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蜈蚣蠱
16蜈蚣蠱
天空飄着細雨，柳如煙獨坐窗前，望着窗外發獃。一場秋雨一場寒，喜兒拿過一件外衣，輕輕地披在柳如煙的肩頭。今夜的秋雨，給柳如煙帶來几絲涼意，連續的秋雨，洗卻了清秋，也洗去了金華宮門前屬於紫桃的那灘血跡。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請大王？”喜兒輕聲說。
“不用了。”
“娘娘，您真不該跟大王嘔氣，您這麼做，是把大王往別的娘娘身邊推啊。”喜兒小聲地說。
“喜兒，如果大王不能保護我，遠離他，我才會真正的安全。”柳如煙淡淡地說。
在這霜風凄緊的秋雨中，柳如煙划動脆弱的心弦，輕吟着絲絲纏綿。秋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一滴又一滴，一聲又一聲，敲打着窗外的黃花，敲打着滿階的霜葉，敲打着冬天的邊緣。
在這如煙似霧的秋雨中，柳如煙兀然獨坐，靜聽天籟，點點滴滴的秋雨，把一顆孤獨驛動的心定格在無垠的蒼穹中。
柳如煙來到書桌前，挽起袖子，揮筆寫下“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凄涼”。
喜兒一直安靜地守候在柳如煙身旁，見天色不早了，喜兒輕聲說：“娘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說完走上前，將柳如煙寫好的字，用夾子夾住晾了起來。
“嗯，如果金將軍求見，無論多晚，都要叫醒我。”
“奴婢遵命。”
天亮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柳如煙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問：“昨晚，金將軍有沒有來過？”
喜兒愣了一下，說：“金將軍來過又走了，聽說娘娘睡下了，不讓奴婢叫醒您，說今日會再來的。”
“知道了，你去請金將軍過來吧。”柳如煙說道。
金布凡還沒請來，金王卻出現了，柳如煙當作沒有看見，更衣，梳妝，跟無事人似的。金王看到喜兒晾在那裏的字，看了一眼，知道是柳如煙昨晚寫的。
“如煙，還在生本王的氣嗎？”金王問道。
“如煙不敢，大王不生氣如煙就好。”柳如煙冷語道。
“人死不能復生，喜兒也很乖巧。”
柳如煙正在梳頭，握着梳子的手顫抖了起來，對於金王而言，紫桃只是個宮女，死了紫桃換個喜兒就行了。可是兇手的真正目標不是紫桃，而是柳如煙，殺死紫桃是做給柳如煙看的，金王會不知道嗎？
“大王不用上朝議事嗎？”柳如煙有意支開金王。
“本王這就去，你好生休養，退朝以後我就過來。”金王拍拍柳如煙的肩膀，便走了。
金王剛走沒多久，喜兒就將金布凡請來了，柳如煙連忙起身相迎，問道：“將軍，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
“他今天早上自殺了，昨天找他問話，他什麼也不肯說，所以就將他暫時關押起來了，不想今天早上發現他死了。”金布凡低聲說。
死了？線索又斷了，柳如煙跌坐在椅子上，緩緩道：“帶我去看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娘娘，請隨我來。”金布凡領着柳如煙進了大牢。
“打開牢門。”金布凡一聲令下，獄卒立即上前打開了牢門，柳如煙披着黑色斗篷，頭部和面前全都蒙了上來，只留着眼睛。她始終低着頭，獄卒覺得奇怪，但也不好追問。
柳如煙緩緩走進大牢，稻草上俯身躺着一個男人，看不清男人的臉。金布凡上前，用腳將男人腹部一勾，便將屍體翻了過來，待柳如煙看清男人的臉時，她尖叫一聲，驚地倒退好幾步，撞在大牢的欄杆上。
“怎麼了，你認識他？”金布凡看看地上的屍體，又看看柳如煙。
好半天，柳如煙才慢慢吐出幾個字，“我們走吧。”
離開大牢，柳如煙在金布凡的陪同下回到了金華宮，喜兒迎了上來，連忙問：“娘娘上哪兒去了，大王來過了，娘娘不在，又走了。”
“知道了，喜兒，弄點吃的過來吧。”柳如煙輕聲說。
喜兒離開以後，金布凡連忙問：“娘娘，您支開喜兒，是否有話要說。”
“他叫何雲光，是我表哥，十年前一場大火，表哥一家人全葬身火海了，沒想到他還活着。有請金將軍幫忙調查一下，當年他被何人所救。”柳如煙輕聲說。
“好的。”
金布凡離開以後，喜兒就準備了一桌子可口的點心，花花綠綠，看着就惹人喜愛，可是柳如煙一口也吃不下。
貼身婢女紫桃死了，死去多年的表哥竟然還活着，還刺殺她，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滿腦子的疑團都沒有解開。背後的那雙黑手到底是誰，其目的又是什麼，柳如煙感覺危機四伏。
勉強吃了兩口，柳如煙便在喜兒的陪同下來到雨煙宮。自從芷兒死後，雨煙宮成了冷宮，門口只有一個太監看管，雨煙宮的宮女都分配到別的宮裏去了。
“奴才見過柳妃娘娘。”看門的太監正在掃園子，一地的落葉，顯得十分荒涼。太監聽到聲音，一回頭看到柳如煙，連忙下跪行禮。
“免禮，你叫什麼名字。”柳如煙詢問道。
“奴才叫小德子。”小德子回答道。
“小德子，你繼續掃吧，我進去看看。”柳如煙輕聲說。
“娘娘，我陪你。”喜兒說道。
“不用了，你在門口看着吧，有人來，叫我。”柳如煙一個人走進了雨煙宮。
柳如煙逕自走進了雨煙宮，四處看了看，芷兒死後，與芷兒有關的東西金王全都命人燒掉了。
“見過柳妃娘娘。”一個男人聲音從後殿傳來。
“什麼人在那裏？”柳如煙問道。
“小人甄玉亭。”男人從後殿走了出來。
“你姓甄，甄妃娘娘與你什麼關係？是她讓你在這裏等我嗎？”柳如煙狐疑地看着他。
甄玉亭看了柳如煙一眼，說：“我自己來的，我找你，師妹並不知道。”
“師妹？你是說，甄妃娘娘是你的師妹。”柳如煙有些吃驚，眼前的男人是甄妃的師兄，可是甄妃的師兄找她幹什麼呢？
“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我想給你講個故事。”甄玉亭說。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故事？”柳如煙毫不客氣地問道。
“這個故事與你息息相關，實際上，師妹不知道我還活着。當年，我們被人追殺，我被於臣相所救，留在了臣相府。”甄玉亭說著當年的經歷。
“你得救了，為什麼不與甄妃娘娘聯繫？”柳如煙問道。
“我好不容易打聽師妹的下落，原來她被大王所救，入宮為妃了。一入宮門深似海，後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師妹性情溫和，與世無爭的性格在後宮很難生存。我懇求於臣相幫我，只要可以帶走師妹，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讓我毒死王后。”甄玉亭痛苦地低下了頭。
柳如煙聽到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驚恐地說：“是你害死了王后。”
“我本不想那麼做，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們先動手了，師妹的孩子流產了。”甄玉亭一直低着頭，聲音低沉，柳如煙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你怕他們再傷害甄妃娘娘，所以幫助他們害死了王后。你可知，你這樣做反而害了甄妃，大王以為是她害死了王后，將她打入冷宮，於妃還對她下毒，她到現在都沒有孩子，你好糊塗啊。”柳如煙痛心地說。
“我是個罪人，害了王后，也害了師妹，我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心狠手辣，他們不僅沒有將師妹帶出宮與我團聚，還殺人滅口，我被人追殺，身中數刀掉下懸崖，他們都以為我死了。”甄玉亭低聲說。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此次進宮的目的又是什麼？”柳如煙問道。
“我要帶師妹離開，不願讓她在這後宮受苦。”
“我為什麼要幫你？”柳如煙不以為然地說，她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且把甄妃一個大活人弄出宮，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中了我的蜈蚣蠱，只有我能解，你不幫我，就只有死路一條。”甄玉亭從地上站了起來，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你，卑鄙，溫泉行宮那壺有毒的花果茶也是你為我準備的吧。”柳如煙生氣地打了甄玉亭一個耳光。
“娘娘誤會了，花果茶事件與我無關。娘娘切莫動怒，我沒有惡意，也不想傷害你。”甄玉亭輕輕擦去嘴角的鮮血，他沒想到柳如煙會如此用力地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