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故事(12)
後來不止一位在場的人士跟我說,夏志清先生是從來不亂捧人的,甚至於可以說是一貫吝於讚詞,他當眾如此高聲表態,是罕見的。夏先生並對採訪的記者表示,聽了我的兩講后,他會讀我+激情小說贈他的兩冊《揭秘》,並且,我以為那是更加重要的--他說他要“重溫舊夢,惡補《紅樓夢》”。
到哥大演講,我本來的目的,只不過是喚起一般美國人對曹雪芹和《紅樓夢》的初步興趣,沒想到來聽的專家,尤其是夏老這樣的碩儒,竟給予我如此堅定的支持,真是喜出望外。
當然,我只是一家之言,夏老的讚揚支持,也僅是他個人的一種反應。國內一般人大體都知道夏老曾用英文寫成《中國現代小說史》,被譯成中文傳到我們這邊后,產生出巨大的影響,沈從文和張愛玲這兩位被我們這邊一度從文學史中剔除的小說家,他們作品的價值,終於得到了普遍的承認;錢鍾書一度只被認為是個外文優秀的學者,其寫成於上世紀四十年代的長篇小說《圍城》從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根本不被重印,在文學史中也隻字不提,到九十年代后則成為了暢銷小說。我知道國內現在仍有一些人對夏先生的《中國現代小說史》不以為然,他們可以繼續對夏先生,包括沈從文、張愛玲以及《圍城》不以為然或採取批判的態度,但有一點那是絕大多數人都承認的,就是誰也不能自以為真理獨在自己手中,以霸主心態學閥作風對付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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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春天我在美國的活動結束回國前,紐約老友梅振才先生建議我把《劉心武揭秘〈紅樓夢〉》一、二冊寄給普林斯頓的余英時先生,余先生是學貫中西、著作等身的學術大師,我對他仰慕很久,但並無一面之緣。他的學術主攻方向雖然是歷史學、文化學,但也一度深入紅學領域,其《紅樓夢的兩個世界》論述影響尤大。我說自己一是學術外行,二是這樣的寫法未免過於通俗,實在難為情,再說並無他的具體地址。振才兄就說,地址他好打聽,我把書留下,他會幫我寄去。偏那時我手頭只剩兩本自用的書了,更加猶豫起來。振才兄說就寄這兩本去吧。那是我臨上機場歸國之前,也沒找到像樣的信紙,就拆開一個信封,寫了幾句話,大意是不敢奢望他能翻閱指教,只是藉此表達我對他的仰慕,夾到書里,交振才兄付寄。
我五月下旬回國,七月中旬忽然收到余先生親筆來信,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