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晝青
許羽楓選擇將命運交給時間。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這一點芙莉婭也不例外。
沒錯，按照正面交鋒的角度上來說，許羽楓是不可能戰勝芙莉婭的。雙方的戰鬥力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水平。可是，在精神層次的方面上許羽楓卻不一定會比芙莉婭差多少。這段日子走過來發生的一切一切，可不是鬧着玩的！
承受着由內心深處崩裂的挫傷，事已至此也絕不低頭的許羽楓還沒有意識到，他自己正在往某人所期待的方向走去。
接下來就是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了。
至今戰鬥了多少回，死了多少次，直到現在許羽楓都沒有勝利過一次。可這以生命作為代價在不斷的失敗中習得的經驗與積累起來的領悟，已經化成了他的一柄無形的利刃。
這回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我自己。
所以。
儘管放手一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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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到令人感到厭惡的輪迴。
咔吱——！上牙與臼齒纏合在一起相互打磨的聲音在腦海里迴響。
就連額頭這個位置，都能夠感到血管因血液快速凝聚而膨脹，煩悶的感覺在其中急躁的邁動着，令人下意識握緊杖柄。
明明都已經重複了成百上千，成千上萬，無窮無盡的死亡循環了！
可為什麼——
可為什麼那個少年還是不知疲憊的選擇繼續啊！
雖然自己也很清楚地明白絕對不能為此焦慮，但芙莉婭卻還是止不住的用力咬磨牙齒。
她一直在等待着那個少年精神崩潰的那個瞬間。
為此哪怕是花費時間也好，浪費精力也罷，陪着任性的少年一直一直戰鬥着。可這個獵人為獵物下的圈套，如今卻又一種束縛着獵人的雙足的感覺。
如果只是以輪迴之中記憶破碎的連續性的話，未曾死過一次的芙莉婭自然是感到更加疲勞。可同樣串聯記憶的許羽楓已經會感到更加絕望才是！肢體被分解時的痛苦，骨頭被碾碎成的苦痛，為即將發生的死亡感到即視感而不知所措——應該是這樣才對的吧？
少年應該會因此而崩潰！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應該認輸了！
越是對飄渺的勝利感到渴望與向著出現奇迹的盼望，最終在現實之下慘遭破滅時受到的絕望應該更加越強才對。那傢伙，只不過是向著自我滅亡更進一步罷了！
應該是這樣的。
應該是這樣才對的！
然而——
“你還沒有受夠嗎！你到底要死多少次才能夠明白現在這個現狀啊？你已經玩完了！一切都結束了，拜託你可以乖乖的去死嗎？！哈，難不成你真的是超級抖M（受虐狂）啊？每一次臨死的體驗都會讓你感到興奮？真惡——”
彷彿真的是被氣的不行了，芙莉婭心浮氣躁的尖聲喊叫。
實力差距如此之大之下，強勢一方的人卻顯得要受不了，由此可見許羽楓還是挺行的。不過芙莉婭的焦躁也側面的表現出，此時此刻的許羽楓至少已經被她作為是和她對等的，甚至是層次更高一階的對手了。
“開什麼玩笑呢……現在才不過是剛剛開始。”
烈日高照，懸空的日光滿溢地鋪灑在兩人身上。
許羽楓將黑色外套里罩着的白色襯衫的紐扣解開，用力扯了扯纏在斷罪幻劍的鏈子。
威風凜凜地站在芙莉婭的面前，許羽楓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角上揚。
“無論要用上多久的時間我都奉陪到底！死多少次都無所謂，我一定會戰勝你的！絕對要你哭出來才行，哪怕這個可能性甚至連百分之一都沒有，我也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人！”
“……（膨脹到極致的血管，有什麼崩斷了）。”
芙莉婭忍耐的限度，也迎來了極限。
眼神冷漠的她雙足蹬地，全身席捲黑璇之氣直接正面撞在許羽楓身上，頓時將少年的身軀擠壓在牆壁上！用力甩手便將他撕裂成塊，地面、牆壁、甚至天空都彷彿為此染紅。
這一次，這個世界又結束了。
轉至下個輪迴之時——
“——再說了，我也有着絕對要堅持下去的理由。我可是向著最重要的目標靠近了，我啊，也不是一直就這樣傻傻的給你打着玩！哪怕是笨蛋，日復一日的去看一本書，遲早也能將這本書給背的滾瓜爛熟！”
這回才剛開始的戰鬥僅僅只是用了五秒鐘就結束了，他的頭顱與身體被芙莉婭無情地切斷。
只不過是為了將這麼一句話說完而已，他就已經連續的承受墜入虛無的空間中徘徊，忍受着記憶的連續性與精神上的壓力，對痛苦與死亡的逃避，撐住恐懼與絕望不至於跪在地上失去神智。
“一開始……我還以為只是個錯覺。但……”
即便是身心都受到劇創，許羽楓也還是咧着嘴笑着。
對此，芙莉婭不由得愕然不語。
她無法理解許羽楓是怎麼承受得住。
被置身拋擲於如此駭人聽聞、無盡輪迴、高密度的死亡循環，真正的煉獄。
只不過才說了那麼簡短的一句話，就被她給再度打進虛無之中，好不容易從記憶夾層中掙扎出來，又要陷入循環。
理所應當，這不存在任何未來的可能性。
以犧牲為代價換來的言語的連續性並不存在任何意義。
無論是從現實還是妄想，許羽楓都贏不了她，這是早已必然的結局。
畢竟從來都沒有歷史可以證明，只要忍受着成千上萬的苦痛就能將保持絕對的敵方逼到死角去，也沒人能夠為許羽楓打包票，他只要這麼堅持下去就一定行。兩者之間的鴻溝之差，就如同老式的FC遊戲與創新式的VR一般，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上對比都足以令人惋嘆。
少年張開略微發紫的雙唇，輕描淡寫的說道：
“雖然不知道你有沒有在意過，但每當你即將殺死我的時候，同體同命的我都能感覺到——”
然而。
然而事情的發展竟然有了巨大的改變。
“你的心，也在為此感到疼痛。你說是吧？黑羽楓。”
黑璇的氣流如同浪潮般朝許羽楓湧來，瞬時便將他吞沒於深淵之中。
可是當下個輪迴出現之時，許羽楓還是臉上掛着讓人厭惡的微笑，若無其事地繼續說。
無所畏懼？不知疼痛？不，少年是在身心承受着這份難熬的挫傷的同時，拼了命去忍耐。
“吶，芙莉婭，我能夠問你一個稍微有點私密的問題可以嗎？啊，當然，少女稚弱的生理期問題我是不會問的，相信我，我是認真的。”
黑璇之氣化為無窮無盡的長劍，如同蓬勃大雨般朝着許羽楓涌去，黑色的氣霧與赤紅的鮮血相互交織，不過數秒，少年便已千瘡百孔的倒在地上，噴涌而出的血霧漸漸染濕了空氣。
——下個輪迴遠比以往要快許多，芙莉婭不由得心想。
畢竟，眼前這個自大又討厭的傢伙又開始準備說著些什麼了。
“請問，‘夜盺’究竟是誰？”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當芙莉婭回過神來的時候，許羽楓已成地上一灘模糊的血肉。
可在輪迴之後，許羽楓再一次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不禁無意識地往後退。
明明是獵人為了狩獵獵物所鋪下的陷阱，如今卻被反了過來。那麼，究竟誰才是獵人，誰才是獵物？
許羽楓向著後退的芙莉婭逼近一步，同時也向著核心的所在位置循去。
“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有所迷惑，到底‘夜盺’這個人是誰？”
當初第一次與莉歌·伊洛斯特見面時，莉歌就整個人撲了上來喊我夜君夜君什麼的，以及之後直呼我為夜盺。然後，帕妮詩·阿爾維迪亞的哥哥，好像也是那個名為夜盺的人。無論怎麼想那個叫做夜盺的人都是個挨千刀的！現充給我爆炸吧！難怪死了。
而帕妮詩一直都說是芙莉婭·克里德西昂害死了她哥，也就是夜盺被芙莉婭害死了咯？
說真的，貴圈真亂。
許羽楓只感覺自己的腦袋還是太狹隘了，不是很懂你們這些神。
不過，大概是找到了個關鍵點了吧。
至少，此刻的芙莉婭，終於露出了一點許羽楓所熟知的表情。那是當初在眩亂世界之中，與帕妮詩為敵兩者連手共斗之時，許羽楓從她臉上看到的表情。
“好久不見，黑羽楓。”
芙莉婭的臉上，淚水淌落。
“你一直在自我矛盾着，一直在猶豫不決。是要殺了我呢，還是不殺了我。或許我與那個名為夜盺的人之間有什麼聯繫，一旦殺了我就徹底斬斷了和他之間的關聯。可是不殺了我就無法將我的身體奪走，你也做不到你一直口頭上挂念着的——復仇。”
一般來說這麼長的一句話許羽楓應該是說不完的，畢竟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大概就被芙莉婭給再度推入輪迴之中，可不知不覺間來自魔女的殺戮之劍已經悄然落下。
來到了芙莉婭身前50厘米左右的位置，許羽楓輕輕地吸了口氣，將自己大膽的猜測盤問出來：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夜盺應該是已經死了。並且，他是死在你的手裏沒錯吧！芙莉婭·克里德西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