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上任伊始(2)
2.上任伊始(2)(本章免費)
“猴子,你馬上去人民西路售票點取10張29號到北京的車票。”李財旺向一個小個子吩咐,並給了他一張訂票單。那是取票的憑證。
“猴子”出門才一會兒,就進來兩名男子,其中一個穿深紅色夾克的年輕人喜滋滋地說:“老大,今天20張廣州的座位票最高的130塊錢出手。”林州到廣州的座位票,T字頭的特快列車也不過是55塊錢一張,普通快車才48塊錢一張,炒到100多塊,翻了一倍多,厲害!
“弟兄們辛苦了!”李財旺表揚道。
進屋的兩人把錢交給坐在桌子前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馬上記賬。完了,又拿出一沓車票給他們,道:“13張上海的車票,4張卧鋪,9張座位。6張西安的卧鋪票,3張南京的卧鋪票。”兩人點了車票收好,跟李財旺打了招呼出去了。
“老許,今天的業績怎麼樣?”李財旺回過頭問一直在桌子前忙碌的中年男人。
“今天分出去320張票,已經賣出180多張。目前的收入是2400多。”老許清清楚楚地彙報。
李財旺滿意地點頭,吩咐道:“你去找個好一點的酒店訂一個包廂,晚上請今天下班的幾個售票員吃頓飯。”“好的。”老許應聲道。
買票的隊伍從售票窗口穿過售票大廳,一直延伸到車站廣場,七八條隊伍齊頭並進,蔚為壯觀。
馬小剛從早上7點多鐘排隊買票,一直到下午兩點才入了前三名,隔着前面兩個人,他看見窗口裏女售票員那張疲憊的臉,就像找到組織一樣興奮。此刻,他雖然饑寒交迫,但心頭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動,是苦盡甘來的甜蜜。約莫等了5分鐘,見證奇迹的那一刻終於來臨。
“買……買兩張後天到西安的票,卧鋪票。”馬小剛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沒有了。”售票員搖頭。
“那……那就座位票。”“也沒有。”“那……那……那大後天的。”售票員依舊搖頭:“10天之內的都沒有了。下一位。”馬小剛還想說什麼,後頭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人直接就把他擠開窗口……他委靡地從人頭攢動的售票大廳出來,頓時覺得天色異常灰暗。身後是燈火通明,前面是陰沉沉的天色,中間是他茫然的臉。
“老哥,票好買嗎?”那個穿深紅色夾克的年輕人拖着只大拖箱上前問他。
“好買個屁!”馬小剛沒好氣地嘟噥。
“怎麼,沒買到票啊?”“深紅夾克”神情甚是關切,“你要買哪裏的票?”“西安。”“哦。聽說到西安的票很緊張。”“深紅夾克”拖着拖箱隨着馬小剛走。
“售票員說10天之內的票都沒有了。”馬小剛束手無策。他是煙廠的員工,老婆老家是西安臨潼的,好些年沒有回去了,今年好不容易有假了,他準備陪老婆回家一趟。買不到火車票,老婆又不敢坐飛機,這可如何是好?
“哎喲,你不說,我都給忘記了,剛才有個人退票,說是去西安的票。”“深紅夾克”突然想起來。
馬小剛眼睛一亮:“真的嗎?那人呢?”“深紅夾克”四下張望,聳聳肩說:“不知道。剛才還在花池那邊。”“麻煩你帶我找找吧!”馬小剛掏出包藍“芙蓉王”香煙,抽出一根遞上,央求道:“幫幫忙,兄弟。”“好吧,我幫你找找。”“深紅夾克”帶着馬小剛七彎八拐,裝模作樣地在車站旁邊一個小吃店找到了所謂的退票人。兩張去西安的卧鋪票最後以高出票價80%的價格成交。
從飯店出來,劉子翔已經有了七成醉意。回來洗了把臉,泡了杯濃茶,在辦公室沒坐多久,煤炭公司的王經理就來了。身體壯碩的王經理滿臉油光,神采奕奕,進來就笑臉一團地迎上,伸出一雙肥厚的手掌,緊緊地握住劉子翔的手,好一陣久旱逢甘雨般的激切寒暄。之後,就拉着眾人直奔縣城一家豪華酒店去了。
包廂很大,有電視機、音響設備,還有一台麻將桌。趁還沒上菜的工夫,為活躍氣氛,王經理先說了一個黃段子:“有天,兩個男子喝酒時海聊。甲說:昨天晚上,我和我老婆來了4次,早上我老婆和我說,老公‘我好崇拜你。’甲問乙:你和你老婆昨晚來了幾次?乙不好意思輕悄悄地說:1次。甲很不屑地再問:那早上你老婆和你說什麼?乙說:我老婆說,‘老公,我們歇會兒好嗎?’”這個黃段子贏得哄堂大笑。時下,黃段子是酒桌上最開胃的作料。笑談中,菜上齊了,酒也斟滿了,王經理端杯道:“這第一杯酒,我們為劉站長接風洗塵,歡迎他的到來,並祝他鵬程萬里!”“謝謝!謝謝!”劉子翔舉杯,“祝大家萬事如意!”大家紛紛舉杯,或深或淺地喝了。第二杯酒,王經理敬了任傑候:“任站長,恭喜你,來了一個好搭檔。你們兩個,一個年富力強,一個經驗豐富,是最佳搭檔啊!”打了多年交道,這尊眉目慈祥的菩薩,他不敢怠慢。車站目前的格局尚不明朗,他吃不準新來的這個年輕站長究竟能不能順理成章地主政。敏感時期,小心駛得萬年船。
王經理一飲而盡,任傑候笑容可掬地抿了一口。接下來是王經理的手下依次向劉子翔敬酒,秩序井然,熱情高漲,顯示了熟練的酒文化技巧和敢打敢拼的戰鬥作風。一輪之後,緊接着開始第二輪。酒桌上就這樣,有個理由,你就得喝,若是推辭來推辭去,冷場了就沒勁。這種酒文化博大精深之處就在於,讓人站着進來,躺着出去。
今天自己是主客,劉子翔只能迎難而上。這年月,生活越來越忙碌,賞心悅目的事卻越來越少,看別人醉,看別人地動山搖也是大快人心的事。
劉子翔沖身邊的任傑候搖頭,表示無奈。任傑候很是理解地笑了。應酬應酬,打牌喝酒。小縣城,也只剩這些群眾喜聞樂見的活動了。任傑候自己不能喝,但他並不介意別人醉得排山倒海、一塌糊塗。
王經理早打聽好了,劉子翔酒量了得,所以想方設法要讓他盡興。這些年在任傑候手中,他的車皮走得不是很順暢。現在換了站長,是重新洗牌的大好時機,他希望與新站長建立良好的戰略夥伴關係。
“我初來乍到,感謝兄弟單位的盛情,既然大家認識了,今後打交道的機會還長着呢。這樣吧,我回敬大家一杯,表示感謝。”既然車站這邊的人都袖手旁觀,任自己在酒醉的風口浪尖上折騰,劉子翔索性主動出擊,定好框框,免得對方一窩蜂上,亂了方寸。他端杯從身邊的王經理開始:“王經理,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請!”依次類推,6杯酒一口氣幹完。
“好,劉站長爽快,兄弟我佩服!”王經理擊節嘆賞,“劉站長,這頓薄酒不成敬意。你初來乍到,為表示我們公司的誠意,我們另外準備了一萬塊錢給車站,不知劉站長肯不肯收?”說完,瞟了任傑候一眼。
劉子翔喜出望外,昨天他查看了車站小金庫的賬,4天前,任傑候就收到消息,把裏面的6萬多塊錢弄得只剩下千把塊錢,他正犯愁,聽到個“錢”字眼冒金光,他揚眉道:“王經理,多謝了!”任傑候明白這是王經理在迫不及待地向劉子翔拋綵球,他表態道:“呵呵,這事等我們回去商量了再說。物資單位支持我們,這是好事,不過,有些問題比較敏感,還是從長計議為好。”雷宇貴也道:“對,對,應該慎重!”王經理特意選擇這樣的場合向劉子翔示好,就是想試探車站的格局變化狀況。他想知道,劉子翔究竟值不值得自己期待。
“慎重個屁!”劉子翔不高興了:“這麼大的車站,你們給我留千把塊錢,馬上就要過年了,上上下下都要錢,這點錢管什麼用?現在有錢送上門了,你們不要,什麼意思啊?這錢我收了。”他不客氣地說。
任傑候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王經理眼睛一亮。有戲!新站長不是軟蛋,任傑候一手遮天的時代一去不返了。至於他們站長、書記怎樣斗,不關自己的事。這頓飯,王經理笑眼眯眯地吃得很開心。酒足飯飽后,他力挽大家去了縣城一家叫“避風港”的洗浴中心。
劉子翔等人峰迴路轉地跟着美眉走過一條鋪着暗紅地毯的甬道,腳踏上去軟軟的。甬道中每個相間的牆壁上柔和地閃耀着形態各異的歐式壁掛,這些精美絕倫、千姿百態、神秘而又朦朧的裸體畫,展現了西方女性的性感,讓從此走過的男人們心中燃起本能的慾望,血液中泛起麻酥酥的快感。
而後他們便進了一間裝潢華麗的浴房。一進門,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個卧房,寬大的席夢思床墊上罩着絳紫金絲絨厚床罩,兩邊的床頭柜上各放着一疊香噴噴的溫熱面巾。右側的床頭柜上點着一盞外形酷似美人魚的枱燈,燈光柔和,令人感到溫馨舒適。屋裏東西朝向擺放着米潢色的布藝沙發,粉紅色的燈光給屋子裏鍍上一層迷離而曖昧的色彩。
領劉子翔進來的小姐眉清目秀,全身洋溢着豆蔻年華的清純和潔凈,光潔的臉龐猶如青澀的蘋果,晶瑩剔透,吹彈可破。
只見那位小姐沏好一杯碧螺春放在鋼化玻璃茶几上,便去了裏面雕花玻璃門隔着的浴室,放好了熱水,出來叫劉子翔:“先生,水放好了,現在泡嗎?”劉子翔起身,搖晃着進了浴室。浴室里有一個橢圓的木質浴桶,熱氣騰騰,水面上漂着些殷紅的玫瑰花瓣。換上一次性內褲,劉子翔跨進浴桶里,慢慢坐下去。水很熱,升騰的水汽把整個房間都塞滿了,燈光被霧一般的水汽籠罩后,散發出一股慵懶的味道。他就半躺在浴桶里,全身浸在水中,只把一個頭露在水外,閉着眼睛感受着熱流在身上千萬個毛孔里穿行的快意。
劉子翔開始胡思亂想,這幾天的經歷,眼花繚亂,讓他直犯迷糊。這些年,他一直遊離於段里兩大派系之外,屬於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閑人,被拋在段里條件最差的車站,離家遠、地處偏僻,又沒有什麼油水。之前,他也沒有出去走動,跟他關係好的段紀委書記在段委會的排名也靠後,怎麼天上就掉餡餅下來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昏昏然中,玻璃門推開了,那個小姐走進來。充滿青春活力的身體像一根剝凈的春筍般白皙、鮮嫩。劉子翔目瞪口呆,酒勁頓時去了一半,暗呼作孽。這種陣仗他是頭一回經歷,毫無經驗可言,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那小姐徑直走到浴桶邊,首先躍入眼帘的是一雙白凈而細長的腿……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馨氣息撲鼻,撩撥得他心頭一熱,方才驚退的酒勁又捲土重來,騰然由胃裏翻滾着洶湧沖向頭頂……
“你放心吧,我很乾凈。”小姐其聲微弱如蚊蚋,“有人已經付過錢了。”劉子翔尷尬道:“我……我泡好了。”他忙不迭地起身,胡亂抹了身上的水,穿上衣褲,搖晃着開門,逃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