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四·兩世情-上
初夏時節,整個京城都很炎熱,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盡量躲避曬得人渾身難受的陽光。
馬路上車水馬龍,顯得整個城市朝氣蓬勃。
外面雖然炎熱,但位於南三環的國圖卻十分陰涼。
大廳里開着冷氣,讓人分外舒爽。
謝青言剛一走進位於三樓的辦公室,便趕緊尋了一件西裝外套穿上。
“冷氣給的太足了。”他喃喃自語。
旁邊正在鍵盤上瘋狂敲擊的年輕男生抬起頭來,笑着說:“師兄看起來也沒那麼單薄,怎麼還怕冷?”
他說的是實話,謝青言被譽為帝京大學的歷史系男神。他長了一米八的個子,雖然並不經常運動,但身體線條卻很流暢。一張英俊異常的面容讓他分外扎眼,再加上那副很有特色的圓片眼鏡,讓他大一一入學便成為一道100%吸引小女生的風景。
謝青言掃了他一眼:“錄入做完了嗎?”
那男生頓時垮下臉來,緊張道:“我保證,今天……哦不中午吃飯前一定能做完。”
謝青言輕飄飄“嗯”了一聲,往裏面走去。
他很快就在一扇金屬門前停了下來,先用自己的身份卡在門禁上刷了一下,然後又對了虹膜,那鐵門這才“咔嚓”一聲打開。
謝青言快步走了進去。
金屬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
在他面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成排書架。
這裏,幾乎存着上下五千年所有古籍珍本,他是帝京大學歷史系的博士生,這次來國圖調研三個月,是為了完成他自己的畢業論文。
看到這滿屋子古籍,謝青言也不由激動起來,他推了推圓框眼鏡,直接朝最里側一排走了過去。
他研究生時學的是褚國歷史,包括新褚和舊褚。到了博士就學的更精細一些,只單獨研究新褚。
他這次的論文,圍繞的就是新褚開國帝后的平生。
後世對這個全面促進中國社會經濟文化科技發展的朝代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史學家普遍認為新褚的開國帝后都是相當有能力的政治人物,由他們二人共同理政,到底開創了新褚的繁榮昌盛。
對於政績方面,他們身上自然沒有污點和瑕疵,不過後世卻對二人的感情問題卻有諸多質疑。
在他們這個圈子,關於榮景瑄和謝明澤的感情問題可是經久不衰的話題,有兩部分人持有不同的觀點。
其中大部分學者認為兩個人純屬逢場作戲,為了國家犧牲個人感情,把自己塑造成佳偶,把全部精力放在政事上。而兩個人一個是皇族,一個是世家,不可能會產生愛情這樣的感情。
這是比較典型的犧牲奉獻論,而與之相對的,則是佳偶天成論。
有小部分學者堅持認為兩個人是真的有很深厚的感情,他們是發小,一起長大,後來相互陪伴着復立國家,都曾經為對方流過血受過傷。後來大褚復立,榮景瑄是終生沒有立任何一位后妃,根據《大褚實錄》記載,榮景瑄和謝明澤這一對帝后同食同寢,並未有臨幸後宮之行為。
當然這一部分學者自然不佔主要論調,基於史書的美化慣性和勝利者自言歷史的既定,書上會那麼寫,完全是為了讓他們二人看起來更偉大一些,也是為了讓百姓有些口口相傳的皇室佳談。
可無論如何,《新褚志》或者後世各朝代史書如何編造,《大褚實錄》作為宮廷起居注的作用還是十分凸顯的,它由史官記錄,一定程度上而言是不會有重大歷史違背的。
堅持佳偶天成倫的學者,就是以《大褚實錄》為依據,着重把每一條都挑揀出來,反覆推敲,最終得到兩人感情深厚的定論。
當一切史書都無法書寫歷史,那麼皇帝與皇后平時生活的記錄難道不可以書寫嗎?
謝青言的論文,就是要側面論證佳偶天成倫。
他認為兩個人要是裝的,裝一兩年或許可以,但一裝就是六十年也太過了。
先不說榮景瑄和謝明澤在位的二十六年就沒分殿而居,哪怕是榮景瑄退位給太子后,兩個人也是一直相伴而行。
如果沒感情,這是真的無法做到的。
謝青言這次來國圖查資料,一待就是三個月,要是這個月還是不能出基本史實論調,他就還要跟國圖簽三個月的調研合同。
這裏封存的都是最寶貴的史書,如果不是他家老頭是史學界的泰斗,他根本就進不來這道門。
謝青言嘆了口氣,直接走到大褚地方志存放的檔案處,他仔細帶上手套,拿出自己記錄的筆記本,開始慢慢翻找起來。
他這一看就是一下午,一直到圖書館打鈴下班才終於回過神來,脫掉手套出了保險室。
小師弟一看到他就鬆了口氣,忙把他的手機送上:“師兄,老人家有請。”
他今年剛博一,特別怕自家嚴肅的老頭老闆,對這個總是不苟言笑的師兄也特別敬畏,覺得他能跟老闆拍桌子叫板,簡直牛的不是一般人。
謝青言解開屏幕鎖,就看到老頭兩通電話和一條只寫了“回電”兩個字的短訊。
他低着頭微微揚起嘴角,一邊往樓道走一邊撥了回去。
電話只響了兩聲老頭就接了:“又查資料呢?”
謝青言道:“是啊老師,再完善不了我不用畢業了,您也不知道給我打打折扣。”
老頭在電話那邊中氣十足地喊:“打什麼折扣?!沒本事不要畢業,對了,有個事情給你說。”
謝青言本來就是跟他開玩笑,聽了無聲笑笑:“您老講。”
老頭說:“我有個老朋友,家裏是做影視公司的,他們最近要出一部世宗的片子,想請你過去給看看歷史細節問題。”
謝青言直皺眉頭,他平時根本不看電視,看書都看不過來,也不懂所謂的歷史細節是什麼樣的。
“老師,我沒做過這個啊?”
老頭笑了:“換個方式看問題,也挺好嘛,去吧,給工錢的。”
一聽說有工錢,謝青言就知道老闆為啥推薦自己去了。
一個自己確實是專門跟過世宗的專題,再一個自己也缺錢。
他也不猶豫,反正畢不了業還有能混獎學金,先去賺點外快吧。
老頭的人脈相當廣,他說的影視公司可不是個小公司,就連謝青言這種歷史宅男都知道這家集電視、電影、娛樂、文化為一身的娛樂集團。
這邊他剛答應下來,半個小時后就有人給他打電話:“謝老師您好,我是皇都傳媒的總裁特助,鄙姓種,請問明天早晨十點鐘去接您可以嗎?可否請您把住址發給我一下,謝謝!”
謝青言讀研究生起就幫老頭帶本科生,自然早就聽慣了老師這個稱呼。
既然收費幫工,對方又那麼客氣,自然沒有二話,聽了便說:“好的,麻煩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當謝青言穿着一身休閑裝看到來接他的賓利時,頓時覺得……有點不能適應。
副駕駛車門打開,走出來的是一位身穿定製西裝的年輕男人,他戴着金絲框眼鏡,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臉上就寫着倆字--特助。
“謝老師您好,我是小鍾,請上車。”
謝青言到底是浸淫古典文學好幾年的人,場面上的事還是hold住的,淡定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就上了車。
剛一坐進去,他就心裏直吐槽:“好車就是牛!這座椅忒舒服,哎呦這個皮是牛皮的吧?”
鍾特助特會說話,笑着問:“謝老師用過早點了嗎?需不需要去松頤府叫些粥點來吃?”
謝青言:“……”
“不用了,吃過了謝謝。”
松頤府的蟹粉包和什錦魚粥非常有名,只有吃早茶自助的客人才能吃到,單人288不講價。
一路無話,終於在半個小時後到達了位於金銀街的皇都傳媒總部。
鍾特助一路十分恭敬,把他請到了位於十八層的總裁辦公室,謝青言好歹參加過許多大型的講座,也算是見過世面,所以一路都很淡定。
叮的一聲,電梯在十八樓停了下來。
兩側的門緩緩而開,把正往電梯走過來的男人全部顯露出來。
他很高,大約有一米九幾,身上穿着一套十分考究的深灰定製西裝,沒有打領帶,倒是顯得不那麼嚴肅。
越是走近,他面容越是讓人驚艷。
他有着寬闊的額頭,造型十分立體的短髮,高聳的鼻樑和微薄的嘴唇。
謝青言不知道怎麼的,當對方那雙漆黑的眼眸望過來,他竟覺得一顆心跳得飛快。
嘭咚嘭咚,幾乎要震聾他的耳朵。
鍾特助快走兩步出了電梯,先跟來人問好,然後便回頭跟謝青言說:“謝老師,這位就是我們皇都的總裁,總裁,這就是這次特別請的褚史專家,是帝京大學的博士,顧老的得意門生。”
皇都總裁上前一步,伸出右手。
“謝老師您好,我是榮擇。”
那聲音低沉悅耳,謝青言一時間都忘記伸出手去。
他只覺得有眼前一片白光,有什麼一洗不清的東西一閃而過,鑽進他的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