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六章 寂寞的街道
自從蕭然孕吐加重之後，亞楠便由助理變成了貼身保姆，在蘇駿辰不在的時候專職照顧她。為此蘇駿辰還專門給亞楠配了一輛車，方便她出行。亞楠開着小車匆匆從醫院趕回工作室，一路上還算順暢。
亞楠趕到的時候，買畫的人在工作室門口已經等了大約有十來分鐘的樣子。
見到只有亞楠一人出現，買畫的人問:“蕭女士怎麼沒有來？”
亞楠笑着說:“李先生，您好！蕭然女士身體不適，所以今天只有我一個人來招待您了。”
“哦？蕭女士怎麼了？很嚴重嗎？”李先生繼續問道。
亞楠回答說:“謝謝您的關心，蕭然女士沒有大礙。李先生，我們上二樓去看畫吧！”然後打開工作室的大門，兩人一起上到二樓。
李先生在畫室里仔細地欣賞了蕭然的作品，然後問亞楠:“為什麼沒有六月以後的作品？”
“蕭然女士六月份以後的作品是在家裏創作的，所以工作室里沒有。”亞楠解釋說。
“哦，是這樣。”李先生似乎瞭然的點點頭。過了半晌，他問:“這裏的作品我可以全買走嗎？”
亞楠先是一愣，繼而微笑着說:“對不起，李先生，蕭然女士有交代，只出售其中一幅作品。”
“亞楠小姐，我很喜歡蕭然女士的畫作，希望能多買幾幅，你能幫我通融通融嗎？”買畫的李先生說。
“李先生，蕭然女士同意賣一幅作品給您，是因為郝會長的介紹。至於您想要多買兩幅，請恕我無能為力了。”亞楠說。
最終李先生挑了一幅名為《寂寞的街道》的畫作離開。
亞楠看着手裏那張兩百萬的現金支票，想起書畫交流會上有人同樣是用兩百萬的現金支票購買了蕭然的一幅字。那時蕭然以為是蘇駿辰的安排，後來也沒有聽蕭然再提起那兩百萬來。那今天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特意如此呢？
回到醫院后，亞楠把支票交給蕭然，蕭然只叫亞楠去銀行兌現支票，然後將其中五十萬寫成一張新的現金支票帶回來，其餘的錢存入她的個人賬戶就好了。
自從蕭然大哭過一場后，她的孕吐倒是沒有那麼嚴重了，漸漸能喝水，甚至吃下一些米粥。醫生說能吃東西了就不需要每天來醫院輸液了，在家裏注意好飲食的營養搭配，生產前把身體養得棒棒的，一定可以生個健康的小寶寶。
在蘇駿辰來接蕭然回家之前，蕭然去找了一趟楊一舟。
當她在重症監護室外的走廊上看見坐在椅子上的楊媽媽和楊一舟時，兩人雙雙垂頭如喪考妣。不會是孩子……她一邊向他們走去一邊用力喊了一聲，不過聲音也不大就是了:“一舟！”
母子兩人紛紛抬頭望了過來，見是蕭然，楊媽媽的眼裏竟泛起了眼淚，她抬手用衣袖按了按眼角，抹去淚意。楊一舟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伸手扶住她尚顯虛弱的身體:“你身體虛，怎麼還跑到這裏來了！”
蕭然不理會他說的話，直接問他:“是不是孩子有什麼不好？”
楊一舟先扶着她到休息椅上坐下，對她的問題似乎充耳不聞，神色十分憔悴。
蕭然坐下之前微笑着叫了一聲:“楊媽媽！”楊媽媽比起她之前的樣子來蒼老了很多，想必也是為了生病的孩子擔憂操心的吧！
楊媽媽聽到蕭然還能沒有芥蒂的這樣叫她，臉上微微笑着，卻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見老人家如此，蕭然心中很是不忍。輕輕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摟住她單薄的肩膀。看着站在一旁沉默的楊一舟，蕭然眉頭一緊，還似從前那般不耐他溫吞的模樣，聲音暗沉地問道:“楊一舟，到底出什麼事了？”
楊一舟看着她臉上露出他熟悉的表情來，心潮高低起伏之下，老老實實地低聲說:“醫生說孩子病情惡化，需要儘快進行手術。”
“那就動手術啊！”蕭然果斷地說。但見楊一舟和楊媽媽憂愁的表情，她馬上明白過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簡單的皮夾遞給楊一舟:“拿去！”
楊一舟打開一看是支票，立刻拒絕說:“蕭然，這錢我不能要！你上次已經給了我……”
“現在救孩子要緊！何況這是我賣畫掙的錢，跟別人沒有關係。”蕭然豈能不知道他心裏的顧忌。
楊一舟還在猶豫，蕭然一聲呵斥:“還不快去！”他立馬顛顛兒地跑了。
看他這樣子，楊媽媽不禁破涕為笑:“我以前啊就是看不得他在你面前這副沒志氣的樣子。現在才知道，能娶到你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
“楊媽媽，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提了。”蕭然鬆開摟着她的手，低下頭輕聲說。
楊媽媽伸出佈滿老繭的雙手輕輕抓住蕭然放在腿上的右手說:“蕭然啊，以前都是楊媽媽不對。楊媽媽也知道現在沒臉跟你說這個，但是，你能不能看在……”
“楊媽媽，我和一舟已經不可能了。就算我和他做不了夫妻一樣可以做朋友啊，他有困難我會幫他的，你放心好了。”蕭然打斷她後面未盡的言語。
“蕭然，你是不肯原諒楊媽媽嗎？”老人家眼圈一紅，似要落淚。
“不是的，楊媽媽！我已經再婚了，而且懷孕七個多月了。”蕭然趕緊說。
楊媽媽上下打量着她說:“你這麼瘦哪裏像是有身子的人？”
“可能是因為我年齡偏大，又是第一胎，所以反應重了點兒。”蕭然苦苦地一笑。
見她笑得苦澀，楊媽媽心下似有幾分明了，溫言道:“蕭然啊，我知道你不是個心重的女子，要是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斷然不是今天這樣的狀態和表情。懷孕最重要就是心情好，心情好哪裏會有什麼懷孕的反應！女人懷孕生孩子可是在鬼門關前打轉轉，你千萬要放寬心，否則害得可是你自己和孩子兩條命啊！”
感受到老人家真切地關懷，蕭然濕潤了眼睛，真心笑着說:“楊媽媽，謝謝您！我已經好很多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傻女子，你記住女人這輩子最忌諱跟自己過不去！女人就該像這世上的水，該向前就向前，該打彎兒就打彎兒。”楊媽媽說。
蕭然看着老人家真摯的表情，伸了左手過來，與她四手交互相握。
李先生帶着買到的畫來到了位於bj西郊的檀雲山低密度別墅區。這裏的每幢別墅設計都不一樣，絕對的獨一無二，越往高處，別墅的價格越高昂。能住進這裏的人也絕對的非富則貴。而且每幢別墅的外圍都有一片高大的樹木遮掩，往裏走一點則是別墅的私人花園。李先生的黑色日產車停在了半山腰靠上一幢地中海式建築風格的別墅前。
別墅里傳出了一陣陣男男女女的歡聲笑語。李先生拎着手裏的畫徑直上了二樓，透過階梯旁的玻璃窗，他看見了屋外的露天泳池邊聚集了許多身着比基尼的年輕美女和一些男士，嘴角上揚，似笑非笑。
在二樓的玻璃露台上，一個身着阿瑪尼上白下灰藍色圓領短袖t恤的男人坐在沙發上，正看着在樓下嬉鬧的人群。
“歐總，我回來了。”李先生語帶恭敬地說。
“畫買到了嗎？”他依然背對着進門的地方，語氣涼涼的。
李先生說:“只買到了一幅。”
“不是讓你全買下來嗎？”他雙眸一緊，語氣不善。
李先生實話實說:“接待我的亞楠小姐說因為是郝會長的介紹，蕭女士才同意賣這一幅畫的。”
“你沒見到她嗎？”他放緩聲音，又問。
“沒有，亞楠小姐說她身體不適。而且工作室里所有的作品只有六月底以前的，六月底以後的創作全部都是在家裏進行的。”
“也就是說她從六月底以後沒有去過工作室，對嗎？”
“據我的觀察，是的。”李先生把手中的畫遞了過去，然後說:“蕭女士的畫風有很大的變化。我挑的這幅作品是五月的第一幅，也是蕭女士畫風改變的開始。而且我發現，蕭女士在四月十二號以後和創作這幅作品之前的二十多天裏沒有任何創作。”
“她為什麼沒有去工作室？她身體哪裏不適？你有沒有去了解？”他接過畫，仔細欣賞手中的畫。
“我側面向郝會長打聽了一下，據說蕭女士在l市遇到了一次車禍，回來後患上了創傷型抑鬱症。六月底的時候蕭女士確診懷孕了，也許是受之前抑鬱症的影響，孕吐十分嚴重，完全靠在醫院輸液維持。”
“車禍？懷孕？”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已經快要坐不住了。她怎麼會遇到車禍？難道她竟是為了那一夜的事去……？她懷孕了！那孩子會不會……會不會……他右手緊緊握拳，心已經開始躁動不安。如果是，她為什麼要留下孩子？難道不怕將來被蘇駿辰知道嗎？如果不是，懷孕是喜事，難道還不足以讓她走出抑鬱症的陰影嗎？
“郝館長還說，因為孕吐太嚴重，蕭女士身體損耗很大，完全不像一個懷孕七個月的孕婦。”
身體損耗很大！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幫我訂去今天h市的機票……”
“歐總，只怕不行！明天是您和周嘉薰小姐相親的日子。老太太早已經吩咐了，要您務必準時到場。”李先生依舊不卑不亢地說。
他的表情瞬間由焦急轉變為陰鷙，面色黑沉得能滴下水來，“那你去！一定要搞清楚她確實的狀況！”
“歐總，我認為現在這個時候您最好不要做任何事情！”李先生聲音平淡無奇地建議道。
“為什麼？”他煩悶地問。
李先生說:“老太太派來看着您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如果你不想給蕭女士帶去困擾，這個時候就不能去接觸她。因為老太太絕不會允許有人破壞這次和周家聯姻的機會。以老太太脾氣，一旦盯上了蕭女士，很有可能會給蕭女士現在的生活帶去麻煩。她現在可是經不起一點風浪，一個弄不好就是兩條命。”
兩條命！是啊，那個小東西還有可能是自己的……想到蕭然有可能即將為自己生下一個小生命，他痛苦已久的心忽然甜絲絲起來。蕭然的第一段婚姻持續了八年沒有生下一兒半女；與蘇駿辰結婚一年多也從沒有傳出過類似的消息；而她和自己僅有的一次之後就懷孕了，如果不是這兩個男人身體有問題，那是什麼原因讓蕭然沒有早早的做了媽媽？女人應該不會為自己不愛的男人生一個孩子吧！蕭然，你一定要好好的！孩子也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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