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前塵往事
“大……大哥……大哥您怎麼會在這裏……”白蘇然只感覺腿都軟了，連話都說不連貫，又想到自己現在的形象，連忙放開了葉姿，將褲子和衣服胡亂地套上。雖然強作鎮定，然而額頭上的一滴滴豆大的冷汗卻還是暴露出了他內心的緊張。
葉姿同時也在訝異地看着他，腦子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動作。
過了半晌，白紹宸的目光才掠過衣衫不整的葉姿，微微垂眼，伸出了一隻手來，語氣淡淡，“還有力氣么，出來。”
她怔怔了許久，才怯怯地伸出一隻手，他立馬一用勁，將她從車裏帶了出來。
落地的一瞬，葉姿這才發覺原來雙腿早已經癱軟，根本站不穩當，一下子便倒在了白紹宸的身上。他擰眉，大概猜到剛才在車裏發生了什麼事，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她方才一直堅持着從不曾哭過，然而在他拍自己背的一瞬，積蓄已久的眼淚終於在這時候奪眶而出。此時此刻，她如一隻受驚的小鹿般伏在他的胸膛上抽噎着，身子大幅度地顫抖着，像是隨時都要散架一般，“我好怕……好怕……很怕沒有人來救我……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幸好你來了……幸好……”
“我來了，我來了。”他不自覺地放軟了聲氣，如同哄小孩子一般一下下輕輕撫摸着她顫動的背脊。那多年以前與此重合的場景再次在他腦中閃現，他身子一僵，神色一點點的暗了下去，再抬起頭來時，殘忍得如同從地獄走來的修羅。
“大哥……我……”白蘇然此刻腦袋也清醒了一些，見到這樣的場景，既後悔又尷尬，只手足無措地就想要解釋，“我最初只是想跟小姿談談話，沒想到……”
話還沒說完，只感覺到身邊的風壓頓時疾速，白紹宸揮起一拳狠狠地衝著臉揍了過去，瞬間看見白蘇然的口中溢出一片殷紅色的血沫來，很是駭人。而白紹宸的表情始終籠在一片陰鬱戾氣之中，好似還沒有從那可怕而痛苦的回憶中掙扎開來。
這副表情不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白蘇然驚恐地回想着，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能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管好自己的未婚妻，至於我未來的妻子，不需要旁人過於操心。”他毫不留情地截斷了白蘇然無力的辯解，顯然並不想聽，又瞥了一眼懷中面色蒼白的葉姿，面色一如往常般清冷，然而目光所及處，卻隱含着些許疼惜之意。
白蘇然捂着，在一旁看得又驚又疑。
難不成，大哥是真的對葉姿用了真心？怎麼可能！
“今天的事情，我不想要再見到第二次，好自為之，不要以為你是我的弟弟，就可以任意妄為。動我選中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白紹宸冷然地瞥了呆若木雞的白蘇然一眼，將葉姿抱上了自己的車，揚塵而去。
過了許久，白蘇然才頹然地坐回了駕駛位，狠狠地砸了一拳方向盤。
明明就是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女人，什麼時候變成了他選中的了！？
話即使這樣，他卻無力反抗，從以前就是這樣。原本因為父親偏愛自己的緣故。白氏集團的繼承人位置是屬於自己的，大哥卻通過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董事會裏培養的勢力，強行擠掉了他的位置，這才擁有了現在的白式集團。那時候他雖然不甘，卻也沒有多在意，因為自己確實不善經營，讓給他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反正並不是沒有錢花。
然而，隨着時間推移，他越發覺得不對勁起來。大哥已經擁有了那麼多了，對他和父親卻還是冰冷的態度，甚至有時候，他感覺到大哥的眼神里蘊藏着仇恨的光芒，讓他毛骨悚然，這也便是自己為什麼這樣害怕他的原因。
他一邊想着，越發煩悶，只能如一縷遊魂般無精打采地打道回府。
葉敏正在家中等着他，雖然小產過後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然而她的興緻卻依舊旺盛。嬌軟的身軀讓他一下子忘記了今天受到的所有怨氣。然而聽着她氣喘吁吁的嬌呼，他卻陡然一恍惚，腦中浮現了葉姿的面容。
就是這個狠心的女人，讓自己這樣傾盡所有自尊去挽留……偏偏直到現在，他還是放不下。
思及於此，他下意識地低頭看着葉敏嬌媚如花的臉龐，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直到終於嘗到鮮血的滋味后，他才覺得有些解氣。
總有一天，他也要讓葉姿在他身下嬌媚吟哦。他倒想要看看，那副清高得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皮囊下，到底隱藏着一個多麼浪蕩的靈魂！
一夜過去，葉姿從床上悠悠轉醒時，已經是日上三更。
意識恢復的瞬間，葉姿趕忙摸了一把身上的衣服，依舊還是原先的那一套，並沒有動過，又望了望四周，確認是自己的房間，這才放心地吁出了一口氣，正好瞥見進房間收拾的保姆，連忙支起了半個身子，問道，“昨天是誰送我回來的？”
保姆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回想了一會才回答，“是白先生的司機。”
“白先生？是白蘇然還是白紹宸？”她有些迫切地繼續問道，手指不自覺地已經揪緊了被角，頗有些緊張。
她記得昏迷前的那一霎，她是看到了白紹宸的身影的，然而或許是因為她哭得太久，他的面容在她的視線里始終是模糊不清的，讓她總懷疑這是一個夢。
“哦，我記得司機自我介紹過的，是白總裁派來的。”
幸好。懸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葉姿閉了閉眼，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原來不是夢，不是她單方面幻想的東西。
保姆見她喜歡聽，便又趕忙邀功一般地將桌上的一袋東西提了過來，“對了，白先生還托司機帶給您一包葯，我看了一下藥房。全是治療感冒的。哎呀你看，還知道用中藥慢慢調理比較好。葉小姐您還沒有嫁出去吶，白先生他還真是有心。”
感冒？葉姿一愣，這才想起她與他通電話的時候暴露了濃重的鼻音，指尖輕輕拂過一包包染着葯香的黃紙，數起來正是到宴會前的最後一天。她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覺上翹了起來。
雖然此前一句關心問候都未曾有過，然而卻是記在心上了么？
這個男人……她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得驚人，葉敏因為天天出去跟白蘇然約會，沒有空閑找她的麻煩。她索性也不再下樓，只每天窩在卧室里，喝着白紹宸給的中藥調理身體，總也算相安無事。然而冥冥之中，她卻總莫名覺得，這股奇異的和平之下，總隱藏着什麼奇詭暗波，像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
或許只是自己想多了呢？她這樣安慰自己，然而這種不安感卻越發嚴重，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月底，正是舉行宴會的那一天。
此前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總算調整到了一個可以大方見人的狀態，不至於再在背後被人嘲笑為情所困。葉姿伸了個懶腰，百無聊賴地打開衣櫃，卻愣住了。
裏頭的禮服全然不是白紹宸為她挑選的那一件，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件桃紅色的抹胸禮服裙。雖然是最常見的公主款，但顯然款式和顏色都不再符合她現在的年紀，那些十幾歲的小姑娘還可以襯得上，自己穿出去是要被有些見識的名媛在背後嘲笑的。
難不成是拿錯了？但他們也是葉家的應該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吧。那又怎麼回事？她重重地擰着眉，有些不喜地看着那條裙子上繁複的蕾絲花邊和沿用過多的施華洛世奇水鑽，心中已然隱隱猜到了七八分，索性將禮服重新掛回了原位，趿着拖鞋走下了樓。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客廳里傳來一陣令人倒胃口的嬌笑聲，正是葉敏的聲音。
葉姿頓住了腳步，望向聲音的來源，本糾結起的眉目不禁一冷。
此時葉敏的身上正是葉姿挑選的那件禮服，此刻正在客廳里的穿衣鏡前左顧右盼着，時不時朝着一邊坐着的繼母和葉振海一笑，像是一朵搖曳在枝頭的艷麗花朵。墨藍色的長裙雖然並不符合她的氣質，然而她身材纖細，怎麼穿也不會讓人感覺有錯。
葉姿的到來，使得葉敏唇邊的笑容微僵，面色有些慌張，藏身到了葉振海的身後，神情乞求。
雖然說之前早已經猜到會是葉敏動的手腳，然而沒想到她會做絕到這個地步。葉姿並沒有做聲，僅僅是偏了偏頭，糾結了幾分眉心望向一邊的葉振海，好像是在問為什麼。
葉振海頗有些心虛，然而木已成舟，也只能硬着頭皮笑着解釋道，“小姿啊，敏敏突然說還是更喜歡你這一件的顏色和款式，所以就想跟你換一下，反正你們身材尺寸都差不多，你就先穿敏敏的那件吧。畢竟今天是敏敏的生日，你這個做姐姐的就讓讓她，好嗎？”
話語看着像是在商量，可是半點都沒有流露出沒有跟她事先商量的愧疚。
葉敏這時候才怯生生地走近，拉了拉她的衣角，“姐姐，你不會生氣吧？如果生氣了我馬上就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