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開戰在即
三年之後。
東京。
伊藤正忙於處理手頭的政務,是的,自從三年前他費力“說服”了協會之後,回到日本島內的伊藤就馬不停蹄的開始忙碌起來。
拜他當年獻策所賜,中野彰很快就登上了首相的寶座,因為深知伊藤的可怕,中野彰不得不信守諾言指定伊藤為派系內候選人,這個決定在論資排輩為主流、50歲當上首相都嫌太過年輕的日本政壇,可以說的上是不可理喻、石破天驚。
是以——安撫人心,穩定候選人地位,進入國議會擔任議員,接受黨內幹事長的職務,升任大藏省大臣……在審視與不滿的聚光燈籠罩之下,這些紛至沓來的工作伊藤不可有一分一毫失誤,甚至,按照伊藤那暗自製定的快速掠奪政治資本的狂妄計劃,僅僅克盡本職遠遠不夠,他還需要表現出比超越凡俗更超凡脫俗、比明星更明星的巨大價值。
另一方面,雖然當時與協會所謂的談判不過是他獲取堂堂正正立於此世生存資格的途徑,但對於可以獲得的資源伊藤不會浪費,當然他也決不吝於付出——三年來,通過他和那些叛出協會/聖堂教會的魔術師/代行者們的籌劃,里世界在普通人群中終於也建立了相當完善的監控網絡,甚至伊藤還專門製作了一些電影、視頻,為日後一旦有哪位里世界成員暴露人前做好了輿論準備……總之,當年他曾用來威脅協會的恐怖策劃,他已經通過實際行動都一一補上了缺口。
如此忙碌之下,他一次都沒有回冬木看望凜、時臣乃至綺禮,倒是凜,經常在綺禮的帶領下來東京看他。
為此,伊藤在政敵的操作下,甚至還鬧出過已經離過婚、拋妻棄子的緋聞。
“一年不見,沒想到你還是這麼無趣啊。”正連續不斷地在紙質文件上簽字,安靜的辦公室里忽然自角落裏出現了男性的聲音,不需抬頭,伊藤就已經知道來者是誰——那是星之彼端,伊藤重要的夥伴所羅門。
“最近怎麼有空過來?”伊藤露出真實的微笑,當年在與協會達成一致后,所羅門並沒有繼續要求伊藤履行他之前對他的承諾,反而在納魯巴列克的邀請下再度返還了聖堂教會——埋葬機關崇尚實力,對這種背叛又歸順的戲碼屢見不鮮。
話雖如此,不過伊藤唯一的優點就是還算信守諾言,是以他在忙碌的同時,還是盡心儘力的幫助所羅門達成了所願,所羅門在教會的目的既已達成,之後索性開始自由行動起來。現在距離上一次見到他已經相隔一年了。
“你的領主大人讓我給你帶東西過來。”對於伊藤的疑問,沙發上的美少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揶揄道。
——伊藤和巴瑟梅羅的關係已經是整個魔術世界無人不知的傳說:伊藤是魔術協會千年以來第一個在受到指定追殺后不但被赦免,甚至還被賦予協會表世界全部力量支持的異端中的異端。甚至有傳言,巴瑟梅羅家有意招伊藤入贅(是的,巴瑟梅羅冕下至今還未婚)。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巴瑟梅羅不愧是協會高傲的領主,或者這就是魔術師信奉強者為尊的好處吧,就算當時伊藤的所作所為十分讓人憤怒,但一旦達成協議之後,她就可以立刻放下情緒坦誠合作起來。
因為雙方都算得上是極具理性的精英分子,也都有着殺伐決斷的過人能力,並且都具有深知如何對待同等級別對手的極高智慧,是以三年間在不斷達成、層層遞進的合作當中,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達到可以互稱名字的程度reads;。
“嗯?聖遺物已經找到了嗎?”
所羅門直接丟給伊藤一隻箱子,他對箱內是何物品興緻缺缺,這次來不過是為了看望伊藤,以及他喜愛的小姑娘——“凜來東京了嗎?”
三年前自伊藤正式獲得了協會支持之後,考慮到魔道世家只能有一個繼承人,以及簽訂了魔術禁止協議的伊藤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自己世界的客觀事實,遠坂時臣在經過慎重考慮后,把凜正式過繼給了伊藤。
雖說這種將女兒過繼給另外一個自己的情景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向來恪守禮儀的時臣卻堅持給凜改了姓,要不是因為凜生來就具有魔性不得不好好加以引導,而礙於協議,不能再使用魔術的伊藤無法系統輔導凜的緣故,凜至今也不會常駐冬木。
——是的,伊藤自三年前開始就已經無法使用魔術,忌憚於他巧妙將魔術與魔術師們根本不能理解的科學結合在一起的巨大威力,當年達成和解協議的前提就是,伊藤必須放棄所有使用魔術的資格。
但因為聖杯戰爭在即,考慮到安全問題,時臣在把葵和櫻送回禪城本家的同時,也將凜送來了東京。
想到這裏,伊藤不禁再次感激起羅蕾萊雅(巴瑟梅羅)——如果不是她拜託所羅門來送聖遺物的話,想必此時自己正在為如何安置凜而感到為難吧。
雖然時臣的所作所為在禮節方面無可挑剔,可時臣卻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伊藤的心情——關乎生命的另一半馬上就要開啟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這種時候恐怕任何人都無法安坐在後方觀望。
現在則可以將凜交給所羅門照顧了。
“說好了,如果到時你不能按時回來的話,我就把凜帶到埋葬機關,納魯巴列克那傢伙最近正在尋找合適的弟子,說不定等你再次見到凜時,她已經變成了合格的魔女。”結果在伊藤剛剛說出想要將凜拜託給他的話,所羅門就給出了如上的惡劣答覆。
對此伊藤倒是毫不擔心,這種信心不僅來自於所羅門對凜的喜愛(光是他每次送給凜的禮物就已經是世所罕見),更多的則來自於伊藤對自己能力的確信。
即使……對手之中有讓人為難的友人及曾經怦然心動的對象,不過人生的立場從來都是讓人為難,倒也無需思考過多。
鄭重其事的跟凜道別——作為生來就具有魔性的異端,與其在其幼年時為其製造出靜謐甜美的平和幻夢,還不如在人生的最初就告知其世界的殘酷真相,這才是作為家長負責的表現。
“誠爸爸,”即使早已正式承襲了伊藤的姓氏,不過凜還是習慣於稱呼伊藤為“誠爸爸”,稱呼時臣為“爸爸”,“您和爸爸馬上要面臨一場戰爭對嗎?”
“你們肯定能活到最後吧?可以和我做這個約定嗎?”
曾是遠坂宅,現在已經完全過戶給伊藤的洋房門口,年幼的少女看着伊藤如此問道。作為魔術師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她比同齡兒童明顯要成熟的多,是以她不但明白拎着皮箱離開宅邸的父親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麼,甚至還期望盡自己所能,讓父親們獲得勝利。
伊藤低下頭看着小小的少女,那寶石一樣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讓人的心都跟着刺痛起來。
思忖片刻,他單膝跪地,平視着少女的眼眸,鄭重道:“以我的生命保證,時臣和我,都會走到最後。”
這也是他唯一能保證的,伊藤對那個名叫聖杯的東西一直心存懷疑,不過無論是基於自己的生命保證也好,還是為了印證他長久以來的推測也罷,他都需要得到、起碼是幫助時臣得到那個東西reads;。
“時臣師,老師剛剛傳來了消息,他找到了您要的聖遺物,今天下午就會送過來。”遙遠的冬木,熟悉的遠坂宅地下工房,時臣和綺禮正守在寶石制的振子前(魔術裝置),墨水流暢的從寶石尖部流淌出來,給位於其下的羅林紙上印上端正的字跡。
此前,伊藤還通過他佈置在世界各地的眼線,給時臣陸續傳遞了關於聖杯戰爭任何一個可能對手的情報。
——擁有如此出色的半身,時臣此前的歲月也都為這次戰爭做好了一切準備,而現在,計劃中最為重要的道具馬上就要到來,時臣簡直想像不出自己任何失敗的可能。
他的臉上已經洋溢出勝利者特有的笑容,甚至對綺禮之前微妙的稱呼差別都未放在心上。
不,確切說,是他就從未將這種事放在心上過。
似乎是因為綺禮最初拜師的人是誠的緣故,他一直對時臣不甚親近,當然他平時的所作所為也算禮節周到毫無瑕疵,但不知為何,哪怕是時臣如此粗心大意之人也能感受到在對方尊敬外表下的不以為然,為此時臣還曾頗為疑惑。
直到有一次,遠在東京的伊藤發送消息過來讓綺禮去做一些在時臣看來微不足道的瑣事(與平民相關),但綺禮卻以一種時臣無法理解的高度熱情全力以赴的完成了,自那之後時臣才明白,綺禮並非是天性冷淡,只是他認定的老師唯有名叫伊藤誠的人罷了。
如此,反正時臣最初決定將綺禮收為弟子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贏得聖杯,那麼,無論綺禮決定效忠的人是自己還是誠,對結果都毫無影響。如果僅僅因為對方認定的人不是自己而感到不快的話,那氣度也未免太過狹小,完全違背了時臣內心身為魔術師貴族的驕傲。
時臣的目光長久的留在報來喜訊的羅林紙上。
對他這幅勝券在握的模樣感到不可思議,不過長久相處以來,綺禮對時臣氣度宏大到狂傲程度的個性也早就有所了解了,相比這個,他更關心的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見到老師。
他對眼前的傢伙忍耐已久了,明明長着一張和老師相同的臉,但行事作風卻截然不同,如此落差不但讓人心生厭惡,甚至有時看到都會覺得有些痛恨起來。
更何況,如果不是因為有這個人的存在,老師也不會被認為是這個世界的侵入者,明明根據生物物競天擇、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的規律法則……不論是實力、智慧、手段和能力,最後應該留下來堂堂正正以魔術師身份立於人前的,都該是老師。
啊——如果不是為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那場白痴一樣的戰爭,想必此刻自己肯定是站在老師身邊吧,老師那充滿審視與評估的透徹視線也會毫無保留的落在自己身上,他可以聽到老師平靜又冷淡的聲音,可以看到老師弧度巧妙又暗藏驕傲的神聖唇線(毫無疑問,那就是神聖之所在)……僅僅想到這裏,綺禮已經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沸騰起來。
熱血涌動,想要見到老師的心情無法抑制,也根本不想抑制——如同聖徒追隨真理,被救贖者渴切福音,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正確的事嗎?並沒有了。
言峰決定派遣哈桑去迎(tou)接(kui)老師。
——與此相反,接下來將要踏上冬木土地的伊藤,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去見自己的半身及弟子的想法,相反,在正式加入這場廝殺之前,他首先想要和已經確定為參戰者之一的切嗣見面。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