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量子疊加
金魚的粗淺認知能力和生命形態，限制了它們對真實世界的理解。
現在的人類，甚至李傑，又何嘗不是呢？
再舉出一個最常見的例子，太陽究竟是什麼顏色的？
任何人乍聽到這個問題，第一反應都會覺得答案非常簡單明瞭。
然而細細思考之下，恐怕會陷入難以自拔的迷思當中。
在地球上，人類用肉眼看到的太陽是橙黃色的，因為地球表面的大氣層散射了太陽光線，於是天空呈現出天藍色，剩餘的顏色混合便表現為橙黃色。
天藍色和橙黃色重新混合還原之後，實際上應該是白色。所以在大氣層外的國際空間站，太空人看到的太陽是白色的。
但即使是空間站的太空人們也未感知到真實的太陽顏色。
恆星會釋放光譜，而通過對玻璃稜鏡折射光的光譜以及彩虹的分析，天文學界得出的答案是，太陽釋放出的光譜中，最亮的顏色是綠色，準確來說應該界於綠色與藍色之間。
也就是說，太陽的峰值波長位於綠色和藍色的過渡區。
但人眼到大腦的聯繫機制讓接收者直接將綠色、藍色波長與其他顏色混合，最終很少看見綠色，更在不同區域，看到不同的顏色。
所以，即便一個看來尋常的問題，深究下去結論也往往出乎大多數人意料之外。
這其中的道理自然很簡單，顏色本身就是主觀感受，是人類或惡魔這樣的接收者用來區分不同光的主觀標準。
從日出的光輝、落日的紅焰、彩虹的絢麗色彩到天空中閃爍的星光，都只不過是光在視覺上的成影而已，拋開外在的色彩和形態，才能看到隱藏在深處的本質——電磁波。
而現在，經過和史蒂夫的討論，李傑終於意識到，就像金魚的感知和顏色的誤區一樣，自己一度被主觀感受所迷惑，所以遲遲無法探尋到那輝光粒子的本質。
他需要更加深入地感知和理解。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李傑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與嘗試與權杖中的輝光粒子建立更深入的聯繫，而他的靈魂本源也因為權杖的存在而日益壯大，反過來幫助自己進一步汲取其中蘊含的信息。
而其他空閑的時間，則在與史蒂夫的反覆討論和研究中度過。
坐在輪椅上對萬物理論研究了大半人生的史蒂夫，可以說是這方面最孜孜以求、最合適的資料庫，幾乎收集到所有能夠收集的資料，以及自身的理解與體會，不斷與李傑交流。
然而這期間，憑空出現在伊拉克上空的輝光圓環，卻已經引起了整個人類世界的關注。在經歷了最初的震撼、恐懼、慌亂之後，人們已經能夠清楚看到這個直徑超過五百公里，同時仍然在不斷繼續擴張的橢圓形球體“異度空間”。
沒錯，就是異度空間，這是人類世界對它的稱呼。
如此龐大的本源世界，幾乎將大半伊拉克的上空完全遮蔽，哪怕僅憑肉眼，中東各國的人類也能夠遠遠看見天空中那神奇的“異度空間”，甚至白天明亮的光線都無法掩蓋其形態。
而這異度空間看起來簡直沒有止境般的擴張，也徹底讓人類各國政權陷入慌亂與爭議之中，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未知恐懼。
當西歐某國試探性發射了一枚戰略巡航導彈，卻在本源世界表面輕易被擊毀，連細微漣漪都沒有掀起之後，已經有人開始探討核攻擊的可能性了。
李傑心知肚明，就算是人類最依賴的戰略核武器，也不可能動搖到輝光圓環或本源世界的任何一部分。
他們最終還是會發現束手無措。
在這樣惴惴不安的等待中，世界各地變得越發混亂，各種末日論再度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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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異度空間。
面對這超乎想像和正常理解範疇的物事，地球各國基本已經算是束手無策了，只能象徵性地駐紮部分軍隊和觀察團在周圍，還必須小心翼翼避開那不斷擴大的範圍，因為已經先後有多個國家的先進戰機用血淋淋事實見證了被波及的威力。
那是一種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量。
好在本源世界和輝光圓環的結合體始終都在不斷上升，已經進入了大氣層的上半部，否則那越來越龐大的結合體如果還停留在地面上，估計不只伊拉克、大半個阿拉伯半島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而這也給了各國一個飄渺希望，會不會這個異度空間直接飛出地球呢？那樣至少不用擔心現實世界被吞掉了。
“那是不可能的。地球的巨大引力足以將無人掌控的本源世界束縛住，現在它只不過在依照本能尋找空間全部展開而已。”身穿寬大袍服的教宗聖司提反靜靜懸浮於萬米高空，仰望頭頂的璀璨光環。
在他的身後稍低一點位置的，是包括樞機主教若瑟?蒙蒂尼等在內的多名屬下，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整個教廷已經完全落入這些惡魔們的掌中，再無半點違逆的力量，而他們對世俗間的影響和滲透，也遠超普通人所能想像。
同時異度空間的出現，在摧毀常人認知的同時，也給了教廷更多可乘之機，開始讓更多茫然的人類嘗試從教會中尋找信仰和心靈支柱。
“教皇陛下，如果這本源世界重新恢復意識怎麼辦？”
若瑟?蒙蒂尼有些擔憂地問道，這可意味着一個真正的不朽君王，即便眼前自己的主人，也還沒有恢復到這個階位的實力。
“本源世界這樣被動展開，毫無反應，本身就說明被破壞的嚴重程度，已經完全失控了。相比起來，其他人更值得重視。”聖司提反渾不在意揮手，露出悠然回想的神情，似乎憶起某些舊日時光。“我猜我的老對手們，也已經有所收穫了，說不定在什麼地方等待着。”
“陛下是說日光主宰？”
若瑟?蒙蒂尼露出幾分忌憚神色，他們早已經通過滲透和控制的方式掌握了附近多個國家的政府高層，自然第一時間利用偵測衛星看到了本源世界出現時李傑的身影，那幾乎獨樹一幟般的金色光焰，實在是顯得熟悉而又陌生。
“多半不只梅菲斯托一人了，不過現在無需管他，繼續我們的計劃，是時候讓人類社會回歸統一了。”
聖司提反緩緩再度上升，一直飛到巨大本源世界的側下方。
“所有通訊衛星已經準備就位。”
“開始吧。”
同一時間，世界各地的衛星電視和網絡電視都在短暫波動后，接收到被教廷控制的通信衛星傳來訊號。
在無數個屏幕中，同時出現了這位神祗般的身影。
教皇聖司提反渾身沐浴在乳白色聖光之中，背後有許多陷入癱瘓的東亞某國駐軍，武器、裝備散落一地，頭頂則是無邊無際難以被鏡頭完全容納的神秘輝光圓環和本源世界。
“我的子民們，國家與民族的狹隘區別讓你們備受苦難，無休止的紛爭和破壞讓世界變得越來越破碎，是時候令這世界回歸統一，回歸神的懷抱了。希望國別、宗教、出身、信仰都不再存在，唯有天主永存。希望各國、各地區政府都立即歸於天主的懷抱，為全球和平統一增添一分心力。”
“人皆有罪，我到世上來，乃是光，叫凡信我的，不住在黑暗裏，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
這短短的一段視頻，幾乎一天之內傳遍了網絡與電視，讓全世界絕大多數人都看到。
視頻中傳遞出的信息，簡直如同火星撞地球般讓人驚呆！
精神象徵遠大於實際意義的教廷，居然提出一統全球的倡議。
雖然在這樣風雨飄搖的時候，聖司提反那極度煽動人心的造型和慈悲表情以及身後似幻似真的本源世界，很容易蠱惑到普通民眾的心。
但對於大多數政府和政客而言顯然並不管用，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棄自己手中的權力。
不過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包括意大利、希臘、匈牙利甚至法國在內多達21個國家都立即隨後發表公開聲明，宣佈加入梵蒂岡教廷的統領。
“真是打的好主意，該借的勢，該要的效果都有了，就連本源世界都利用上了，這做派，恐怕是某個可怕的老對手。”
望着電視屏幕中意大利總理髮表講話，代表意大利政府接受教廷的統治，李傑露出玩味表情，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有些感慨。
“布魯斯，你不準備採取什麼措施嗎？”
經過了最初的震撼之後，史蒂夫心裏顯得有些好奇，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文明高度發展的現代社會，居然有一天會出現宗教復辟試圖統一全球這種事情，哪怕現在還只是嘗試也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想到自己身邊這個人，他又驚覺似乎不是不可接受，這些高等生命的出現，預示着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他沒想到李傑的反應出乎意料般平淡，似乎不該如此無動於衷才對，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那教皇聖司提反都不可能是一個同這位友好的對象。
“如果只有人類社會，那確實值得擔心，不過現在就用不着了，先讓其他人去應付好了。”李傑把目光重新收回到眼前的輝光權杖上，這段時間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這上面，其他一切都不再關心。“畢竟究根到底，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在經歷了近一個月的反覆嘗試之後，他與輝光粒子之間建立的聯繫已經更加緊密，也逐漸在與史蒂夫的溝通中理清思路，建立起更加完全的世界觀。
如果某種物質存在最小的單元而不能再連續分割，那麼可以暫且把這種物質定義為量子化的，同時把最小的單元稱為量子。也就是說，這種物質的數值會是一些特定的數值，而不是任意值。
這些量子是比原子還要微小的粒子，比如在（休息狀態）的原子中，電子的能量是可量子化的，這能決定原子的穩定和一般問題。
按照經典量子力學的理論，不同作用力的產生來自於不同量子的交換，一個量子的某些物理量(如位置和動量，或方位角與動量矩，還有時間和能量等)，不可能同時具有確定的數值。
通俗點來說，由於退相干（波函數坍縮效應）的存在，觀察者永遠無法同時知道量子的速度及其位置，其中一個量越確定，另一個量的不確定程度就越大。
而與此同時，量子能夠以有限機率進行穿隧或量子跳躍，並穿越不可浸透的障礙物。
這就是著名的海森堡不確定性原理，它從物質構成的最底層，將所有事物的產生和構成，都解釋為機率的一個表現，而不是一個必然的結果！
換句話說，就是沒有所謂客觀存在，也沒有必然結果。
從哲學角度而言，這一條可以算是徹底撼動了唯物主義的基石，但卻又在實踐中反覆被證明。
而現在李傑發現，如果把權杖中的輝光粒子看作某種量子疊加態的物質，似乎那些不可思議的狀態就能夠得到解釋了。
如果原本以為的某種物質狀態是A，或者B，那麼輝光粒子就是同時處於A和B的疊加狀態，甚至更多。
他忽然明悟了。
強大的靈魂本源完全釋放，萬千光華匯聚成具體形態，以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動散逸出波紋，逐漸進入更層次的融合，原本已經與輝光粒子非常契合的震動陡然進入一個更加玄妙的狀態。
在這一刻，李傑終於把握到輝光粒子的更深層波動！
他的所有感官甚至感知都被無限拉伸，那是一種無比融洽而自然的狀態，就好像整個靈魂直接分成了兩個部分，同時掌控自身軀體和那些以超高頻率波動着的輝光粒子，再也不分彼此。
在這奇特的狀態下，李傑就是輝光權杖，權杖就是李傑。
二者同為一體。
那些蘊含在輝光粒子之中的海量信息，再也不是無法理解的玄奧狀態，瞬間被完全消化，成為與生俱來般的記憶。
在不遠處的史蒂夫悚然回頭！
因為在他原本的感知之中清晰存在的李傑強大氣息，就那樣完全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