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也因為小麥和大豆的豐收,鄔深深的榨油坊着實忙碌上了好一陣子,而在晉房的「試用期」里,他也給了鄔深深很好的建議,譬如在鎮上開一間雜糧鋪或油行,專賣自家榨油坊產的油。

自從鄔深深買了荒地開始,買人、自家宅子,甚至如今要買鋪子……一連串的買賣全部托給許牙子,畢竟做生不如做熟,人情買賣皆如此。

而許牙子也被接二連三的買賣砸到頭都暈了,一聽又有銀子賺,視鄔深深為財神的他立刻放下手邊工作,不遺餘力的替她跑起腿來,務求把事情辦得盡善盡美。

說到宅子,因為許牙子的盡心儘力,在修建榨油坊的同時,一間鬧中取靜的二進宅子就已經悄悄登記了鄔深深的名字。

她帶着一家人去看過那宅子,只是她實在忙不過來,打理佈置的事便交給了肖氏和鄔淺淺。

這樣大家都有參與感,沒什麼不好。

母女倆接到這麼大的任務都不敢相信,何況這樣有前庭,有後院,每個家人都能擁有一間舒服院子的宅子,這是肖氏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她外表柔弱,內在也不堅強,但是她心裏一直明白又清楚,沙頭溝的房子儘管是鄔淮留下來要給他們母子的,只是她壓根沒把握能保住那房子,更別說往後能交到壯哥兒手裏,所以她乍聽到女兒在鎮上置了宅院,實在是驚呆了,親眼目睹后,幾乎淚流成海。

雖然說這麼想有違孝道,可是她私心真的覺得高興,可以離那鄔老家一家遠遠的,離開那些把她當作克夫寡婦的眼光。

又即便屯子離鎮上並沒有多遠,即使鎮上也許會有人知道她的根底,但那種忽然可以喘了一口氣,不必隨時提心弔膽,擔心有人時不時會推開自家門,想進來就進來,將她劈頭蓋臉臭罵,孩子隨時會遭殃的不確定感不見了。丈夫離世后,她第一次覺得日子也可以這麼好。

因為女兒讓她照自己的意思佈置房子,就算她當人家女兒的時候,也沒有過這等待遇,所以她也不埋在綉架前了,天天帶着小女兒打造傢具、設計庭園,那邊環繞過半個庭院可以種花,這邊留塊地可以砌個池塘,另外臨窗的熱炕頭不能少,在滴水成冰的三九天,滾燙的炕頭可是他們一家人最溫暖平靜的所在。

一切安排得有條不紊,等鄔深深和戰止抽得出空閑過來的時候,她驚嘆了。

她娘要放到現代,肯定會是個燙手的室內設計師,那個原本空蕩蕩,連傢具都沒有的房子搖身一變,瞧瞧院子裏的水磨清磚,進了大屋,屋子色調明快,靠牆有長條狀四角雕花大木案,彎腿下面是獸爪足,靠南是一個大炕,窗台上幾盆紫色的穗花婆婆納開得正好,讓整個廳堂都多了幾分香氣。

「娘啊,你真是天才……」鄔深深抱着肖氏團團轉。

「你……你這孩子……把我的頭……都繞暈了……」肖氏很久不曾這麼笑過了,對着孩子們,有害羞不自在,又有一點點歡喜。

「娘,咱們把這宅子賣了吧!」

「啥?」肖氏和鄔淺淺異口同聲的喊出來,就連昆堇和秋嬋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是我花太多銀子了是吧?」肖氏有些惴惴。

「哪是,是您把屋子佈置得太扎眼,這說要賣,指不定有多少人搶着要出手。」

「你這孩子鑽進錢眼去了。」肖氏呔了她一聲。

眾人皆有同感的點頭。

鄔深深完全無視家人難以苟同的眼光。「我是說真的啊,往後娘和妹妹要是閑暇想賺點外快,做這個總比費眼的綉活好,再說娘你也喜歡對吧?」

「大姊,哪有你這樣的女兒,人家不都是讓父母在家養老,你倒鼓吹娘出外奔波勞累的?」鄔淺淺瞋了她大姊一眼。

「我只是建議,多走動走動對娘的身子有益無害。」鄔深深嘿嘿笑。

沒有人知道她這無心的建議,就像油鍋里的一滴水,詭異的打破肖氏循規蹈矩,甚至非常無趣的人生,從此以後的二十幾年,她帶着二女兒經營這一行業,不只在房地產業闖出了名號,甚至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甚至於鄔淺淺也憑這技能嫁進了建築業出了名的雷氏家族,夫妻和樂,一生享盡榮華富貴。

這些是鄔深深始料未及的——

「戰止那孩子呢,怎麼不見他過來?」肖氏見大女兒扯得沒邊,趕緊改變話題。

「他在隔壁。」

所謂的隔壁是戰止獨力買下的宅子,兩邊宅子就距離一條巷子,有小門可以互通。

當初戰止告訴她自己買下隔壁的宅子她還錯愕了一下,但是她隨即就釋然了,買房子是好事,而且她想到他們之間的「主僕」合約,在田地收割后就已經不算數了。

他自由了,他想做什麼不用來知會她,再說他有能力給戰冽那娃兒好一點的生活環境是好事,她樂見其成,因此,對戰止買房一事她沒有過其它想法,只純粹覺得兩家人住得近可以互相照料,是再好不過了——

她哪裏知道戰止買房,戰冽是其次,他盤算的是他們的未來。

如果鄔家搬到鎮上,他和弟弟也必須有自己的房子住,他要娶妻了,新娘子總不能繼續住在娘家,這樣太說不過去,何況和岳母為鄰,以後妻子進門,她想回娘家多方便。

房子買了,屋裏也就放了兩把椅子,既然是他和未來妻子的新房,他想把一切交給她佈置。

「你把他叫過來吧,娘有事要和他商量。」肖氏笑得有些不舍,有女初長成又那麼快要把她送出門的滋味甚是複雜,希望她有個好歸宿的同時,也矛盾的盼望她能多陪自己幾年,這世上真沒有兩全其美的事。

鄔深深歪着頭看了母親一眼,「娘,我還沒打算這麼早嫁人。」她不是母親肚子裏的蛔蟲,卻還是知道她在煩惱什麼的。

「你們同進同出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屯子那麼多眼睛都在看着,再說娘瞧那小夥子對你也是有心有意。把他叫來,是時候把你們倆的婚事辦一辦了。」肖氏輕輕嘆了口氣,女子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但主意大了也是壞事。

鄔深深憋着張苦瓜臉。這時代女子多受束縛,就算她住在沙頭溝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男女大防依舊被人看得比萬里長城還要厚實,她娘估摸着也是吃不住旁人的眼光了。

「把婚事拖延至今,都是晚輩的錯,大娘說得好,我也正有此意。」戰止也不知把母女倆的對話聽了多少,一進門便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去了。

鄔深深用肘戳了他,鼻子憤憤的皺出一條線來。「你來湊什麼熱鬧?」

戰止對她笑得溫柔到極致,害她突然氣短,不由得把臉撇到一邊去。

「我們是該成親了。」

肖氏歡喜未來女婿的上道,哪管得了大女兒害羞導致的小彆扭,招呼着戰止往太師椅上按下,又分派鄔深深去倒茶。既然要把婚事提上日程,這要商討的事情可就有一籮筐那麼多了。

「娘,我不能聽嗎?」好歹她是當事人吧?

「去去去,倒過茶就回自己的房裏去,怎麼都是還沒出門的閨女,娘和姑爺商量的事小孩子家家的一邊去!」

鄔深深聽完臉上真的有三條長長的黑線華麗的往下滑。她娘這是有了女婿把女兒拋過牆了,怎麼會沒她的事?怎麼會沒她的事?!

肖氏說完真的不再理會大女兒,鄔深深只得讓捂着嘴笑的妹妹拉了下去。

她用眼角餘光覷了那端坐在新椅子上的男人,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戰止也看似瞥到了她的眼神,朝她俏皮的眨了眼。

她的心不由得顫了顫。

「阿姊,你胡塗了,婚姻大事是得聽長輩的。」鄔淺淺拉着明顯心不在焉的大姊。

是這麼說沒錯啦……

「雖然說由女方主動談及婚嫁事宜有那麼些不象話……」這是廳堂的門被關上前鄔深深聽見她娘的開場白。

她鼓起腮幫子想,幹麼要買新宅子呢?幹麼這宅子的隔音做得這麼好……她無端的想念起屯子那間木屋聽牆腳的好處了。

鄔家的喬遷之喜日選在六月六日,那天農曆上寫了宜遷居、祭祀、開光、祈福、出行、求嗣、動土,是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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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興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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