,靠着床邊的那層白色被單上,有零星的血跡!
我讓騰柯叫了客房服務,這房間裏的被單,也應該換了!
我對譚馨說:“換身衣服吧!就算你不對自己負責,也照顧一下我們這不遠萬里來看你的人!總得像個人樣吧!”
譚馨搖搖頭,“打扮給誰看啊?想看的那個人死掉了,我打扮給鬼看啊!”
我抓起她的肩膀,來回搖晃,“你能振作一點嗎?非要這麼作踐自己才開心?”
她垂喪的腦袋搖了兩下,嗓口帶着哭腔,“我也想啊!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知道她難過,但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
我問:“何思成的葬禮定在哪天了?他父母操辦葬禮嗎?他們在洛杉磯有認識的親人?”
她搖頭,“我不知道!但是伯父伯母說,何思成的遺書里說過,如果他不幸將自己的身軀留在了洛杉磯,就懇請父母將自己埋葬在這,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其實我在想,他之前應該是不想讓你知道吧!不想讓你知道他已經逝世,不想讓自己的骨灰留在一個傷心地!
我問:“那你看到他的遺書了嗎?有沒有說到你?”
譚馨默聲,“他根本就來不及……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連眨眼都變的很吃力,那個模樣我到現在也忘不了!他明明很痛,可是表達不出來,眼角就一直在流眼淚,但誰都沒辦法幫他!”
我摟住譚馨的額頭,安慰說:“沒關係的,會好的!你別害怕,總會忘記的!總會忘記的!”
何思成葬禮的那天,是我和騰柯抵達洛杉磯的第二天,葬禮很樸素,大部分都是何思成的同事,伯父伯母就站在遺像一側,給家屬回禮。
而譚馨,全程都站在伯父伯母的身後,她總覺得自己站在那個位置,才算是對得起自己的心。
葬禮進行到中午,所有人的眼淚也都快流光,眼看着快要散場,入口處就走進來了一位黃頭髮的外國男性,他的視線一直在會場內巡視,好像是在找什麼人!
我想着馬上就要散場了,就上前問了一嘴,結果那人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衝著遺像的方向就跑了過去,手裏抱着一個小小的紙盒箱子!
我眼睜睜的看着那個人一路顛簸,直到他跑到了譚馨的面前,才站穩腳,嘴裏說著流利的英文!
譚馨的英語水平可是很拙劣的!我急忙上前翻譯,結果……被他手裏的紙盒箱子吸引了目光。
那人的意思大概就是這樣,他說他是何思成生前的同事,而這箱子裏裝的東西,是何思成平時用的辦公用品,蠻多都是相冊一類的東西,因為之前找不到何思成的家人,也就是只能在這個場合找到我們了!
譚馨伸手接過,那個外國男人又接了一句話,他說他是按照照片上的女人找到譚馨的……
我低頭翻了翻箱子裏面的東西,有譚馨的單獨相片、有他和譚馨的合照,有他第一次帶着譚馨下館子的票根,有他們一起看過的電影票。
只是票上面的名字已經褪去了字跡和顏色,留下來的,是無止境的猜測。
譚馨抱着那個箱子,忽然跪在了何思成的遺像前,眼淚簌簌。
“你可不可以活過來,你可不可以活過來!求你了!算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