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籠罩下的個人寫作(2)

“烏托邦”籠罩下的個人寫作(2)

同學們,你們想,我的夢境烏托邦是要當皇帝的,你現在讓我當省長、市長,我能不猶豫嗎?可是,這樣當皇帝可能嗎?萬萬不可能。因為不可能,我就在小說中創造和實踐,比如對愛情的理想烏托邦、對田園的理想烏托邦、對山水的理想烏托邦、對金錢與財富的烏托邦等。總之,一切少年的美好慾望,因為不能實現,都成為我理想的烏托邦,都在我的筆下遭到了批判或頌揚,哪怕是批判得不夠深刻和有力,頌揚得有些美麗而矯情。就這樣,我就在我的小說中描繪愛情、慾望、權力、金錢、女人、性、河流、土地、田園、房舍等等,或者謳歌,或者鞭打,或者是一種說不明的複雜和扭曲的展現。但是,這時就有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你的小說既是你個人實現或不能實現的烏托邦,那它為什麼會那麼的注重中國的現實以及和你個人幾乎無關的一些事情呢?為什麼你的小說在形式上雖然個人化,可在內容上會那麼現實化、社會化、荒誕化、寓言化呢?這就關涉到第二個問題,就是中國歷史的烏托邦和現實的烏托邦。

因為,自己少年時期滿腦子都是個人的烏托邦理想,和同類易聚、同根易親一樣,待我長大之後,尤其是經過了10年“文革”,忽然間,又跨入了30年的中國的改革和開放時期,這就讓你能更切實、親近地體會到中國社會的烏托邦性。

原來,新中國的現實和歷史,也是一個烏托邦接着另一個烏托邦。

關於新中國歷史,從1949~1978年的這近30年時間,社會學家、歷史學家、思想家和哲學家可以從各種角度去解讀、剖析和評說,但我作為一個從小就充滿烏托邦理想的小說家,其感受就是一句話:那近30年裏,我從出生到長大,充滿着理想的烏托邦,而我的親愛的祖國,也和我一樣,和一個幼年的孩子一樣,充滿着理想的烏托邦。我的(色色小說理想是當皇帝,可這個民族的理想是實現。我為了當“皇帝”,在部隊做過各種各樣的事情,荒誕的,可笑的,令人作嘔的。比如,在學雷鋒運動中,我為了獲得領導的表揚,曾經在晚上睡覺時,把連隊的掃把藏在被窩中,這樣第二天軍號一響,我就可以掃地了;而沒有掃把的戰士,就只能站在邊上看我掃地。其結果就是,在晚上連長、指導員的評比中,我受到了表揚。受到了表揚,我就成積極分子了,就距離提干、入黨近了那麼一點點。別忘了,我想當“皇帝”,入黨和提干是一個開始,是萬里長征中的第一步。還必須知道,“學雷鋒”並不單單是做好人好事,它還是社會主義的道德積累,是的道德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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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閻連科海外演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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