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最新更新
巴瑟梅羅仔細看着伊藤,以往她也曾聽過遠坂家的聲名,如果說有什麼能讓她稍微在意的話,也只有遠坂現任家主,也就是眼前這傢伙在此世的實際本體,在解構魔術式陣方面的優秀理論貢獻,事實上,從遠坂時臣自計時塔畢業到現在,魔術協會每年都會向遠坂時臣支付大筆的專利金。
但也僅此而已了。
強大的魔術師之間存在着無法完全掩飾的相互感應,眼前之人在魔術上不過是相當勉強的一流程度而已。
如果讓巴瑟梅羅來比較的話,這點微末程度甚至不如此人出眾的儀錶讓人看上去還略有些順眼。
想到這裏,她再次瞥過男性端正的面孔,不,或許還有一點也值得讚賞,那就是此人從頭到尾都怡然自得的從容風度,倒也……倒也配得上魔術師貴族的稱號,起碼總比那些以往只要她略微看一兩眼就恐懼的瑟瑟發抖的廢物略強一些。
她略略勾了下唇角,剛想繼續開口說話,就聽到對面之人已經開口了:“是的,正如您所見,我並非是可以與您勢均力敵的魔術師,我的魔術造詣和您比起來,相隔着普通人與魔術師之間的距離。”
嗯,這一句倒算是真話,不過拿自己與普通人相比還是有些自謙,巴瑟梅羅唇角綻出了一點笑意。
對面繼續說道:“我也並沒有什麼突出的才能,如果協會認真部署作戰計劃的話,我恐怕無法活着來到這裏。”
“並且,作為弱者也沒有要求生存權的資格。”
男人的聲音聽久了不算難聽,甚至或許因為他的姿態還算誠懇,總之,作為有着徹底泯滅了人性的大小姐人設的巴瑟梅羅來說,說這種話也還算這傢伙很有自知之明,或許可以賜予他有尊嚴的死亡。
正這麼漫不經心的思考着,就聽到男人的聲音略停了一下,隨後,他看向這邊,用一種巴瑟梅羅生平並沒有見過的,類似於愧疚般的神情說道:“只是在這世界上,如果想要做好一件事的話需要付出相當艱辛的努力,但如果只是單純的想要破壞的話,卻要簡單的多。”
“嗯?”被這種明顯異於平日所見魔道們的表情吸引(那群傢伙包括自己在內,早就失去了人性,不是狂妄就是傲慢),巴瑟梅羅不知不覺中發出了聲音。
“雖然不想承認,但人類的卑劣性在我身上體現的着實深刻,”回應高傲女性的疑問,伊藤苦笑了一下,說道:“也就是說,為了我自己的生存機會,我會不擇手段。”
巴瑟梅羅挑了挑眉。
伊藤看着她的眼睛,表情認真又誠懇,帶着一種宛若嘆息的溫柔:“我曾多次思考過,如何才能讓實力強大的協會默許我的存在,我甚至計劃了很多辦法,最後卻不得不遺憾的承認,因為我本身的物質存在已經對世界造成損害的客觀事實,或許唯有在天平另一端擺上更為糟糕的籌碼,才可以請協會兩害相權取其輕。”
“於是,基於我本人並不高明的才能,也只能準備以下三個方案:第一,也是最簡單的方案,藉助摧毀里世界神秘性的方式,衰弱魔術根源。第二,稍微有點複雜,但目前已經佈置的差不多,那就是藉助普通人的科技,摧毀人類乃至地球的文明。第三,雖然比較難辦,不過暫且也摸索到了辦法,就是藉助放緩時間的方式,徹底破壞掉這個星球。”
如果是真正的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說這些恐怕立刻會被認為是在開玩笑,或是瘋子,可是,出生在魔道世家,自幼見證了諸多世之奇迹或至深罪惡的事例,甚至還親自出手解決過其中一部分的巴瑟梅羅並不會這麼淺薄的將眼前之言當做無聊的妄想——她抿了抿嘴,胸膛中之前一直平靜(甚至百無聊賴)的心臟隨着這話語忽然撲通撲通一聲比一聲更加響亮的跳動起來,不,這不是畏懼,而是因為眼前的男人帶來了此生未有的挑戰,這讓她激動到身心戰慄,乃至歡悅。
“請容我為您詳述。”即使輕描淡寫將自己那恐怖的計劃概論已經全部說出,不過伊藤本身卻冷靜至極,這份冷靜與他之前宣佈的大(feng)膽(kuang)計劃形成鮮明對比,讓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極(sang)為(xin)克(bing)制(kuang)的淡然驕傲,至為內斂的風(yi)度(guan)翩(qin)翩(shou)。
巴瑟梅羅仔細看着他,她的手指略微動了一下,是的,作為協會的領主她毫無疑問應該立刻殺掉眼前已經明確發出危險信號的男人,可不知為何她卻無法舉起權杖,對此生平第一次身體違背大腦的指令之事,她略略覺得有些陌生,且好奇。
“關於第一個方案,眾所周知,魔術的力量來自於神秘性,如果破壞這種神秘性則會造成力量的消亡,因此,協會一直致力於掩藏魔術的存在,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並且會越來越艱難——普通人的信息傳播技術已經可以達到瞬時之間傳遍整個世界的程度,如果安排得當,只要隨意在鬧市中央用魔術製造一些麻煩,整個世界立刻就會知道魔術的存在。”
說到這裏,伊藤淡淡的停住話語,瞥了巴瑟梅羅一眼,他說出的方案對於魔術協會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但他本人毫無得意之色,反而表情冷淡,缺乏人類普遍的狂妄輕浮,顯得非常理性又克制。
巴瑟梅羅看着他沒有說話——現在確實該動手殺死他了,如此想法非常危險,對於魔術師來說操作又過於簡單,哪怕任何一個低級魔術師也能做到。就算以往魔術協會其實已經解決過類似的事件,不過那時犯下過錯的魔術師根本沒有心存暴露整個魔術世界的野心,是以處理起來雖然相當棘手,但最終也取得了成功。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魔術即為奇迹,就目前的人類科技來說,根本不具備抵禦這種奇迹的能力。只要抹殺的力度夠大,多麼家喻戶曉的傳說也能讓其消逝,協會曾在遠東一個龐大的帝國用了十年抽離神秘側的痕迹,其規模之大,涉及之廣,大概遠遠超過了眼前這個偏安一隅的鄉下貴族所能接受的範圍。
就算那所謂的科技再發達也只是螻蟻,改變不了只要她願意就可以將它們(巴瑟梅羅絕不承認那樣的東西是自己的同類)毀滅的本質,但巴瑟梅羅並非是那些沉不住氣的沒用傢伙。
眼前的男人——就算再蠢的人也看的出來,他雖然說只是計劃,但無疑已經做好了準備,再考慮到之前已經叛逃的那些混蛋,以及伊藤今天只孤身一人上門的事實,想必就算下一秒就被告知魔術世界已經暴露於普通人之前巴瑟梅羅也不會覺得奇怪。
麻煩。不過,也就只是麻煩而已了。
女性下定了決心。
觀察着她的表情,對魔術師典型的傲慢想法了解還算清楚的伊藤好整以暇的再次開口:“不知道冕下有沒有留意到,這個世界的和平已經持續了很久。”
“嗯?”
“因為他們已經研究出可以將這個世界毀滅幾十次的武器,所以為了保護這個目前他們還不得不居住的家園,各方才不得不保持了剋制。”
“所以非常遺憾,如果冕下打算單方面的毀掉他們恐怕無法得償所願,除非您根本不在意這個星球會變成人類無法生存之地。”
“對此不得不略感慚愧,因為為了更有力的爭取自己的生存權,所以在來之前我在這方面也稍有佈置,成功的獲得了那些哪怕對魔術師來說也顯得格外有效的武器的控制權。”
巴瑟梅羅幾近不可置信的看着伊藤,之前那點心中曾經湧起的細小曖昧迅速消失於無形,魔術師的心裏升起了由衷的冷酷與殺意。
她的表情亦是毫無遮掩,確切來說,這個生而高貴的魔術師還從未有必要掩飾自己的表情。
然而伊藤卻對着她露出了滿是歉意的笑容:“冕下,抱歉,我曾對您說謊。”
伊藤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舉起鑲嵌着霧色寶石的權杖,不但周圍的侍從來不及反應,就連在戰鬥上極具經驗的巴瑟梅羅也在一瞬間就陷入到了一個完全無光的世界。
完全的黑暗,就算抓起手中的權杖施放魔術也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回應,整個人就像被驅逐到了一個完全獨立又深邃的空間,看不到來路也望不到盡頭。
這、這是固有結界?!不,這是比固有結界更加強大且奇怪的東西!巴瑟梅羅生平第一次感到無力與恐懼,她一次又一次試圖使用魔術脫身而出。
結果卻從虛無縹緲的空中傳來熟悉的聲音——“冕下,請您不要妄動,你現在處在一個特殊的時間泡內。和魔術不太相同,這力量來自於您不屑一顧的科學。”
藉助衛宮切嗣的固有時制御,以及結合了萬能之釜所羅門先生的空想製造能力,再依據魔術師們都不曾注意的現代物理學理論,伊藤誠所掌握的所謂毀掉這個世界的辦法非常科學。簡單的說,只要製造時間泡,將其內部的時間拉長或者暫緩都可以。如果將時間泡內的時間從一秒拉長到一小時,那麼在時間泡內的物體重量每增加一公斤就可以對周圍增加輻射量4.1西弗,而輻射量只要達到7000西弗以上就可以讓周圍的生物完全陷入死亡,只要兩個人的重量就可以做到……
巴瑟梅羅根本無法理解這種所謂的科學,但唯一的感受就是,她的時間感確實已經陷於混亂——明明該按照語序出現的語句,就像被扯斷了金線的珍珠項鏈,所有信息如同散亂的珍珠一樣同時出現在眼前(耳邊),讓人生理性的感到噁心,甚至有些眩暈起來。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造成殺戮。”空洞的混亂當中,她只能被動的聽到伊藤說:“縱觀歷史,魔術協會對待一切分歧都是以永恆不變的殺戮應對,行事作風永遠是以高效為基礎的冷酷無情。雖然其中大部分是因為魔術師的固有天性,但更多的,應該是魔術師對處理這種於修行毫無益處的瑣碎雜事的不耐和厭棄……”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麼?”在這場對峙中她終於選擇暫時退避,巴瑟梅羅不耐煩的直接出聲打斷了男人的話語——是的,只是簡單的接收信息就讓人覺得費儘力氣,不過巴瑟梅羅的驕傲卻不允許她過於失態,她極力挺直脊背,大腦中迅速將已得到的信息予以整理,不,其實這也是沒必要的,這男人說了做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要得到某些東西。
最終,她聽到男性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語氣說道:“……所以,請讓我成為協會處理普通人事務的代理人,是一個可以共贏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