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說好橋歸橋路歸路
85_85336衛栩說完話便很快地把視線移到別的地方,不去看兆治信的臉。
兆治信在原地沒有停留半刻,沒有再說哪怕一句話,掉頭回自己的車裏,開車就走了。
聽到發動機啟動的聲音,衛栩悄悄地回頭看兆治信的方向,車燈一晃,人家乾淨利落地調轉車頭,絕塵離去。
衛栩不自覺地深深嘆了一口氣,心裏五味陳雜。
憑他的直覺來講,兆治信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不然不會說這種話,不溫不火,實打實的陳述句,可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些話都是真的。
以後沒有翰旋的餘地。
按理說衛栩得到兆治信如此明確的承諾,心情應該是愉快的,可他心裏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總感覺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肩膀上重重地被拍了一下,衛栩猛地轉頭才看見夏侯洺曄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自己旁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衛佛爺,您可真是耍的一手好脾氣,那孫子這輩子遇見你也算是值了。”
“值什麼?”
“活該倒霉唄,這叫什麼?一物降一物,他的自尊心為了你都剁成餃子餡了,你可到好,直接一巴掌給拍地上去,不解氣,還得上腳踩兩下跺兩下,高!實在是高!”夏侯洺曄說完還陰陽怪氣地笑了幾聲,神色不善地看着衛栩。
“他有自尊心我就沒有?誰規定他道歉示弱我就應該接受?”
“你別沖我來,你這脾氣也全是他慣的,他自食惡果是活該,我是無辜的。”夏侯洺曄一改平常的玩世不恭的模樣,嚴肅起來還真有點威懾力,“你可以有自尊心,自尊心有多大都無所謂,誰也沒說必須讓你接受他。”
“你自己好好想想,他除了冤枉你那麼一次,還做過哪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
“他就活該聽你冷言冷語么?”
“要我說,你們倆半斤八兩誰也別怪誰,一把年紀了還作,千萬別放出來任何一個人出來禍害別人,你倆湊一對正好,絕配。””
夏侯洺曄說得很快,顯示出他此時也是極為火大的情緒,完全沒給衛栩插嘴的機會。
夏侯洺曄跟兆治信的友誼持續到現在,什麼事都差不多了解個大概,連衛栩這種存在也是比旁人多那麼幾分了解。
兆治信話不多,沒有直截了當地跟他談論過這些事情,可夏侯洺曄還不了解兆治信么?
從年輕時候就是這個死德行,三十多歲了還是這個死德行,抵死也不肯低頭的人這次都腆着臉給衛栩道歉了,到頭來還是被嘲諷腔給氣走。
要是還能整理情緒回來再戰,那可真是個人物。
真他媽的是作大死的人。
對,悶聲作大死這句話形容兆治信一點也沒錯。
“你好自為之,作為兆治信的朋友也奉勸你一句,你要真是不想跟他有任何關聯,趁早避而不見,別今天假惺惺地友好,明天夾槍帶棒地嘲諷,人心都是肉長的,經不起這樣千錘百鍊。”
“至於他……如果這一切結束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直接退休了,你們斷乾淨了大家各不相欠,皆大歡喜。”
“要是斷不幹凈,於你於他都是煎熬。”
夏侯洺曄還想繼續說點什麼,仔細想想自己今天果然還是說得太多了,這要是被兆治信知道,又得平白挨一頓眼刀子。
只不過是看不慣自己朋友操碎了心還費力不討好。
給衛栩提個醒,早日把這場鬧劇劃上休止符,早點超度了兆治信。
夏侯洺曄皺着眉頭對着衛栩深深嘆息一聲,回到自己的車裏,跟拍夏侯洺曄的小組陸陸續續地離開。
衛栩心下更加不是滋味,怎麼被夏侯洺曄說了這麼一通好像真正無理取鬧的人是他呢?
劇本上不是這麼寫的啊!
回到家裏給雙胞胎哄睡着之後,攝製組開始拆卸設備,衛栩穿着睡衣坐在餐桌旁開始愣神。
導演這會兒走過來關切地問:“怎麼樣?累了就去休息吧,我們拆完了會關好門的。”
衛栩抬起頭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沒事,我現在也不困,等你們走了我再去睡。”
可不是不困嘛!累是心累啊!心裏裝着事完全睡不着覺的節奏!睡你麻痹啊!
攝製組離開之後衛栩依舊坐在凳子上發獃,手機震動個不停,在餐桌上刷存在感。
拿起來一看上面赫然寫着杜淳風三個大字,衛栩感到很意外,算起來最近杜淳風好幾天沒有聯繫他,委實不正常,然而大半夜打電話,更不正常。
“喂?”
“睡了么?”
“還沒,孩子睡了。”
杜淳風似乎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打電話的初衷是什麼,沉默半晌,才重新開口:“我在你家樓下。”
衛栩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都到樓下了怎麼不上樓?跟我見外什麼?還得我親自去請你啊?”
“我……在樓下想了很多……不知道該跟你怎麼說……”
“搞得這麼神秘?你怎麼了?上樓來。”衛栩拿着電話走到窗前,拉開窗帘,看見樓下站在停車位旁邊的杜淳風,螞蟻那麼大。
然而樓下就一個人,除了杜淳風不可能是其他人。
向杜淳風招了招手。
“衛栩……”
“快點上樓,樓下蚊子多。”
“你真的不考慮我么?”
這次徹底把衛栩搞得失去語言功能,拿着電話站在原地半天也沒憋出來一個字。
“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我不該問……”杜淳風自嘲地笑了笑,幾不可察地發出一聲嘆息。
幾日裏沒有主動聯繫衛栩,一是自己工作的確抽不出時間,二是幼稚地想要等衛栩主動聯繫自己。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杜淳風所期望的那樣發展,衛栩非但沒有主動聯繫他,還跟兆治信屢次見面。
至於杜淳風為何能得知這些,自然是“安插”在施焱庭身邊的“小姦細”向卿同學。
從向卿那邊透露的口風來看,衛栩壓根就沒提起過他。
“縱然沒有其他可能,我們還是朋友,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談一談關於你的事情。”
“說……”
“其實,你有多麼的心口不一可能連你自己都沒發現……”
“兆治信在你心裏佔據多麼重要的位置,即使你不願意承認,也不能掩蓋這個事實。”
“當年你發現他跟曲辰的事情,你還記得你當時的反應么?如果不是出了錄像的事情,你會決意離開他么?”
“就拿你回國之後做的事情來說,你覺得你是決心要跟他劃清界限的表現么?”
“退一萬步講,你如果不是還存有舊情,他的孩子你會決定生下來么?”
最後一句話完全抓住重點,衛栩不是個喜歡孩子的人,最重要的他還是個男的,他以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規劃里就從來沒考慮過會替另一個男人生孩子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男人得知自己懷孕了會是什麼反應?
吃驚,難以置信,尷尬。
最直接的想法,莫過於就是立即除掉這個違反自然規律的存在。
怎麼可能會像個女人一樣想要把孩子生下來?
即使是個彎男,他也首先得是個男人,才能是個彎的。
別說自己生下來就能彌補了不能擁有自己血脈的遺憾,反而是好事。
人都彎了,還在乎沒有後代么?
不管衛栩怎麼說怎麼做,他整個人從裏到外就沒有體現出要跟兆治信劃清界限的願望。
充其量只是不願意原諒一個不信任自己的人。
加上那虛無縹緲的自尊心。
杜淳風的長篇大論衛栩不置可否,等杜淳風說完,衛栩輕描淡寫地開口提醒:“夜深了,既然你不願意上樓就回家休息吧。”
“衛栩。”
“嗯?”
“謝謝你。”
“對不起……”
“我可能會把診所遷到帝都去,以後你和孩子體檢只能去別的醫院了……我今天本來是……呵,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不管是這件事還是和他。”
本來是什麼?當然是再次確定一下衛栩的心意,如果結果理想自然是把衛栩父子三人一起帶到帝都去。
可惜結果不理想。
“……放心吧。”
“如果以我的私心來講的話,我是不贊同你回去的,哈哈哈……”杜淳風刻意地笑出聲,想要緩解兩個人的氣氛。
衛栩很配合地跟着笑笑,“就是,不能便宜了他。”
“我不是要求你做什麼決定,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考慮,做出的決定以後不要後悔。”
“好。”
“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杜淳風在樓下向衛栩揮手,掛斷電話。
衛栩還來不及說告別的話,杜淳風就掛斷電話,好像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了不給衛栩這個機會一樣。
看着樓下漸行漸遠的杜淳風,衛栩輕輕地把頭抵在窗框上,食指無意識地敲着窗戶,喃喃自語:“你可真是個醉人的老妖精啊……”
窗外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小雨,滴滴落在窗戶上,逐漸連成小水流順着玻璃淌下來。
這雨偏偏在人最心煩的時候降下來,好像要把人的心也淋濕似的。
“兆治信……”
說好了要橋歸橋路歸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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