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咆哮
若曦只是提出了一個疑問。
一個普通的問題。
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問題。
將多餘的廢話全部都刪減，僅留下最樸實的言語，卻化為世上最鋒利的利刃，直直插進許羽楓的心臟。
“被芙莉婭·克里德西昂輕易地摧毀的一切，你難道就不想奪回來嗎？”
這種問題才是真正的、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已經犯規了吧？
少年的身子開始不停地顫抖，女孩屏息着氣息，輕輕地撫慰他的臉頰。
最終，胸口最深處受到最強烈的打擊的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始終呼不出來。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知不覺間已緊緊握拳，關節處傳來轟鳴聲響，過度擠壓的牙齒髮出悲鳴聲。情緒遊走在全身上下，帶着強烈的意志四處亂竄。
當一切的忍耐都超過了極限后，少年緩緩地、慢慢地，一點點地……張開了咬的泛紅的薄唇，顫抖的將一股沉澱許久的怨氣拋出，彷彿就像是三峽絕提般的低聲嘶吼道：
“TMD這種白痴問題你還用問嗎？答案什麼的，這TMD不是明擺着的嗎！我當然是想要奪回來……我當然，是想要回到最開始大家都在的世界啊！！用盡了十七年才找到的容身之處，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被人摧毀的渣都不剩，你覺得我會接受的了嗎！？
我的願望一直以來都很簡單，我只不過是想要結束這份置人於死地的倒霉不幸，想要平平安安的過着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想要和我所珍惜的人們在一起生活而已！！可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從我這個高二學期開學到現在，我每天幾乎都是住在醫院的好嗎，可那裏又不是我家，誰希望一直住院？誰會喜歡一直受傷！！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我又不需要那些令全世界所有人都臣服於我的權利，也不需要令人羨慕不已的富裕錢財，我的願望就是這麼簡單：我想活下去——但就是這樣的我卻要被人綁在十字架上做審判。我做了什麼事情我何德何能與那麼多人的性命綁在一起扔在天平上做選擇啊？媽的智障！為了全世界的所有人，大概有70億人吧？為了這70億人的幸福生活，就要讓我生不如死是吧？卧槽你TMD芙莉婭，你丫智障啊！我沒事為了那些與我無相關的人奉獻我的一切是要干春啊？哈？降下天罰給我的那個神也一定是智障，爹媽的一群智障！全TMD都是智障！
我憑什麼要被玩弄成這樣，至今為止我啃食着自己的血肉與淚水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在他人厭煩與憎惡的目光與舉止下好不容易才找到棲身之處，終於令不幸的生活得以走到了正軌上，遇到了我所愛的人們，我只是想要幫上心然的忙而已……然後接下來全部都被芙莉婭那智障給毀掉了啊！！
我TM要是仍憑她把我當玩具似的挑斷手腳，還一點意見都沒有的話才有鬼咧！我所努力的、儘可能去做的事最終在事實里淪為毫無意義的浮雲，這點我認了，這是我的無能。就算是我所珍惜的人們全都忘記了我，我，我也妥協讓步了。
——可我絕對不會就此而接受！我怎麼可能接受的了？這段日子我所流過的血、淚，汗全都被芙莉婭那傢伙不以為然地踐踏在地，碾碎成粉！
全部，全部，我所擁有的、我僅有的一切都被她給奪走了！無論是有意義的還是無意義的；對我來說重要的還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甚至就連那段美好的時光，一件都不剩都被她給搶走了啊！！！混賬混蛋DOGE日的！！
……如果一開始就能夠將世界變成這麼美好的話，如果一開始就能把所有人都給拯救的了話，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用！連這種奇迹般的事情都能做到的話，她還缺什麼啊她——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啊，如果我就這樣自我了斷的話，那麼不久后興趣泯然的芙莉婭肯定會隨意的將這個表面幸福的世界給毀滅了。
‘絕世’？絕世。呵呵，能夠這麼簡單就創造出來這樣的世界，也正意味着毀滅它也是易如反掌啊！可，可我，可我就算是這樣也做不到她所實現的美好，不管我怎麼努力的去守護，芙莉婭只需要稍微把玩着魔杖便能將大家的笑容全部奪走！我們之間的差距根本就不是靠毅力就能拉近。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將我心中的希望碾滅而已。
這個看似幸福的世界只不過是為了逼我去死的道具，大家會為了我而放棄幸福什麼的，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是知道的啊！！可我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知道了又有個卵用？讓心然的爸爸、榎佑的親生父母，凌凜的妹妹……讓他們能夠再次活在陽光下，這是我哪怕用上一輩子的時間都換不來的事。可她就像是開玩笑似的一下就讓他們都活了過來，這種如果沒有哆啦A夢就絕對做不到的事，她只是在調侃我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就完成了，這還讓人TM怎麼玩？這是人乾的事嗎！
為什麼我會被那種傢伙給纏上……她這麼厲害的話那麼沒有我不也一樣能夠活的好好的嗎。我做了什麼讓她不開心的事情所以我非得給她折磨的不成人樣才行？！她這麼6她怎麼不直接創造出一個新的地球然後她自己生活在那，放我一條生路啊！我惹不住我跪得起總行了吧，我已經不想再堅持下去了，我已經在無盡輪迴的世界裏死得夠多了，也差不多該饒了我了……一開始我就想問她她想要我的什麼，我給她還不行嗎？
可我不甘心啊！我不願意就這樣把我的身體交給她啊！！我有喜歡的人，我想要和心然在一起過日子。我想要和朋友們一起玩，我想要搶走佟雅穎的橙汁，想要指着玖圳的新書大笑，想要拉着夏律的手去逛街，我想要，我想要……我還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情沒有做。所以，當時的我才會一直堅持着，無論有多麼痛苦我都堅持着，一直在期待能夠回到最開始的世界裏，過着我想要過的日常生活。
可結果就是這樣，我所努力的一切都毫無意義，無論是堅持到了最後還是從一開始，全部都不存在任何意義！！啊……啊，啊哈哈哈！也許，就像是你所說的，如果他們知道了我現在有多麼痛苦，他們就會捨棄一切只是為了我一個人而趕來，然後與無所不能的芙莉婭為敵……不可以，不可以的，這才是絕對不可以的！！
我，我當然是想要和大家一起生活一起歡笑，到了現在我才知道我以往所過的不幸生活到底是有多麼幸福美好，也正是如此，為了我而捨棄了自己寶貴的一切這種事，才是絕對不可以的——
如果這是在這麼幸福的世界完成之前，我或許也有很多很多漂亮的話來反駁，也可以用華麗的辭藻來映襯我的重要性，還有我絕對要活下來的理由……可是，當芙莉婭讓死去的人復生時，我就已經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所有的言語都毫無力量了，如果從現在開始全部都回歸到最初的世界的話，那麼我豈不是相當於親手將這裏所有歡聲笑語的大家全都殺死啊！！！
若……若曦。你啊，現在明白了嗎，不管再怎麼去撒謊，無論用再多的話語去遮掩，做錯了事情就是做錯了！而我，我已經，我早已經在這麼做了啊！我早就將‘過去的大家’全都殺死了！！只是為了讓好不容易才能夠和在過去失去了的珍惜的人們重逢在一起的‘現在的大家’活着，而將‘過去的大家’殺死了……啊啊，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狡辯的了……
就算我將這個幸福美好，完美無缺的世界摧毀了又能如何？就算我將芙莉婭給打倒了，讓自己能夠回去最初的世界了，手持無形的利刃將重新活過來的人們全都刺死，回到那些我還認為是重要的人們的世界……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
做了那種事的我之後該怎麼和大家在一起生活，在那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們面前，我還能夠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我還能夠做到若無其事的和他們一起玩鬧嗎？我還能夠笑得出來嗎？做過了那種親手將友人推入血池般無異的事的我，怎麼可能還會有容身之處啊！！已經不存在任何選擇了，我已經無路可走了……
無論芙莉婭她接下來要做什麼，無論我死了之後又會發生什麼，我都已經回不到過去了。這個世界線延伸過去的終點，對於我來說全都無意義。我，我，我啊！就算是現在就把這個世界給破壞掉又能怎樣！反正到了最後都是由芙莉婭改變不是嗎，既然如此，那就讓我死了之後那些還活着的人們來決定不就可以了？
要是有人問‘許羽楓’能拯救的人比較多還是‘芙莉婭’能夠改變的事情比較多，那答案除了選擇‘芙莉婭’以外就沒有任何一絲可能性了好嗎！我戰勝不了她，也做不到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我，甚至也沒有理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