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純愛

第二章純愛

呼。我大口大口地呼着氣,左手叉在腰上,右手將額發全部向後捋,呼。我喘着氣,仰高頭,望着澄藍的天空,胸口像是被火灼一樣,呼吸管道恍惚是全都燒了起來般讓人痛苦。

高橋!松本學姐板著臉、抱着手臂走過來,休息五分鐘,然後給我再跑十個圈醒醒腦袋!她厲聲喝道,一看就知道是鬆懈了!你以為升中學了、放了春假就可以鬆懈嗎?要有這種想法的,你就不要給我進來帝光!

小學的學校聯賽過後,我的確在籃球訓練上放鬆了非常多,到現在都沒有拾回以前的狀態。我放下雙手,低頭向松本學姐應了聲是。這位非常嚴厲的松本香織學姐,是女籃的二年級副隊長,也是那個在開學日給我做入隊測試的學姐。雖然她放話說,要我升上一軍后才告訴我她的名字,但我還是在加入女籃后從其他人口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松本香織是帝光女籃的明日之星,下一屆的籃球部支柱。

我靠在田徑場邊的欄杆上,喝着水。開學至今一月,但松本學姐大部時間都讓我留在田徑場上訓練體能,完全摒棄技巧訓練,三軍的教練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我以前不是沒做過體能訓練,但密集到這個程度還是第一次。

唷。是穿着體育服的虹村修造路過,向我叫了一聲。他是男籃二軍的隊員,二軍體育館就正在這個田徑場的旁邊。

我向他揮了一下手打招呼。

他在水槽上俯下身,扭開水龍頭將水拍上臉,胡亂地搓了兩把。比起把臉洗乾淨,其實更想在訓練后讓涼快的水沖臉吧。我扭緊瓶蓋,一腳踏上欄杆跳過去,也走到水槽邊,放下水瓶,扭開水龍頭,將水拍上臉。

呼,爽。

就是有點浪費水。

我伸手關水龍頭時,虹村已經洗好,用毛巾胡亂抹着臉,搓來又搓去,像是小猴子一樣。我沒帶毛巾出來,便側頭在衣袖上將滑落至下巴的水珠抹乾,涼快感也讓我覺得精神好了一點。

高橋同學,同為三軍的一年生高井裏美,從體育館走出來向我叫道:有水果耶,你要來吃一個嗎?是一軍的學姐們請的啦。會在田徑場上留這麼久的,三軍中也只有我一個,其他人-大多是沒經驗的新手,都留在館內學習基本的籃球技巧。

我看看手錶,不,謝謝。

高井裏美指指女籃三軍館內,向我搖頭,示意那很狠地操練我的松本學姐不在。

我頓了一下,舉手道:有蘋果嗎?謝謝。

……原來你喜歡蘋果嗎?松本香織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陰惻惻地響起,五分鐘了,高橋,休息時間結束!給我咬着蘋果去跑二十個圈!

操。

高井裏美縮了一下頭,向我拋來一個蘋果就一溜煙地跑走了。松本學姐眯眯眼睛,抱着手臂,跟在高井裏美身後朝三軍體育館走去。我將粘在臉上的頭髮撥開,咔嚓一聲咬了一口蘋果,望着三軍的體育館大門。

──願大家安息,阿們。

我向虹村揮揮手,咬着蘋果彎腰穿過欄杆,回去田徑場繼續跑圈。虹村應了我一聲,便靠着欄杆,手肘撐在欄杆上斜斜地站着,繼續他的休息時間。

一直到七點多了,天都黑了的時候我才離開學校。我將右肩上的書包帶扶好,一邊整理着耳機線,一邊走出校門向公車站而去。經過一條後巷時,卻聽見裏面傳出打架聲,以及虹村的聲音。我停住腳步,拿出手機預先按了附近警局的號碼,左手姆指放在撥電話的鈕上,右手放進裙袋握住了袋中的美工刀,這才抬腳走了進去。

虹村一個人被五個混混圍着。

打架嗎?我出聲道。

他們扭頭過來望我,我挑了挑眉。

喂!其中一個混混怒喝道,這裏沒你這種小女孩的事!給我滾!

另一個混混看了看我的校服,也是帝光中的?臭妞!你認識這個小子?我勸你還是走吧,還是想要留下陪我們玩啊?他們一伙人-大笑起來。

我望向虹村,他甚麼都沒說,只是動了一下眼珠,示意我離開。這是在逞英雄,抑或是能夠自己處理好的意思?虹村似乎看出我在想甚麼,冷不丁的突然一拳就打向他身旁的一個混混,動作熟練,顯然是很會打架。

說不定就是因為打不過他,所以才要圍毆他。

我看他能應付,便在其他混混反應過來前退了出巷子,不回頭地向公車站走去。老師不管他的理由,我現在很清楚了。在車站排着隊,我戴好耳機,抱着書包坐上了欄杆。我從書包中拿出一個糖果盒子,倒了一顆軟糖出來,隨手拋進嘴,咬着。

呠──一輛公車到站,是可以讓我回家的那輛,但我沒有從欄杆上下來,因為這不是我現在等的。我做了個手勢,讓排在我後面的人不用管我,請先上車。

呠──

呠──

一輛又一輛的公車到站,在早已亮起的昏黃街燈下,是回家的行人們。耳機中,流行曲目播了一遍,又一遍。我又拋了一顆軟糖進嘴。當我該乘上的公車第十一次駛離站時,虹村才慢慢從街道的另一頭走過來。他的衣衫不整,襯衣下擺全露了出來,身上也掛了點彩,臉頰上有一道淺淺的血痕。

我向他揚揚手。

……他的嘴巴開合了一下,我沒聽到他在說甚麼,大概是打招呼。

他排在我後面,背靠欄杆,斜斜地站着,雙手插在褲袋中。我側頭望了望他,然後將糖果盒遞給他。虹村頓了一下,伸手接過,隨手拍了一顆進嘴。我接回糖果盒后,將它放回書包,再拿出一盒創可貼和一瓶還沒開過的水遞給他。他望了過來,一楞。

我另一手拔掉耳機,一邊道:洗了傷口才貼。

……虹村的嘴巴高高地撅起,像是很不爽一般,謝了。他接過東西。

他手上的東西太多,有點手忙腳亂。我翻了一個白眼,便從欄杆上跳了下來,背好書包,將耳機塞進裙袋,然後伸手接過他的書包和校服外套。他捲起衣袖,手臂上是一大片的青黑。我和他站到去水渠附近,幫他初步用清水沖凈傷口,再於有傷口的地方貼上創可貼。

……我向他招招手,讓他靠近一點。

……他撅着嘴稍稍低下頭。

我用紙巾沾了水,盡量放輕力度地擦過他臉上的口子,但虹村的眉間還是起了一個小摺子。我望了他一眼,甚麼都沒說,低頭撕開創可貼的包裝。有種打架,我就不會安慰他。我抬起手,在他的臉上貼上創可貼。

搞定。我收拾着東西,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處丟掉。走回來時,虹村將外套和書包都甩在一邊的肩頭上,還是一副斜着站的拽樣。我重新戴上耳機,剛好有我的公車到了,我向他揮了一下手便上車回家。

第二天上學時,虹村因為受傷,跑回課室時的速度慢了不少,我今天比他快了足足兩個身位先碰到課室的門。

操,他一手扶着門框止住腳步,另一手猛地扯開領帶,低聲說著,你真的是三軍的嗎喂。

……原來你介意我們誰跑得更快的問題嗎。我也拉着領口,提着書包在鈴聲的末尾中走進課室,好笑地說:要這樣說,你也只是二軍。男籃、女籃的隊員數目都在一百以上,全隊依實力分為三軍,只有一軍才有代表帝光出正規賽的資格。

我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升不上一軍。他將書包甩上桌面,我本來是被邀請進帝光男籃的啊喂,少看不起人了。

我隨手將書包掛到桌邊勾子上,一邊坐下跟鄰座的太田由香點頭打招呼,一邊應道:看不起人的話題是怎麼出現的?我拿出課本,我是因為入部時遲到,副隊長不讓我升,不然應該也是二軍。

虹村修造砸了一下嘴,你的速度跟我一樣都只是二軍?

我扭頭望向他,少看不起人了操。要是跑得快就可以打得好籃球,那直接找田徑隊的人來打就好啊。

……虹村抽了抽嘴角,爆髒話了吧喂?你剛才絕對是爆髒話了吧喂?

我轉回頭來,整理要交的功課,你是傳說中的體育特優生?看他糟糕的學業成績。

虹村撅起了嘴,……我不是說自己很厲害。他將臉稍稍撇開,嘛,去年我那隊是有拿過一次全國冠軍啦,我這才被帝光找上。

我將功課傳上前排,托着頭望他,我三年級的時候是初小組正選,隊裏拿了東京都季軍,關東八強;四年級是板凳,東京都季軍;五年級是正選,東京都冠軍,關東亞軍,全國四強;六年級是隊長,東京都亞軍,關東冠軍,全國四強。從來沒拿過全國冠軍。雖然是在穿越后才真正接觸到籃球,但我也算是有下過苦功的。

虹村愣住,然後嘴角不停地抽搐,……我操,比我還要誇張是怎麼回事?我學校都沒過這樣的得獎連續性。

先說明,我是正常入學的。

切。

老師已經在教師桌前處理着班務,我們靜了下來。虹村依舊在睡覺,太田由香還是拿着手機在按個不停,前座的眼鏡男班長倒是在忙着收功課。

……虹村同學,金城大智推了一下眼鏡,你還是交不出功課嗎?

虹村睡眼惺忪地從手臂中抬起半張臉,……啊,抱歉。

……金城大智抿了一下唇,轉身要走,卻又轉回來,如此來回糾結幾遍,他才道:虹村同學,希望你明白交功課是學生的責任。

……啊,抱歉。語氣卻完全沒要反省的意思。

金城大智的臉黑了下來,瀕臨抓狂地咬牙,我……他又抿抿唇,虹村同學,我在教員室聽到了籃球隊監督和日下部老師的對話,你、你再這樣下去,是不可能升上一軍的。把話說了出口后,他反而冷靜下來。只見金城大智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推推眼鏡,續道:抱歉,我沒有偷聽你隱-私的意思。但話我已經說到,你自己好好想想,沒有籃球隊會要打架生事的正選球員,你應該要端正自己的態度。

……虹村稍稍直起身,望着金城大智,卻只說:……啊。

於是金城大智又抓狂了:我果然是不明白你們這種人的想法,明明有才能為什麼要糟蹋!我也不是天生就想只是參加讀書會、當書蟲的!高橋同學,他猛地轉過來,一手帶着破空之聲揮向虹村,指着虹村的鼻子,你也沒有意見嗎?

──他是自己在說自己是書蟲嗎。

我托着頭,望着金城大智,你是好人。虹村在班上只是一個睡神般的存在,其實並沒有和眼鏡男很熟,但金城大智聽到事情后也會想告訴虹村,蠻行的嘛。

啊!金城大智聞言后,神經質地愈發抓狂。

虹村望着金城大智,依表情看來是沒生氣。他倒是完全讓人看不出來他其實是個混混。開學是只有個多月,我說不上有多熟悉他,但我也確實沒見過虹村欺負同學,和一般而言的混混大相逕庭。

發生甚麼事了?在教師桌前處理着文件的班主任日下部老師,停下手,問道。

……金城大智抱着功課,抿着唇,扭開頭沒回話,大概是不想在老師面前說同學的不是。

……也不用指望虹村會開口。

……一直就站在旁邊的女班長,卻沒敢開口。

啊啊~鄰座姑娘太田由香卻是出了聲,哈哈哈~沒事、沒事,我們在說下個月帝光祭的事啦,還有拉麵好好吃~老師,沒事啦哦哈哈哈哈~拉麵~萬歲~~~她傻笑着想要帶開話題。

──她真的覺得這樣說會有帶開話題的作用嗎。

拉麵又是怎麼回事?我面無表情地瞥了太田由香一眼,又冷靜地將視線移開。

日下部老師託了一下眼鏡,道: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我望了望金城和虹村,然後舉起手,道:虹村同學沒交功課,班長正在讓他交。金城大智瞪住我,我放下手,聳聳肩,輕聲道:是事實。你應該沒要負擔虹村人生的打算。

金城大智冷靜下來,用中指推推眼鏡,是的。

是這樣的嗎?日下部老師向後排走了過來。

我在老師看不見的角度中伸腳,用力踢了虹村的椅子一下。

虹村瞥了我一眼,站起來,道:啊,我沒交功課,金城是在讓我交,抱歉。

這樣……日下部老師皺着眉,是因為有甚麼事而沒做嗎?

……啊。

那好吧,下次記得交,現在先出去外面罰站一節課。

啊。虹村插着褲袋走了出去罰站。

金城大智一臉良心不安的樣子,抿着唇和女班長一起繼續去收功課,班上又回復平靜。太田由香眨着眼睛在拉我的衣袖。

我向後靠上椅背,說:罰站不會死人。他沒做功課是事實,連累金城才是不合理。我翻了一下右手腕,用姆指指向門外,他不是亦自覺地自己出去了嗎?所以我才說,虹村和印象中的無賴壞學生有點不同。金城回來時臉色還是不太好。我望了他十秒鐘,然後站起來從他手邊的功課堆里抽起我的功課,塞進抽屜,然後向老師道:我也沒帶功課。便走了出去跟虹村一起罰站。

唷。靠着牆斜站的虹村道。

我是因為金城。我也靠着牆,借力斜站着。向老師告狀的是我,責任在我,現在我都出來陪罰了,眼鏡男就不用內疚吧。

知道啦。我昨天沒睡好,他張大嘴打了個呵欠,右手拍着嘴,眼角閃着淚花,現在不能睡了。切。

我頓了頓,也半握着拳頭掩嘴,打了個呵欠。其實我也沒睡好。

搞甚麼啊你?虹村問。

玩遊戲機。

我也是耶。他斜眼望我,你玩的是甚麼?要不要試試看組隊?

我挑挑眉,組隊?

你的話,打遊戲不會差吧。

是不差。我放下手,稍稍抬頭,勾起嘴角望他,我對於所有單機遊戲是通殺,就算沒有攻略本子在手,我打單機戀愛遊戲也絕對在兩個小時內全部角色通關。

…………他轉過頭來望我,表情有點呆,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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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籃]咲良的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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