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新的樂章

第六十一章新的樂章

早早早早早、早上好!黑色微箭豬頭、濃眉大眼的笠松幸男,筆直地站在體育館門前大叫道,額前還滲着微汗。

──現在是下午了。

早上好!市川朝日卻是神經大條地回了一句,笑着大力拍了一下笠松幸男的肩,穿着淑女裙的她,大步地走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揮着臂,擁着笠松幸男的肩向里走,來,今天一定要打個夠本!難得遇到這麼爽的對手呢。上次我可不夠!

──你們上次的聯誼會到底是幹什麼去。

笠松幸男渾身僵直地被張揚地笑着的市川拖走,很可憐的樣子。

在黃瀨涼太和成田奈奈的帶動下,女生和海常的人互打着招呼,一起走進體育館。我一言不發地跟在隊尾張望了一下,海常方面是去年的首發陣容,沒能看見新生,我有點失望。笠松幸男那一屆的人已經畢業,我對海常今年的新人非常好奇,但是──我望向今年三年級、粗眉毛的早川充洋。這個人是海常高校的新任隊長,值得留意。

可愛!我才剛走進去,外型也是帥哥的海常前隊員森山由孝便走了過來,你,超可愛的呢,帝光的女孩子大多都很可愛啊。請你跟我交往!

……啊哈?

嘶~森山學長,想死嗎!黃賴涼太將森山由孝一把拉開,滿臉驚恐,高橋學姐可是小赤司的妹子!

兩人正在拉扯間,好不容易被市川朝日鬆開的笠松幸男走過來,一腳將兩人踹翻在地,吵甚麼啊,給我閉嘴!離開了女孩子,笠松幸男還算是個爽快硬朗的籃球少年。

嘛。面對男生才男子漢有甚麼用嗎。

我將眼珠子撇開。

話題說著說著,不知道是誰提起的,兩邊人要來一場比賽。

咲良?成田奈奈望向我。

既然約在籃球場,會打起來也是正常,不過,是想玩一下抑或是認真來?我望了望海常的人,問道。

認真?黃瀨涼太問道,樣子頗為驚訝,他的學長們似乎也楞了楞,看來是不覺得和我們這些人有甚麼好認真。

我笑了笑,再次懊惱自己跛了一隻腳,要不,一腳踩上去他們的臉是多麼的美好。少年,少條筋得罪人而被踩到直接進入殘年,何等美麗的名詞。我揚了一下手,向隊友們道:那就隨便玩玩?

意料中的,聞言,源小春漠然地瞅了瞅男生,高井裏美的臉稍為漲紅,池內友紀伸手抹去了嘴邊的巧克力棒碎屑,而市川朝日早就已經跳了起來。

喂!市川一開口就嗆,你甚麼意思啊,是看不起我們嗎喂!我可是公立八王子高校的市川朝日!市川的學校今年贏了全國大賽冠軍、冬季杯季軍。

不、不不不不不不……被市川朝着門面直嗆的笠松幸男,狼狽地向後退了一步,想說甚麼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成田奈奈微微一笑,朝笠松幸男丟了一句:丟臉得很呢,一看就是個處吧。狠到不行。咲良?

我看向黃瀨涼太,這位奇迹世代的最後一位成員,雖然沒中學奇迹時期一望而知的冷漠,但臉上的神色也是有夠明顯的。不就是覺得我們不夠格跟他們打認真。

上次是怎麼回事?我問成田。

成田奈奈伸手抹過她沾上唇蜜、亮晶晶的唇瓣,上次聯誼時,因為這些男生太蠢了哦,完全不懂得要怎麼跟女生找話題,為了避免他們太尷尬,看在現在竟然敢用這種眼神看殿下的黃.瀨.小.弟.弟的份上,我們去街頭籃球場稍為玩了一下。也就一對一而已哦,只是隨便動動,除了朝日那對,也沒人認真呢。

我揚了一下手示意成田我知道了,轉向黃瀨涼太,多說無謂,來一場吧。我沒向作為前隊長的笠松幸男說話,而是向著奇迹世代的黃瀨說。眼角餘光掃過,笠松幸男的臉上完全沒有被輕視的異色,海常這隊人的心理質素不錯。

挺行的嘛。

高橋學姐,黃瀨涼太抓抓頭,我可不想被小赤司扁啊,況且我也沒有欺負女孩子的興趣呢。就算你現在還可以上場,現在的我可不是當年還會對你大呼小叫的我……一句話沒說完就被笠松幸男一腳踹飛──他媽的真的踹到離地。

──黃瀨涼太原來是如此堅強的人。

抱、抱,笠松幸男口吃了一下,然後很認真地對我低了一下頭,抱歉,他是無心之失,請你不要介意。他說的是黃瀨提到我的腳傷。

立川高校的得分後衛,高井裏美舉高手大聲道,高井裏美!高橋殿下永垂不朽!

──喂。

源小春木着臉,吱吱喳喳吱吱喳喳,男生原來有這麼煩人。神代高中的中峰,源小春。她輕呼出一口氣,又要累死人了,咲良,你不要總是這麼溫柔,快點搞定吧。她好像還是對我有誤解。

池內友紀一本正經地道:多謝指教,我是東京都立江北高等學校的大前峰,池內友紀。

成田奈奈微微一笑,等着看你們去死哦。我是立千歲的經理,成田奈奈。

黃瀨沒說錯,我本人的天份是比不過奇迹世代。我抱起手臂,雙腳稍為分開至和雙肩同等的距離,站穩,揚起了嘴角,一句,打,還是不打?你們踩到我們的尾巴了。但我從來沒想過遇上奇迹世代就要逃。

那個,已經是大一生、長相樸實的小崛浩志,站在我和黃賴之間,等一下,沒必要這樣吧?大家先放鬆一點。

你是想說女生一言不合就劍拔弩張?我笑了一聲,我說了,你們踩到了我們。我又沒要上來用指甲撓,而是堂堂正正向你們邀賽,這有甚麼不可以?能認真起來固然是皆大歡喜;如果我們不能讓你們認真起來,儘管當是動一下身體的遊戲。你們反正租了場,也無謂浪費,不是嗎。我轉向笠松幸男,笠松,一句。

那我明白了。笠松幸男點下頭,我會全力以赴的。

非常好。我這邊缺一個人,給我半個小時叫人來,你們可以先熱身。我轉身,面無表情地向成田奈奈道,成田,打給大和田柚希。這位學妹也是在京都上高中。

是,成田奈奈微笑着說,我知道了,請交給我。

大和田柚希,府立洛水高校的大前峰。我背過身慢慢走向一邊板凳,半揚起了手,洛山經理,我是高橋咲良。成田,帶她們去將臉洗乾淨,市川,脫了你的裙子。反正市川朝日的裙下和所有運動社團的女生一樣,都有一條運動褲。

等她們回來后,我和隊友們圍坐在板凳邊,讓她們給我說先前和海常那些人交手的過程,然後讓她們也自去熱身,成田奈奈去了準備場邊用品。我坐在地上,用板凳作桌子,隨手拿了張紙巾和筆在寫着對手和我方的特性,以及可行的策略。海常是東京都強校,雖然上年沒有機會對上,但他們的資料我也記得。

寫完一張又扔一張,我皺了皺眉,將筆倒置,用筆頭敲了敲板凳。我不是桃井,單憑分析資料而可以作出的推論不夠她多。我還差一點觀察,必須要看實戰。我抬起眼,扶着板凳站起,坐上去,雙膝分開,手肘撐在膝上,十指交叉托着頭,沉默地望着在兩邊半場熱身的男生和女生。

海常本來就強,還有一個黃瀨。

女生們的能力也以前要進步得多,對上一次看她們一起打球,已經是三個月前,我也要重新掌握她們的身體質素。

我的視線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停留了一小段時間,眼珠也在兩邊移動。

首先要困住黃瀨。我眯了眯眼睛,隨即轉開眼。

高橋學姐!小我一屆成為帝光隊長的大和田柚希,背着袋子快步走來。

下午好,我直起身,笑了笑,麻煩你了。

不,請您不要這樣說。我也很希望能夠和學姐一起上場。

謝謝。我揚了一下下巴,先去熱身。

是。

我拿出手機看看時間,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男生們已經找來場館的職員幫忙當球證。我按了一下手機,撥給赤司。

阿征,下午好。

下午好。是發生了甚麼事嗎?

嗯,和海常上一年的首發陣容對上了。

所以?

當然不是找他要對策。我笑了笑,望着球場道:抱歉,擅自決定和海常對上。洛山和海常是對手,我不經赤司同意而對上他們,其實不太好。

是市川學姐她們吧。我明白了,沒關係,如果是對上過一次就不管用的,也不是我們洛山。他一不小心又二了一下,況且,直接對上的是市川學姐她們,不是我們,而他們隊中還有在校生,吃虧的,還說不定是誰。當然,我不認為會是我們。

雖然沒打算這麼陰險,我笑道,但我的確是挺失望沒看見他們的新首發成員。

不需要失望,留一點驚喜也好,如果他們足以讓我們驚喜的話。赤司溫下聲音,不需要擔心,有我在。

我笑起來,嗯。

黃瀨也在吧?你要自己小心,不要讓我擔心。

嗯,知道了。上課加油。

嗯,赤司的聲音帶了一點笑意,我知道了。

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

收起手機,我扶着板凳緩緩站起,向擔任幫忙擔任裁判的工作人員點頭道謝,再揚手叫妹子們回來。

害怕嗎?我站在板凳之前,抱着手臂問坐在板凳之上的她們。

怕你妹啊,市川朝日腦後一把本來被我們弄得又順又直的長發,再次被她松垮垮地束成一個髮髻,操!我早就看男籃不順眼了!

我笑道:不怕別人說男生不敢碰我們,是我們佔了便宜?

切!要是逼得緊了還讓,那他們就是白痴!活該輸給我們!

吶,高井裏美舉着手,上身搖來搖去,如果逼不緊呢?

市川朝日一口就朝高井裏美噴去,你給我有點鬥志啊喂!!

你的口水!討厭!

好了。我抬了一下手,笑着止住她們的玩鬧。放鬆完心情,也要將她們的心神拉回來,聽着,我放下手,彎下腰半屈着膝,左手手掌撐在左膝蓋上,右手舉起,伸出食指,奇迹世代固然是厲害,但我從來不相信一個人可以玩十二個人的遊戲。黃賴涼太的運動智能固之然出色,但他不是喜歡用腦想全場策略的類型。待會兒第一局,你們主要採取半場人盯人,記住一個字:黏。不需要緊迫盯人,但也粘上他們,令他們手腳遲緩,無法快攻,也不要讓他們有機會給黃瀨涼太一個人帶球突破。

其他人?源小春問。

其他人當然也是很強,但我們第一局要做的是先打擊黃瀨,粉碎他們想依靠黃瀨涼太單進攻的想法。我們沒人有把握一對一攔住他,先將他困住再說。待會兒,失了球也先不要計較,維持在不遠的比分就可以。記住我們的目的,上了場,注意力卻不要只放在黃瀨身上,代為控球後衛的大和田,你也要壓制和你打同一個位置的笠松幸男,別讓他有精力思考。總而言之,粘。我冷下了面,不要給機會他們反應過來,讓他們還在呆時就收好繩,將他們勒死。來!

交代好,我伸出手,她們站起來會意地將手也疊在我的手背上,大家圍成一個圓。

我吸一口氣,大聲道:勝者是!

帝光!

目標是!

全國冠軍!

我們是!

帝光!隨着響徹體育館的話音落下,我們交疊的手也向下一壓,再向上高高地散開,少女們小跑着走出中場,雙方敬禮。

我坐在板凳邊,揉了一下右膝。對上擁有奇迹世代的海常,我沒多少緊張。記得第一次看奇迹世代比賽時,我可是被嚇了一跳。我的嘴角小小地揚了一下。大概是因為這一年來,我跟着赤司,陪他捏爆了不少奇迹世代吧。

我抱着手臂,抬眼望向賽場。

嗶!哨子聲響,球證將球高高地拋起,源小春和對方的中峰小崛浩志同時跳球。才第一次交峰,率先出手的這兩人已經是激烈地撞在一起搶球。

沒輕浮、沒輕敵,看來是想不管如何都先開個好局再說──我轉眼望向笠松幸男──是一個穩重的好隊長。我垂下眼帘──但還是將我們想得太簡單了。先行搶攻,是個人偏向攻撃型的主將──我再次抬起眼。被粘住的時候他會怎麼做?

──十分鐘后,第一局終,十七比二十,我方落後一個三分球。

她們回來后,我站了起來,和成田奈奈一起幫她們放鬆肌肉,她們一個個的臉上都掛着豆大的汗珠,兩分鐘的休息時間根本不夠。要粘得牢,球員的韌性很重要,對上海常這樣的強隊,雙方體格又有太大差異,她們第一局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但至少要堅持多一局才能有效給對手留下我想要的暗示;堅持過久,卻恐怕會被他們反應過來。

就上半場吧。

大和田,我扶着板凳站了起來,第二局要辛苦你,你盡量看準機會長傳。傳球比帶球跑要更快,先盡量節省她們的腳上力量,其他人有球也盡量傳給大和田,讓她當中轉站。整體策略不變,這場比賽看的是收繩的人先手酸,還是被勒的人先逃走,一刻都不可以放鬆!

是!

我叉着腰,大聲道:我們是!

帝光!

上!

第二局,雖然海常還沒反應過來我們的策略,但因為女生們的疲態而讓佈下的網有所鬆動,黃賴涼太有好幾次都獨自帶球沖開了防線。我舉起手,向裁判示意暫停。每次暫停都只有一分鐘,上半場有兩次機會都被我用盡,海常倒是咬死了一次暫停都不用。

是有心拖垮我們,還是純粹沒需要?第二次暫停時,我望向對面板凳,看見他們當中有些還站着抹汗。操/你媽的是沒需要。我眯了一下眼,順手拍了一下手下不老實的市川朝日。

你很急躁?我斜眼望她。

……市川朝日憋了又憋,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我們還要守到甚麼時候!

以攻為守,以守為攻,誰告訴你守就是守?我冷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看看比分。現在是二十七比二十六,我們雖然打得辛苦,但還領先一分。

……算了!市川朝日猛抓了一下頭髮,髮髻都散了開來,我不明白你想怎樣,但還是先這樣吧!

我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其他人沒說甚麼,但也煩躁起來了。畢竟我太久沒帶她們,平日也不是她們的經理,信任減弱不少。不是說我們的感情變差,而是這段空白的時光讓她們對我太久違,她們再肯聽話照做,也沒辦法因為我的一句說話就按得下內心不由自主的煩躁。

──我家閏女已長大再女大不由娘的即視感是甚麼。

上半場終,三十六比三十六,平手。

赤司在某程度上是對的,團體協作,有時候是黃瀨涼太的拌腳石。但老實說,能做到這個地步,我真的很佩服妹子們。我看她們喘到要死也死活不退一步,也與有榮焉。

但別想這樣就將我忽悠過去。

市川。我叫了一聲。

……市川心虛地撇開臉,下一刻又梗着脖子瞪回來,又在我沉默的注視下再次撇開臉。

這貨,臨完場前拿到球,一個忍不住就自己帶着球跑,擅自和笠松幸男單人攻防,再被對方的大前峰籃下死守。最後是進了個籃板球,但我們的團體陣營在她獨自闖時也散了,她自己也浪費不少體力。

我嘆一口氣。時間緊迫,沒可能再慢慢培養信任,但我不太想用那種方法。

市川,想贏嗎?我問。

當然!

我面無表情地道:如果是會令人不開心的方法,你還想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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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籃]咲良的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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