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風雲之六零
何子衿發現,雙胞胎春心萌動了。
這種判斷,當然不是僅憑雙胞胎見着女孩子就耳朵尖兒泛紅啥的,耳朵尖兒泛紅,也有可能是雙胞胎害羞嘛。雖然何子衿一直覺着雙胞胎臉皮奇厚,不存在害羞這種東西。不過,以此來判斷雙胞胎髮春也是有些草率的。
何子衿的判斷依據充分的多,那就是,自從見了人徐吳兩家的兩位姑娘后,雙胞胎這最不願意來郊外鄉下的人,竟然一有空就過來,一有空就過來,而且,只要來,肯定會帶禮物。還是三份兒,東西都一樣,但,一份兒是普通包裝孝敬父母的,還有兩份兒精包裝的,必然是一份兒送去徐家,一份兒送去吳家。開始還要他們娘與他們一道過去,後來處得熟了,就不用娘陪着了,雙胞胎自己開展外交。阿晏是與吳家兩個小弟成了朋友,阿昀呢,只要過來,放着他爹這麼個大探花不請教學問,必然要往徐山長家請教學問的。這種捨近求遠的行為,只要不瞎的,都瞧出了點兒門道。
尤其阿念,阿念還挺生氣,私下拍着普裝的點心包,與子衿姐姐道,“養兒子有什麼用,都是白眼狼,以前也沒想過給老子送東西!這送,怎麼還兩樣待遇!”
何子衿笑道,“都一樣的點心,就是包裝不大一樣。再者,就是一包不給你,你也是親爹。倒是別人家,不勤快着些,老丈人可能就換別人的了。”
阿念很不恥雙胞胎這種行為,評價道,“完全沒有我當年半點兒風範。”
何子衿心道:你有個啥風範喲~
何子衿是挺看好雙胞胎的,很懂得表現嘛,就憑這主動勁兒,以後也絕打不了光棍兒啊。
雙胞胎這般殷勤,徐太太吳太太都挺喜歡這兩個半大小子,主要是,雙胞胎殷勤的不討人厭,大人們與他們倆說話吧,還覺着倆人挺有意思。
徐太太就很喜歡阿昀,常與丈夫誇阿昀,“江夫子家裏也是書香人家,孩子們自小念書不稀奇,難得的是,阿昀這樣用功念書,還很知道庶務,會過日子。”
徐山長道,“要我說,江夫子不該讓孩子小小年紀接觸庶務,家長里短的,分了孩子的心。”
徐太太很鄙視丈夫這種想法,道,“光會念書算什麼本事,念得明白還好,就怕念不明白反成個獃子。你不還誇阿昀書念的不錯嘛,我聽阿昀說,去歲在官學,他們考得班裏第三,瞧瞧,念書念得多出息啊。”
徐山長見老妻瞪眼,忙道,“啊啊,太太說的是,阿昀是挺好的。”
“這還差不多。”徐太太比較滿意了,道,“我還聽阿昀說,明年就準備考秀才的。”
徐山長想了想,道,“阿昀的文章啊,考秀才有些勉強,在兩可之間吧。明年考怕是秀才有望,癝生就比較難了。”
徐太太道,“我看阿昀常過來跟你請教學問,孩子這樣誠心,咱們與江夫子家與投緣,你就該指點一二。”
徐山長道,“江夫子也是探花出身,能對家裏孩子前程沒個籌劃?”
“阿昀說江夫子講東西不如你講的好。”看吧,早在丈母娘跟前兒拍下老丈人的馬屁了。
徐山長笑,“這是孩子謙虛,哪裏能當真。”
“唉喲,別個啰嗦了!我告訴你,阿昀誠心來請教,你可不許藏私!”徐太太叮囑丈夫一句,“我看阿昀這孩子挺好,又體貼又會過日子,會念書還不書呆。”
徐太太是吾家有女初長成,最喜歡雙胞胎這種半大少年,如今看阿昀就很順眼,只是與江家交往時間還太短,徐太太還是想再仔細看看,要是個好女婿,徐太太可是不會錯過的。
於是,在阿昀還不知道的時候,他就被徐太太列入了女婿的考慮範疇之內。
阿晏則主要是拍吳夫子的馬屁,吳夫子這樣的性情,與岳家關係都平平,在聞道堂能入他眼的也沒幾個,當然,好幾個夫子也瞧不上吳夫子那狷狂勁兒,可想而知吳夫子的人緣兒啦。這麼個性情獨特之人,竟能叫阿晏拍得身心舒泰,這也是阿晏的本領啦。
阿昀阿晏這麼頻繁的往郊外跑,連招待同窗兼好友的宋然都沒空了,好在,宋然主要是過來吃螃蟹的。要何子衿說,雙胞胎小心眼兒,跟人家宋然這麼好,帶人家來了,就是出門拜訪,也不好留宋然一人在自己家啊。這叫什麼人呀,何子衿卻也明白雙胞胎的小心眼兒,要說宋然這孩子吧,哪兒都好,尤其那長得,要是他年長几歲,恐怕現在就不是帝都雙玉,得是帝都三玉了。宋然的母親江行雲江侯爵,年輕時便有帝都第一美人之稱,宋然肖母,自然生得貌美。就因人家生得好看,雙胞胎這估計是怕徐吳兩家姑娘相中宋然,故而,堅決不肯把宋然帶到徐吳兩家去。
何子衿只好在家裏招待宋然,宋然一幅安之若素的模樣,他也很喜歡跟江嬸嬸聊天啦,尤其是在美食上,江嬸嬸在口味上與他相似。雙胞胎中午都沒回來吃飯,何子衿與宋然烤螃蟹吃,宋然特別喜歡燒烤,不論是烤螃蟹烤魚還是烤肉,宋然是來者不拒啊。
何子衿都怕他吃得上火,煮一壺金銀花茶倆人喝。
宋然還跟何子衿打聽,“嬸嬸,雙胞胎不是親事已經定了嗎?他倆這是又看上誰啦?”
何子衿一驚,連忙闢謠,“誰說雙胞胎親事定了,沒有的事。”
“雙胞胎說的,說有一位極好的大人,要把閨女許配給他們。”
何子衿對於雙胞胎這種臭顯擺的性子簡直無語,笑道,“那是雙胞胎的玩笑話,這議親向來是兩家長輩說了算的,誰會與他們說啊。再說,雙胞胎這是去拜訪長輩,你可不要亂說。”
宋然一幅自己啥都明白的精明樣,道,“要是拜訪長輩,雙胞胎肯定得叫我一道去,看他倆這鬼祟勁兒,就知道是相中誰家姑娘了。”又寬慰江嬸嬸道,“這也沒啥,我哥以前有個朋友,就是心儀一戶人家的姑娘,這會兒也不是前朝那男女不能見面兒的朝代,他那朋友硬要帶我哥一道去看,我哥說不去,他非要我哥去。結果,我哥去了,那位姑娘一眼就相中我哥了。把他朋友氣得夠嗆,我哥也很冤啊,我哥親事早定下了。”
何子衿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道,“你們兄弟都生得好。”
“阿曄哥也生得好。”
“是啊,雙胞胎還小的時候,每回跟着他們大哥出門,就很高興,回家都與我說收到了很多東西。待大些,他們就不樂意跟着他們大哥出門了。”
“因為那些女娘的東西都是給阿曄哥的,是不是?”
何子衿一笑,“那倒不是,雙胞胎說,東西不是給他們的還罷了,關鍵是,都是些巾帕香袋兒啥的不值錢的東西啊。”
宋然與雙胞胎認識兩年多了,深知雙胞胎有些小摳兒,雖然雙胞胎解釋為他們那是有條理的過日子,不過,聽江嬸嬸這麼說,宋然還是覺着好好笑,不由哈哈大樂。
愛吃水產與燒烤的宋然童鞋與江嬸嬸越聊越投機,最後,宋童鞋認為,江嬸嬸才是他的知音啊。
事後,何子衿就雙胞胎這種吹牛行為進行了批評,何子衿說他倆,“人誰說把閨女嫁你們啊,你們就瞎說,這不是壞人家女孩兒名節么。”
雙胞胎之一阿昀道,“不就是爹的同僚,姓易的翰林。雖然爹沒同意,也有這事兒的,是吧?”也不全算吹牛。
雙胞胎之二阿晏道,“肯定是阿然跟娘你說的。娘你還說我們吹牛,阿然那傢伙還說他以後會娶公主呢,你說,這不是更吹牛。我們班上的阿明,說自己以後要娶月亮上的嫦娥。”
何子衿:……
何子衿哭笑不得,“你們在學裏怎麼凈說這種沒邊兒的事兒啊。”
阿昀道,“上回我們就是太實誠,說有人要把閨女嫁給我們,結果,排個最末。還有個姓董的同窗,自稱董永轉世,以後要娶織女,還要生一兒一女。下回我們就說,我們二郎神轉世。”
阿晏提醒他,“不成,二郎神是光棍兒。”
阿昀一揚下巴,道,“光棍兒怕啥,官兒大,還怕沒好媳婦。”
阿晏給阿昀鼓掌,“這個主意好。”
何子衿表示,她是不大懂少年們的世界了。說他們不懂事吧,雙胞胎已知慕少艾了,說他們懂事吧,又常說這種二百五話。何子衿道,“行啦,吹吹牛就算了。”你們自由生長去吧。
只是,雙胞胎的少年世界很快受到了打擊。確切的說,不是雙胞胎,而是雙胞胎之一阿晏。
阿晏近來往吳家去的勤,上到吳夫子下到吳小弟,都處得很好。就在阿晏覺着,他與吳姐姐也能說得上話的時候,吳姐姐的及笄禮到了,要不是他娘說沒有男孩子給女孩子及笄禮送東西的事兒,他還想用私房錢給吳姐姐備點兒禮呢。好在,他娘代表家裏送了禮。
吳家是在休沐日辦的及笄宴,請的人並不多,卻也都是相熟之家。江家一家子都過來參加,然後,參加完吳姑娘的及笄宴,阿宴就受到了一萬噸的打擊。
因為,吳姑娘的未婚夫也來了。
人家未婚夫還不是外人,正是舅家表兄,曹公子。
親上加親且不說,關鍵,人家曹公子年不過十八,已是舉人功名。少年舉人已是難得,更難得的是,此人還有一幅爹媽給的好相貌。十八歲的少年,已是長身玉樹的身形,因自小生於富貴鄉,便天生多了一段精緻富貴氣。較之十三歲還在長個子,臉型尚有些圓潤的雙胞胎,肯定更招丈母娘與女孩子喜歡啊。
關鍵,人家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
阿晏回家晚飯都沒吃,何子衿去安慰小兒子,阿晏絕對是動了真情啊,還在媽媽的懷裏哭了,抽抽咽咽道,“這回,只好去娶易家姑娘了,我看易翰林有點丑,希望他家閨女不像他才好。”
何子衿哭笑不得,摸摸小兒子的頭,道,“以後娘給你說個更好的,幹嘛非得易翰林家的閨女啊。”
“可是,要是阿昀都有心上人,就我沒有,我不是很沒面子么。”阿晏傷心欲絕之際還要考慮自己的面子問題,也夠操心的。
“你沒聽過一句老話么,好飯不怕晚。阿昀也沒譜兒哪,徐山長家裏兒子都是進士出身,他現在連個秀才都不是,徐家根本不會考慮他。”
“可是,起碼他有了努力的方向呀。”
“要不,你先努力呢,娘幫你尋個方向。”
“那娘你可得給我尋個好的。”
“成。”
“娘你跟我約定個時間,可不能誑我。”
“就明年春吧,春天節氣好,春暖花開,適合尋親。”
“好吧,那我就再忍幾個月。”阿晏勉勉強強答應了。
阿晏被他娘安慰好后,足足吃了兩碗飯來醫治自己失戀的心靈。
阿晏原本想着,自己這樣優秀的少年,再怎麼也不能缺老丈人哪。跟吳姐姐,這是有緣無分,君生他未生,他生君已定親去。但,阿晏一向認為,就是同吳姐姐無緣,起碼,他還有個易姑娘兜底。
但年後,在阿晏十四歲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世態炎涼的含義,因為,一向見了他就笑眯眯把他當半個女婿的易翰林,突然就不來他家了。不來他家倒沒啥,可能是人家差使忙呢。可在大街上見着,他過去打招呼,易翰林一幅咱倆根本不熟的樣子是怎麼回事?之前什麼兩家的親事,更是提都不提了!非但如此,學裏好些同窗,以前跟他倆挺好的,現在也遠着他們啦。更有些曹家的狗腿子,原來早給雙胞胎“折服”了的,如今重又掛上欠捶的嘴臉。雙胞胎哪怕年紀小,不知朝政,也敏銳的察覺到,這是仇家要發達的節奏啊。
雙胞胎都能察覺到世態炎涼的時候,已是世態炎涼到一定程度了。因為,今年初,陛下甫一親政,便幹了三件大事,第一件,放生母曹太后出壽康宮。第二件,給生母上尊號。第三號,給外家復公爵位,當然,第三件沒幹成。不然,怕雙胞胎體會到的就不只是世態炎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