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困住的金魚
李傑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遠遠望去，那輝光圓環就像一個超大型的瑰麗光影匯聚而成的甜甜圈，顯得如夢似幻、讓看到的人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
然而隨着這甜甜圈不斷地向外擴張，終於讓李傑看清這輝光圓環的中央赫然還有一團無數色彩交織流轉的光影。
與其說是輝光圓環在擴大，不如說是中間那團光影在帶動着圓環擴張，隨着擴張不斷加劇、高度不斷攀升，李傑已經依稀可以看到光影內部似乎有無數山川河流在其中蘊育，這讓他心神劇震，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與這輝光權杖的核心部分建立聯繫。
那正在圓環中不斷慢慢展開的，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靈魂本源世界！
作為曾經的其中一員，李傑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這是一位不朽主宰的靈魂核心！
這就徹底解釋了李傑為什麼無法與輝光圓環建立聯繫，因為這個權杖的核心部件已經與那位不朽主宰密不可分。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察覺，完全是因為在感知中，無法感應到任何生靈的氣息，那本該代表着一位強大主宰的靈魂本源世界，給他的感覺簡直是一團死寂，似乎完全憑藉本能在不斷展開。
如若不然，他恐怕要做好隨時避開對方的準備了。
然而這個時候，李傑卻聯想到了自己先前在大都會博物館自普阿比王后黃金頭飾中得來的靈魂碎片，同樣是完全沒有意識的本源部分，和眼前這個依靠本能行動的靈魂本源世界，會不會屬於同一位主人呢？
李傑全身心融入到靈魂本源之中，與輝光權杖粒子不斷交流，讀取着海量訊息，終於確定眼前這本源世界和輝光圓環已經形成了前所未見的詭異交合，再難分開彼此。
他對於輝光權杖本來就了解的還遠遠不夠，眼下對於靈魂本源世界的一切認知也已經不能夠產生作用，立即陷入兩難的境地。
哪怕對於輝光權杖再志在必得，李傑也不得不面對現實，恐怕這本源世界的展開在無意識狀態下，還需要持續極長的時間。
而在這期間之內，他根本無法靠近。
美國太空總署、五角大樓、英國中央司令部、俄羅斯戰略司令部等全球各大軍事及核心機構，只要具備偵查能力的，超過一百顆以上的偵查、環境、遙感衛星全都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宏偉奇景。
他們本來是被那出現在低磁緯地區的奇特極光引來關注，然而卻沒想到有了意外的發現。
望着顯示在屏幕上那超乎想像的輝光圓環，以及仍在不斷擴張已經超過了幾十平方公裏面積的神奇世界，每一個目睹的人都被震撼到莫可名狀，立刻明白這絕對不會是地球上原有的造物！
伊拉克，安巴爾省，阿薩德空軍基地。
美軍雖然對外宣稱已經全部撤離伊拉克，實際上仍保留有少數部隊駐紮在部分空軍基地，這部分軍隊以培訓伊拉克本地士兵的名義停留，同時便於對任何一個附近地區以最快速度實施空中偵測與無人機攻擊。
在這一刻，這距離輝光圓環出現的烏爾城最近的空軍基地起到了作用，無人機傾巢而出，朝着圓環出現的位置飛行而去。
李傑仍然在進行着最後的嘗試，不過他心中已經明白這恐怕多半是徒勞的，想要接近圓環與本源世界，看來只能等到這奇異世界完全展開為止，而到那個時候，整個地球上絕對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巨大的轟鳴聲迅速由遠及近，三架F-16IQ戰鬥機以整齊編隊逼近上方，似乎被輝光圓環所震驚，開始在附近展開水平盤旋，同時顯然也發現了籠罩在金色光焰之中的李傑，交流片刻居然開始向他這邊方向飛行。
李傑神情冷漠隨手一揮，等離子風暴席捲而過，金色光焰瞬間將最外側一架F16完全籠罩，鋼鐵鑄就的機身也無法承受那可怕高溫，瞬間消融化作岩漿、蒸汽，機上機師自然也無法倖免，另外兩架大驚之下向內側強行調轉迴避，卻被徐徐擴張的輝光圓環捕捉到，可怕的能量風暴再度激蕩，爆炸聲大作，立時將這兩架化作巨大火球。
隨手打發掉幾隻討厭的蒼蠅，也讓李傑因為事態超出控制與預想有些煩躁的心境冷卻下來，明白這無謂的情緒對眼下情況毫無幫助。
輝光圓環已經上升到萬米高空，直徑也超過十公里，將上方整片天空完全遮蔽。
在李傑的感應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無人機和飛行器在接近了，恐怕是時候離開了。
如果現在能夠進入輝光圓環，就算人類的軍事力量正在接近，他也不會有任何顧忌，然而現在只能被動等待本源世界的完全展開。
而除了眼前的圓環，權杖其他幾個遙遠部件與李傑手中部件那隱約聯繫也先後斷去，多半已經被其他人所得了。
最後再遙望了一眼頭頂之後，李傑的身形急速閃動，消失在天際。
以他此時的力量，足以支持數倍音速的高空飛行，由穆蓋伊尓直接飛回美國也只需要數個小時而已。
輝光權杖的出現，可以說完全超乎李傑想像，讓他心中隱隱感到不安與焦灼。這神奇的構建物分明是高等生命所創造，蘊含的力量更已經超出自己認知，讓他再也無暇顧忌其他，只想儘快研究出相關的一切信息，找出深藏的秘密。
伊拉克之行雖然得到了權杖部件，卻反倒引出更多秘密，古文明中的惡魔文字和輝光權杖到底有什麼關係，仍舊是一個謎團，這也是李傑始料未及的。
美國中部時間凌晨4點30分，天色依舊處於黑暗之中，李傑已經悄然回到大西洋彼岸。他並沒有迴轉紐約或洛杉磯，而是直接飛向芝加哥的日冕科技園區。
這處新的實驗室終於初步修建完成，整體的搬遷工作也已經結束，包括新的日冕科技和“赫利俄斯”實驗室都已經可以投入使用。
史蒂夫剛剛結束了手中的研究工作，正在進行實驗數據的整理。
自從完成惡魔化之後，這超卓的人類科學家已經不需要休息或睡眠，自然把百分百熱情投入到從前想要完成卻沒有精力實現的研究當中。
“史蒂夫，你讓我非常驚訝。”
一個聲音驀地從身後響起，讓史蒂夫全身一震，不過很快又放鬆下來，顯然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
他轉過頭，看到原本空無一人的室內空處，李傑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那裏，正用奇異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李傑此刻心中的確非常驚訝，抵達日冕科技園區之後，他第一時間來找史蒂夫，自然是為了藉助他的想像力與深厚物理學功底，進一步研究了解輝光權杖，卻發覺這人類中的傑出學者居然靈魂磁場凝練許多，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破到掌控者的層級？！
這不久之前還垂垂老矣、行動不能的人類，轉換體質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雖然經常與自己交流，有着幾分提點的因素在內，但竟然已經能夠突破到掌控者，實在令李傑驚異非常。
即便地球的環境對生命孕育堪稱得天獨厚，各種豐富能量遠遠勝過沉淪深淵，史蒂夫這樣的進化速度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除了君王和傳奇層級的轉生者，單以進化速度，史蒂夫作為一個曾經的人類，卻可以超過大多數普通惡魔，在形態的進化上突飛猛進，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這究竟是因為對方天賦異稟，還是源自於對萬物深層理論的理解呢？
“我也是剛剛才突破，你們一族的體質和生命形態實在得天獨厚，汲取能量的方式遠勝人類。”史蒂夫顯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立即解釋道，語氣中充滿對惡魔這種奇特生命的複雜感慨。
不過他很快又有些疑惑，看到李傑臉上嚴肅表情，明白他這一次的消失定有了不同尋常收穫，主動提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布魯斯？”
李傑收回緊緊盯住對方身上的目光，手臂一揮，絢爛光影自頭頂升騰、震蕩不休，萬千光華流轉，化作一個清晰可見的金色人形。
史蒂夫早就見過他靈魂本源的強橫形態，自然毫不驚訝，只是不斷抵擋着散發而來的威勢，剛要準備說話，卻見金色靈魂本源若波紋震蕩，一道絢麗無比輝光自核心吐出，瞬間伸展開來，形成一個數十公分高寬的棱形多面光柱。
這輝光權杖的部件，內部由無數神奇粒子交錯匯聚、形態瑰麗玄奇，就這般懸浮於半空不斷流轉，讓史蒂夫看到目瞪口呆！
就連當初的李傑和神原司都對自己的感知產生懷疑，何況史蒂夫。他已經變得靈敏無比的感知對於眼前這輝光稜柱毫無察覺，眼睛卻能清楚看到對方的形態變幻，簡直痴迷了般居然上前幾步伸手想要觸摸。
這當然是徒勞的，他伸出的手臂就若陷入夢幻泡影，對於輝光權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直接從毫無觸感的空氣中劃過，而那無數輝光粒子卻依舊進行着自我糾纏，不斷變化組合與形態。
李傑不顧史蒂夫的痴迷與獃滯眼神，雙手揮動向兩側張開，輝光權杖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拉扯着，倏然從長棱糾纏旋轉狀態中跳躍出來，化作一道長長的粒子光帶，橫貫空中。
“你是怎麼做到的？這是什麼！？”
史蒂夫近乎貪婪地望着這超乎想像、隨心所欲變化形態的輝光粒子結合體，用充滿疑惑的語氣問道。
“我希望從你這裏得到答案，史蒂夫。”
李傑手臂一揮，兩張椅子已經被電磁力引導着漂浮到了雙方身後，點頭示意坐下來談。
當他用盡量簡短的語言將輝光權杖部件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之後，黎明已經重新到來，但兩人都絲毫沒有半點疲態，仍然對着這神奇的粒子聚合體展開討論與研究。
“我能夠感受到權杖部件已經向我開放了掌控，靈魂本源與它形成的奇特共振，就像是設置了一道專屬於我的控制密碼。現在的問題在於，權杖部件輝光粒子包容的信息本該徹底共享給我，但我卻根本理解不了，或者說不明白究竟代表什麼含義。”
李傑斜斜依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望向懸浮於兩人之間的輝光權杖，他的靈魂本源已經完全感應到權杖對自己的開放，無數信息以奇特形式傳遞過來，只是就差最後某個關鍵步驟，自己無法理解那些信息，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給史蒂夫。
這種古怪而尷尬的境地，簡直讓人煩悶欲絕。
史蒂夫已經和他討論了一晚上，此時卻悵然若有所思般道：
“我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感受，而之所以會產生這種薄霧朦朧陣容的錯覺感，往往是因為沒有認識到事物的本質。我們看到、感受和觸碰到的世界是徹底主觀的，受限於自身的認知能力和水準。”
“你也認為，是因為我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這些輝光粒子的本質狀態，所以才始終無法完全掌控、似是而非？”李傑的目光落在輝光權杖流轉變幻的無數粒子當中，似乎要看穿其內里蘊含的一切，淡淡說道。“看來，是應該跳出慣性的邏輯，拋開眼耳口鼻甚至靈魂感知的方式，從更深的層面去挖掘了。”
人存理論么？
他當然明白史蒂夫表達的意思，對方在自己的某本著述之中，提出了類似的設想——人類在圓形玻璃缸里養了一群金魚。
由於光在進入水時發生了折射，在人類看來做直線運動的一個不受外力影響的物體，在金魚的眼中卻是沿着曲線運動的。而如果金魚足夠聰明，那麼，金魚也可以在他們的世界裏總結出一套物理學規律。
這套物理學規律在金魚的世界裏完全能夠自圓其說、毫無破綻，同時能夠解釋一切金魚看到的事物和現象，簡直就是不容置喙與辯駁的真理。
當然，身處金魚缸外的人類卻知道，金魚總結出的物理學規律根本就是胡扯，只能歸納魚缸內部接收到的訊息而已。
但最重要的一點在於，養魚的人類如何判斷，他們自己不是身處一個更大的、沒有察覺到的圓形金魚缸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