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潛龍在淵

第二章 潛龍在淵

轉眼間,春去秋來,歷史已經進入了天寶元年,年號的改變也象徵著大唐由盛轉衰的開始。

而年方十二的瑞王李佑卻已經出師了,並贏得了老師們一致好評,甚至連太子太傅與其一席談后,都覺得此子當真是天縱英才,稱其:熟知經史,才思敏捷,性恭謙,識大體。但李佑卻不滿足於此,早在一年前就曾向玄宗提出習武強身,但被皇帝以他年紀尚幼為由拒絕了。於是當這天寶元年剛到了沒多久的時候,李佑再次來到大明宮,懇求皇帝答應讓他練武。

大殿之內,玄宗皇帝坐在金龍御椅上,捻須含笑看着下面站着說的有點面紅的稚子,這樣子不禁讓人感到他不過是一個慈祥的長者又或是一個尋常的父親,總之和擁有絕對權力的皇帝聯繫不上,但事實往往不容人們的主觀猜測,李佑雖得皇上寵愛,但自母妃過世后,時刻小心,所以即便見皇帝今日心情甚好,卻也不敢放肆,只是反覆據理說明自己習武的重要性。

“…今我大唐東有契丹,西有吐蕃,北有突厥,眼看如今南詔也日漸坐大,因此國家在父皇治下目前雖然強大無匹,開元盛世,四海昇平,八方來朝,但怎奈那些蠻夷非但不服王化,反而覬覦我大唐物產富庶,侵犯擄掠之心與日俱增,是以孩兒以為若我大唐子弟武功不顯,則威不能加,彼時如何抵禦夷人入寇,更惶論開疆拓土,揚我大唐國威了,因此請父皇恩准孩兒修練武藝,學習兵書戰陣之法,以為他上報君父,下安黎民。”

李佑眼見皇帝總是認為自己年幼,不肯讓自己多吃苦頭,哪知他在前世說大不大,卻也已經是三十多的人了。眼看進入天寶年間,國家承平日久,皇帝也是漸漸疏於政事,似李林甫等小人慢慢爬上高位,而內地軍隊久不經戰陣,民間雖然富庶,奢靡之風卻也漸長,再有十來年時間便是那安史之亂到來的時候,更何況他尚不知隨着自己的到來,歷史會不會有所改變,比如安史之亂的提前爆發等等,這些事叫李佑如何不急。

而且唐玄宗一般不讓宗室參與政事,許多事情李佑明知道不妙,卻不能干預,又不能提醒,太子又非自己,更不能隨意論政,因此他早就定下了獲取兵權,向外發展的策略,當然這第一步就是要先熟悉軍隊,然後等年紀稍長,再尋個借口,進入西北軍中,那麼大事就有成功的希望了。所以為了獲得接近軍隊即京城禁軍的正當口實,他才屢次請求皇帝讓他習武報國。畢竟有些事情說清楚了,總好過將來惹來猜忌,雖然他也知道嫌疑總不能避免,但卻能逃過欺君罔上,包藏禍心這兩條大罪。

眼看愛子為了這事急得臉都紅了,玄宗皇帝突然回想起當年自己年少時慷慨激昂的情景,兩次政變,尊睿宗,誅韋氏,廢太平,昔日激蕩歲月一幕幕浮現眼前,如今國家早已進入太平盛世,自己也時常感慨歲月不饒人,精力大不如前了,好吧,難得這沖齡幼子有這般見識和雄心,便由他去吧。言**及此,玄宗注意也就定了。

這邊李佑見他父皇時而微笑不語,時而閉目沉思,時而卻又仰頭望遠,正自忐忑,於是便朝玄宗身邊第一寵宦高力士遞了個眼色,只見那高力士卻只不經意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少安毋躁,就再也沒有表示了。他心裏那個急啊,還不能逾禮表現出來,當真是難受之至了。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玄宗終於含笑道:“既然我兒,心憂國事,又滿腔雄心,那朕就給你派兩個內廷高手充做武術教頭,再特旨讓你進禁軍觀摩軍陣,同時命右衛大將軍薛冒壽教你兵書戰策。不過,我兒你要記住,經史之道可不能因此荒廢啊。”

強壓住滿懷激動,李佑恭恭敬敬地叩首謝恩,並許諾時刻不忘聖人之道,方才退了出來。

站在宮殿一角,眺望遠方,李佑默默地想道,他終於要一展抱負了,激動之時,卻突然想到那番皇帝的馬屁果然沒白拍啊,一番話下去就達到目的了,看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真是真理啊,以後定要好好利用才是。

回到自己的府里,李佑開始正式籌劃未來發展大計,第一步設法接觸軍旅已然達成,接着便要進行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招納人才。只是自己年紀的確尚幼,要獲得他人效忠,卻並非那麼容易,“似乎還要再等等啊。”李佑無奈地想道。

正當李佑獨自在房中考慮謀划未來時,他的貼身太監,就是趙福全,卻在房門外納悶。他奇怪為什麼今天看見小王爺自宮裏回來之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就是練武么,有什麼大不了的,要真給那師傅訓得慘了,看這位金枝玉葉還不得乖乖放棄,一想到從小到大成天讓自己膽戰心驚過日子的小王爺被練趴下的慘樣,小全子不禁大逆不道地偷笑。但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小王爺變的越發嚴肅了,雖然他並不認為這是件好事。

第二日一大早,李佑剛進完早點,趙福全就進來稟告說有兩名內廷侍衛前來進見。李佑腦筋一轉,便知道是師傅來了,立刻命人備茶伺候,自己則整好衣冠,出門相迎。

李佑一邊恭敬地將兩位準師父迎進院子,一邊卻悄悄地打量着眼前這兩位。走在他右後側是自稱張懷智的虯髯大漢,用他後世所學的三角函數關係約略判斷一下,這位玄宗朝的大內侍衛副總管起碼有一米八的個頭,誰說古人個矮,這張懷智望李佑面前一戰,整個一座大山啊。而另一個則稍稍墮后,五官長的極是有稜有角,但卻有着一頭棕色捲髮和一雙的微藍的眼睛,顯然並非漢人。原來據這人自己介紹說,他名叫阿史那忠節,父親是東突厥貴族,一向忠於唐廷,而他自幼隨父從軍征戰,因其母是漢人,便獲准進長安學習漢族文化典章和兵書戰策,之後在開元十四年,也就是四年前,在一次玄宗出巡時,攔住受驚御馬而獲皇帝賞識,后又因箭法出眾,忠心事主,遂被升為大內侍衛,掌掖泉宮宿衛,深得皇帝信任。

這邊不光李佑在打量二人,張懷智也在觀察這位據稱年少聰慧,身受帝寵的小王爺,見他雖小小年紀,待自己和阿史那忠節禮數周到,且言談恭謙,渾不似那一般的宗室紈絝子弟。其實大唐承平日久,即使有戰爭,也是偏處邊關,因此,朝內賤武之心日盛,這張經極雖貴為大內侍衛副總管,但見了一眾達官顯貴,仍不免低了幾分,而他原本乃是少林俗家弟子,且是達摩院首座慈晦大師關門之徒,只因家中是關中名門,自小就受教報國衛家,因此他出師不久,就前往朔北,投入軍中效力,後來因功累遷至禁軍右衛校尉,因武藝高強,且少林於大唐建立有大功,方才入選大內侍衛,之後升為副總管,他自己因此心中素有不平,只是他為人謹慎,不與他人說論罷了,現在見這瑞王小小年紀,卻頗能禮賢下士,心中不禁佩服起來。

因為李佑執意要拜師,而兩人又不敢譖越,最後在他一再堅持下,於是三人商定,只在沒外人時,李佑稱二人為師父,一般場合下,三人仍以常禮相稱。

一番客套之後,貌似粗獷,心思卻細膩的張懷智首先開口道:“瑞王…哦…不知徒兒你想學什麼呢?”徒弟是叫了,但他心裏卻有說不出的彆扭,只得暗暗懊悔先前答應了這般稱呼。

李佑聽罷,便道:“師父你既然出身少林,卻不知學了哪些絕技?”只因他看武俠書多了,又得知張懷智乃達摩院首座關門弟子,心裏想着那名滿天下的少林七十二絕技,便如此問了出來。

那張懷智一聽,倒也奇怪這小孩子還知道少林絕技,不過少林寺名震江湖,坊間傳說些故事,也不足為怪。當下就笑說:“這少林功夫最重根基,循序漸進之道,我八歲入少林,至二十五歲師滿,雖則習練了一十七載,只是天性魯鈍,也就學了韋陀掌和達摩劍法這兩項絕技。只因我少林絕技須以內功為根基,方能有所成,而修習內功費時耗力,不易速成,所以這時間自然就長了。”

李佑一聽,頓時頭大,雖然早有“功夫不是輕易練成的”這樣的心理準備,但驟聽他所講,卻不免更加吃驚,十七年的工夫可不是說說的。不過細想之下,剛才聽到他講那少林內功,登時腦筋一轉,便問道:“不知師父練的內功可是少林易筋經?”

張懷智這次一點廢話都沒有,言簡意賅地答道:“正是。”后又續道:“恩師當年說我頗具小才,就命我習這易筋經,所以內功方面,這易筋經既是我唯一所學,自然要傳授於你。”

就這樣,因為李佑知道以後真正要江湖單打獨鬥的時候是少之又少,習武倒的確是為了防身而為,加之他一向鄙視莽夫間的對決,所以與張懷智商量之後,就決定修練易筋經和達摩劍法。

言畢,李佑便轉向阿史那忠節,因怕冷落了他,所以先前與張懷智說話時,也向他問了些武功方面的事情,加上這阿史那忠節雖是突厥人,天性爽直,但久在這長安龍蛇混雜之地,涵養功夫倒也不錯,是以剛才兩人一度長篇大論,他倒也並未不耐煩。因見李佑問自己的功夫,便爽快地道:“我這功夫說起來簡單的很,左右不過是騎馬和箭術而已,你若要學,便隨我到禁軍校場勤練即可。”他來大唐已久,因此說起漢話來倒頗為流利,而且人雖豪爽,卻也不是沒腦子的人,說話間悄悄避開了徒弟的稱呼,只和李佑平輩而論。

這話聽在李佑耳里,卻是極為受用,不為別的,只為他將來是要上戰場的,到時千軍萬馬之中,任你武功多麼高強,也是無用。而這騎馬和箭術倒是關鍵,既可折服將士,又可保住性命,於是當下就表示一定勤加練習,還望師父細心監督云云,阿史那忠節自然是沒口子的答應。

自此之後,李佑便隨這兩人,每天不是在校場上跌摸滾打,就是在後院悶聲打坐,至於騎馬磨破屁股等事,初時時有發生,後來倒也慢慢習慣下來,所學竟然都有小成。

當然,其間隨着李佑頻繁出入北衙禁軍軍營,軍中許多將官都漸漸與他相熟,非但如此,由於這位瑞王“豪爽大方,平易近人”,因此凡認識他的禁軍官兵都對其稱讚有加。

然而正當李佑進行着他的計劃時,危機也漸漸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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