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華絕代(一)

第三章 風華絕代(一)

三月里的長安,處處花紅柳綠,春意盎然,朱雀大街上行人如織,各坊里喝賣之聲不絕於耳,好不熱鬧。李佑自來到唐朝之後,是第一次出諸王府來街上遊玩,雖然比不上後世里步行街上的霓虹華彩,但他仍吃驚於這盛世時的前年古都的繁華景象。

見小主人望着滿大街的遊人,商販發獃,趙福全肚裏暗笑,看來這位瑞王殿下什麼都好,就是沒見過世面。於是他趕緊推了推傻站在街上的李佑,拉他到一邊,免得給人衝撞了,而李佑一時也搞不清狀況,就由着他領了自己隨着人流緩緩向前。兩個人就這麼在大街上挨着人亦步亦趨地走着,不知不覺間聽到吆喝聲漸稀,卻有那悠揚的絲竹之聲繞樑而至,抬頭一看,眼前一座高約三丈的巨大牌坊赫然在目,上面鎦金燙着三個大字:平康里。

李佑眼前一亮,心裏盤算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地方,待聽到愈演愈盛的靡靡之音,方才醒悟到自己已經來到了長安城最熱鬧,繁華之地,也是城裏秦樓楚館聚集之所。趙福全這時也在旁邊說道:“公子,這平康里可是京城裏最熱鬧的地方啊,富商巨賈也都在此處置地買屋,不如我們也去瞧瞧?”說著已經是躍躍欲試了。

李佑也有心見識一下古代長安的黃金地段,便當先邁進了坊里。進入其中,立刻感到鶯鶯脆脆,滿目羅綺,繁華比之外處尤有過之。忽然聽到人群中有人正興奮異常地說道:“喬兄,展兄,今日那怡虹樓的花魁杜娘子登台獻藝,還道要比賽詞曲,明言但凡能拔得頭籌者,便為其獨奏一曲,這等美事,我等怎可錯過,不如現在就去看個究竟如何?”

另一個人,也不知是所謂的喬兄還是展兄,忙道:“是啊,說不定這等美事便要落在我們劉老弟頭上,愚兄這個熱鬧可是湊定了啊,哈哈。”

那穿一身青綢長衫的劉姓書生聽了這番調笑,倒也不以為忤,嘿然一笑道:“這才子佳人的事么,倒也難說的很啊。”言罷,便與另外二人說笑着入了怡虹樓。

李佑一聽之下,大感興趣,也不顧自己才年方十二,馬上就朝着早已熙熙攘攘的怡虹樓里走去。那兩人的話,趙福全自然也聽到了,眼見主子興沖沖地要去,自己又攔不住,只得緊緊跟在他身後。

倆人走到門口,就見龜奴迎了上來,他見這一大人帶着個十來歲的孩子來逛妓院,而且還似僕人一般站在少年的深厚,倒有些奇怪,一時竟沒反應過來。趙福全見他這般模樣,便有些不耐起來,尖着嗓子道:“瞧什麼瞧,沒見過我們家公子這般風流倜儻,英俊瀟洒的么。”因見李佑這時回頭斜了一眼,似不滿自己這麼吹噓,又聽他一聲“打賞”,便立時將主子的一眼斜了給那小龜奴,又順手扔了一貫銅錢,這才跟着小主人進了大堂。

直到此時,李佑方才知道了古人說的紙醉金迷是何意思,只見整個大堂里從牆壁到大紅柱上,到處是雕鏤刻畫,飛鳥走獸,無奇不有,四周的回檐上更是用紫紅緞子圍裹起來,而薄綢製成的帳幔分佈在四角,彷彿將整個樓宇籠罩在一片粉紅之中,四周自是鶯聲燕語,更添了無盡旖旎。“遙想英雄遲暮年,不住溫柔住何鄉,果然如此啊。”眼前此情此景,使李佑不禁想起這千古名句來。

這時老鴇見有新客人來了,便迎了上來,她可不似那龜奴般嚴拙,一看二人這等打扮,就知道是以這少年為首,此時唐朝承平日久,王孫公子許多早已墮落不堪,雖見這少年年紀尚幼,但倒也不如何吃驚,只是因為不知這人喜好,又非常客,就沒將身子挨上去,只討好地揉身上前請安問好。

而李佑也不由得打量了這老鴇一番,眼前這女子也不過三十齣頭的年紀,一臉的淡淡的妝,若非身上大紅的綾羅絲裙,低低的領子映襯出胸前的一抹春光,再加上那一雙輕輕一瞄就能勾人魂魄的眼睛,就職當她是一般的貴婦而已。

不過就是這番陣仗,還是讓曾經見慣了不良媒介的李佑大感吃不消,稍稍呼了口氣,心裏暗道一句“果然不愧是號稱長安第一樓的當家”,便笑道:“不知這位老闆怎麼稱呼,本公子初來寶地,還要您多多關照才是啊。”

這老鴇聽他這麼說,反倒有點吃驚於這位小公子,講話怎的如此老成了。不過她當然是見慣世面的人,馬上反應過來,便將身子湊上來,吐氣如蘭:“哎唷,這位公子這麼說,真是折殺奴家啦,你便喚人家吳姨就成啦,往後還要多仰仗您呢。”

這邊還在不斷放電,李佑也就趁勢道:“嘿嘿,哪裏哪裏,我瞧你這般年紀身段,怎麼就稱的上姨了呢,叫你一聲姐姐才是,罷了,我便叫你吳姐吧。”

一聽他如此說話,這老鴇心裏當真是既驚又喜,感情原來碰上了一個風月場上的老手啊,只是不知這孩子小小年紀,從哪裏學的這般甜言蜜語,莫不是在娘肚子裏就嫖起妓來了,她心裏這麼想,嘴上卻說:“喲,公子您的嘴巴,可真甜哪,瞧吧人家說的,只是未知您高姓啊?”李佑當然不知道她在問候他娘,否則非得辦她個大逆不道之罪不可,見她相問,便作答道:“呵呵,本公子姓王名瑞,吳姐這兒的生意可紅火的很啊。”

“原來是王公子啊,瞧您這般風雅的可是不多喲,姐姐這邊可是全仗您這樣的貴客啊。”吳姨一口一個王公子地回道,當然也不忘把自己降作了吳姐。

李佑見話已經說到了這般地步了,便朝後揚了揚手,趙福全馬上識相地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上,李佑順勢塞給了吳姐,道:“這就算作見面禮好了,你替我尋個雅座,弄些精緻的酒菜上來,讓我好好聽聽杜姑娘的曲子,聽得好了,待會自會再賞你。”

吳姐接過那錢袋,一掂便知足有二十來貫之多,當即媚笑着領他主僕二人來到二樓的一處帷幔邊上,這裏正好靠窗,隔着扶欄,又可看清整個大堂的情形,當真是雅緻之處。“王公子您稍等,酒菜馬上就上,杜姑娘待會就上台了,奴家先去那廂打個招呼,待會再來伺候您。”得了好處的吳姐熱情地說,臨走了,還拋了個媚眼,弄得李佑只覺得渾身燥熱。

酒菜上來沒多久,只聽原本滿堂熙攘之聲漸低,隨着大廳中央那個三尺來高的平台前面的紗幔緩緩升起,最終偌大一座樓里,竟然鴉雀無聲。眾人都翹首以待,希冀着長安第一樓,京城花魁頭牌,杜青虹的出場。

慢慢地,只見青紗帳里出現了一個婀娜窈窕的身影,雖不見面目,但高挽的髮髻,低垂的頭飾,朦朧間一個妙齡女郎輕輕地隔着紗帳給眾人做了一個福,然後便坐在了居中擺放好的椅子中,拿起了一具琵琶,竟自顧自地調起音來,舉手投足間,嫻雅大方可見一斑,雖隔了帳幕,但眾人自可想像此女定是美麗非常。一時間滿堂的人,居然都屏起了呼吸,越發顯得寂靜了。

只一小柱香的工夫,一首調音曲已然結束,眾人漸漸回過神來,卻也無人大聲喧嘩,這時,只見一個綠衣小鬟從台側走了出來,向眾人一福道:“諸位公子老爺,我家小姐今日便獻上兩曲,一為‘春霓’,一為‘伏波’,請大家細細品評,之後,凡是能依據二曲,賦出詩詞,得到小姐賞悅者,便可入二樓清雅閣,我家小姐自會為之單獨彈奏一曲。”

眾人眼見這個說話的丫鬟雖然年紀尚幼,卻也清秀可人,想那幕後之人一定更是國色天香,貌不可言,人同此心,於是,滿場無論是青年才俊,還是中年富儒,無不凝神傾聽,準備一顯身手,好博得佳人青睞。

待那小鬟退入台後,悠揚的琵琶聲便漸漸響起,彷彿是從遠方而來,卻又縈繞於眾人耳際,清清脆脆的琵琶聲中,依稀讓人感到,置身於一片青草芳地,遍野的各色花朵,爭奇鬥豔,尖尖的草葉綴着晶亮的水珠,一陣微風吹面拂過,卻夾雜着露珠的清新與野花的芳香,然後藍天白雲呈現於眼前,叫人自心底感到說不出的舒心。只是其後音律漸漸低沉,默然終了之時,彷彿讓人覺得不過是春日一夢而已,事過境遷,一切依舊。

一曲既了,廳中諸人卻還沉醉於其中,不能自拔,還談什麼賦詩論詞,只見無論老少,都呆坐在那裏,仍回味着那般美妙無匹的感覺。

這時,卻聞清音又起,原來那杜青虹見眾人聽的發痴,也不叫醒,只是藉著第二首曲子截然不同的音律來暗示大家,一曲已終。接着的這首‘伏波’的確與前一曲大不相同,相似的只是傳入人們腦中的不是那音律而是一幅畫卷。只見大河靜靜流動,河畔青草依依,一派平和景象,哪知忽然河中暗流涌動,儘管河面看似依舊平靜如常,彷彿已將那暗流壓制,但波濤起伏卻是有增無減,終於待大河沖向一堆岩石之時,如金鐵交鳴般轟然作響,剎時,怒濤澎湃,無可抑制,一條大河宛如其中有千軍萬馬一般,翻騰洶湧,先前的平和之象早沒了蹤影。正在大河激蕩不能自已之餘,前面一處斷崖赫然在目,突然間,長河夾雜着碎石,泡沫奔騰而下,瞬間便成了如銀川一般的瀑布,滑下斷崖之後,已然是強弩之末,只順勢向遠處流去了。四周也不復先前嘈雜兇惡的景象,雖然河水過處,無數花草小樹或被淹沒,或被捲走,但終究還是恢復了平靜,樂曲也在若有若無之中,漸漸依稀,直至最後終了。

如果說先前一曲還稍顯平淡的話,那麼這一曲則完全是巧奪天工了,眾人已經如喝醉了酒一般沉浸其中,繼續享受着餘音繞梁的美感。

雖然也為之陶醉,但李佑畢竟不同他人,他在前世可是聽過環繞音響的,可能彈奏技術不及這位花魁小姐,但音樂品質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於是他就成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當先便鼓掌贊道:“果然是妙曲,真得了那句‘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杜姑娘果然驚才絕艷,令人佩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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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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