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86_86923這天晚上吃完飯的時候，所有人就能明顯感覺到顧父的心情不好。

桌上三道菜，一個南瓜一個油菜一個鹹菜疙瘩，菜才上桌，顧林成突然砰的一聲狠狠拍了下桌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從顧曉滿到顧耀宗，五個小輩低着頭，誰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顧林成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打起兒女來手下課一點不留情。就像原主顧曉寒就是犯了錯被顧林成痛打了一頓又感染了風寒，這才便宜了她現在穿越過來。

王氏小心翼翼地把飯端上桌，刻意地笑着：“你這人……好好吃飯呢，怎麼突然又發脾氣了？”一邊招呼大家，“來來來，快吃飯了、吃飯了啊！”

顧林成卻似乎沒有半點給王氏面子的打算，冷笑一聲，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顧家雖然窮，可規矩卻一點不少，長輩沒先動筷子，小輩一個也不動。

顧林成不先吃，顧曉滿幾個哪裏敢拿筷子。

王氏瞧着五個兒女瑟縮的鵪鶉樣，也來了氣了，拉着臉道：“你又發什麼瘋？好好的吃頓飯，你還給人看什麼臉色？”

顧林成聽了那還得了，很很用力一拍桌子，單薄的桌板似乎都要被拍裂了，桌上的碗筷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顧曉滿幾個跟着打個哆嗦，頭埋得更低了。

顧曉寒裝着害怕，眼神卻偷偷往上飄。只見顧林成滿面鐵青地罵著王氏：“你個臭婆娘，着家裏誰當家作主啊，你這麼跟我說話！”

他氣得着實不清，脖子臉上全紅了，眼睛瞪得比牛還大，可王氏卻一點不怕，梗着脖子頂了回去：“那誰叫你發瘋啊？白天還好好的，家裏誰惹你了？一頓飯也不消停，你是嫌家裏太清靜了是吧？”

說得好！顧曉寒暗地給王氏喝了個彩。我們大女人，就該有這樣的風範，一個男人，居然敢爬到女人的頭上作威作福了，呸！

要不是她這幅身子還很弱，對當前社會她也不了解——哼，她才不會忍受在這裏家裏被顧林成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呢！

顧林成這會兒可沒心思理會顧曉寒這個在家裏沒什麼大存在感的女兒，被妻子當著孩子的面這麼嗆聲，這位爆炭脾氣的男人一下就毛了，衣服袖子一撩，氣得就想動手：“你個臭婆娘，生了那麼多賠錢貨，一點用都沒有，還敢在這裏跟我嚷嚷啊？你吃豹子膽了你？”

王氏自打當年連生三個女兒，最聽不得就是“賠錢貨”三個字，顧林成手還沒沾上她呢，她就頂着腦袋往顧林成身上撞，兩手連抓帶撓的，哭喊道：“什麼賠錢貨，那不也是你的種？我三個女兒怎麼了？她們是人長得不好啊還是沒用啊？家裏大小活兒，她們沒幹啊？你這麼討厭女人，你娶什麼老婆？一個人過就得了！”

王氏雖然沒有顧林成身形高大，可體型卻是豐滿，女人爆發起來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覷，這麼連抓帶打的，顧林成還打算去抓她，被王氏一口咬在胳膊上，痛得直抽氣：“你個瘋婆子！”一用力把王氏推了個屁股蹲。

王氏被推倒在地，尾椎骨那兒鑽心的痛，又氣又怒，止不住一下哭起來：“沒天理了，顧林成，我嫁給你十幾年啊，給你生兒育女，陪你吃糠咽菜啊，你現在嫌我生的女兒多了？那你當時怎麼沒幹脆一把掐死我們娘幾個啊？這一生下來，你就把人浸塘里浸死了，今兒我就不用操這麼多心了！”一雙手用力揪着衣服，苦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嫁了這麼個貨色啊！”

顧曉寒聽着都心疼，身子一動，就像過去安慰，被顧曉雪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湊近了低聲道：“幹嘛呢？你瘋了，爹娘吵架呢，躲還來不及，你還湊上去？”

顧曉寒都來不及開口，就聽的顧林成罵罵咧咧道：“你少跟我這兒撒潑，十幾年了，一有點事就給我哭天搶地的，我虧待你還是怎麼了……”

眼看着事態越鬧越大，裏屋裡腿腳不便的顧奶奶拄着拐杖慢吞吞走了出來。

“老三，你喉嚨這麼大，這嚇唬誰呢？”

“奶奶！”

“奶奶！”

幾個小的趕緊去攙扶顧奶奶，頭髮早已全部雪白的老人慈愛地拍拍孫子的手，轉頭看着顧林成的時候，滿是皺紋的卻又變成了憤怒：“我還沒死呢，你就在堂屋裏大喊大叫的，你想氣死我啊？”看王氏還坐在地上哭，忙指揮顧曉滿和顧曉雪：“去，把你娘扶起來。”瞅着自家兒子，罵道，“長本事了啊，沖自家婆娘發脾氣。你有本事，誰招惹了你，你找誰算賬去啊？在家裏橫算什麼本事！”

對自家老娘，顧林成還是很有些顧忌了，滿臉不滿，卻還是強自壓着火道：“娘，你在屋裏吃飽了就睡一覺，這事你別管了！”

“嘿！”顧奶奶一聽就來了氣，“怎麼的，我還沒死呢，家裏的事，我還不能開口了？”

顧林成煩躁地呼口氣：“我沒這意思……”

可顧奶奶已經聽不進去了，給幾個小的打個招呼：“把飯菜都收回去，你們去廚房先吃。這裏的事，小孩子別管。”

顧曉滿瞧眼父母，王氏只顧着哭，顧林成粗紅着脖子也沒說反對，就趕緊給弟妹打個眼色，大傢伙手快腳快地把飯菜都收了，全退到後邊廚房去了。

顧曉滿還給體貼的關了門，雖然隔音不好，還是會聽見，不過看不到，幾個孩子心裏都安穩了不少。

顧耀祖顧耀宗吐着舌頭：“嚇死我了，剛才差一點，我以為爹就要打娘了。”

顧曉雪好一些，擺擺手不在意道：“怕什麼，娘才不怕爹呢。真動起手來，爹也討不了好。”兩個弟弟聽着就都笑起來。

“瞎說什麼呢！”顧曉滿沒好氣地拍了一記有些得意的顧曉雪，“小心叫爹聽見，揍你個半死！”

顧曉雪哀叫一聲：“姐，怕什麼，就你們我才說的，爹怎麼會知道。”突然又板起臉，恐嚇兩個弟弟，“你們兩要是敢告狀，回頭我就揍死你們。”

顧耀祖機靈，嘴巴很甜地回答道：“姐，你放心吧，我怎麼可能會跟爹說呢！”他的跟屁蟲顧耀宗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說！”

顧曉雪得意洋洋地瞅着顧曉滿，好像在說：我說吧~

顧曉滿連眼角都沒抬一下，嗤笑一聲，拿了筷子分飯菜，一半給顧林成王氏留着，一半划拉開五分，五姐弟一人一份。

看見有吃的，顧曉雪顧耀祖幾個可就顧不得鬥嘴了，圍過來嘰嘰喳喳的叫：“姐，給我多點南瓜……多點飯。”

“哎呀姐，再多點多點！”

幾個孩子跳着腳，誰多了一口飯都要鬧。

顧曉滿一人給了一記筷子：“吵什麼吵，分勻了，等會兒大家選！”孩子們再鬧，顧曉滿就不理會了。

等各自拿到自己的份，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稍稍墊了肚子，幾人才有心思再說別的。顧曉寒對前頭的動靜好奇的緊，又不好意思去偷看，胳膊肘捅捅自家二姐，八卦道：“你說，前頭現在是怎麼個情況？是爹贏還是娘贏啊？”

顧曉雪卻一點不好奇：“誰知道啊？”專心扒拉自己的飯，沒事還逗兩個弟弟說笑，根本不理會顧曉寒的話題。

顧曉寒就奇了怪了：“你們就一點不着急啊？他們要是打得太厲害，那咋辦？萬一都受傷了呢？”這父母都吵成這樣了，顧曉雪他們的反應，未免也太冷靜了吧？

顧曉滿笑起來：“怕什麼？爹娘吵架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以前比這更凶的也不是沒有過，回頭就好了。”見顧曉寒還有些擔心，很是欣慰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小寒懂事了，知道顧着家裏了……沒事的，啊，再不成，還有奶奶在呢。爹脾氣再爆，還能在奶奶跟前耍橫啊？你啊，把你的心放肚子裏吧。”

顧曉寒搜索記憶，這才恍然。顧林成脾氣不好，跟王氏經常吵架，可夫妻感情卻一直不錯，彼此有分寸，總不會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又是個孝子，在顧奶奶跟前，他再橫也有限。

沒好戲看了。

顧曉寒略有些失望，還以為能看到王氏大發雌威，好好收拾一頓顧林成那個渣爹呢，敢說女兒是賠錢貨！！

唉，這時代的女人，似乎比男人都要弱，根本沒有適合女人的心法武功，社會地位也比男人低。尤其生孩子，男孩就是寶，女孩兒就是草……這都叫個什麼事啊！

顧曉寒想起自己“賠錢貨”的這個身份，突然覺得嘴裏的飯菜都不香了。

感情自己現在在人眼裏，就是跟草呢……

還在哀怨呢，前邊突然傳來幾聲脆響，好像是什麼東西被砸了。然後就聽見王氏高聲的尖叫：“顧林成！”聲音到了廚房還聽得清清楚楚的。“你再這麼作，我告訴你，這日子沒法過了！”

然後就又是一通噼里啪啦的碎響聲，還夾雜着顧林成的喝罵，哪怕人不在跟前都能猜到，那場面該是如何的火爆。

幾個小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顧曉寒一馬當先湊了過去，趴在門縫裏偷看。其餘幾個沒加猶豫，也都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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