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間
李光明現就在本地,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到鄭硯公寓,無視門鈴,咣咣砸門。
鄭硯從沉思中回過神,從敲門聲中就能感受到李光明的憤怒,拉開門,迎面一個拳頭夾着風朝他面門砸來。
他眼疾手快錯開一步,心說我英俊瀟洒的臉!張口就想大罵,李光明大步走進來,上下把他一打量,重重的哼出一聲。
鄭硯登時蔫了,無可奈何地嘆氣。李光明退伍歸來,脾氣大的不行,心是好心,但從來不會迂迴婉轉。如果去年他肯好言相勸,以兩人多年的交情,豈會真的恍若不聞。而事實在那場男女大啪體中,他英勇的送在場每個人兩顆拳頭,幹得富二代敗家子趴了一地,臨最後提着他后領跟拎兔子似的離開會場。在朋友圈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下裡子面子都沒了,氣得跟李光明掐了一架,兩人算是絕交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李光明的鐵拳這樣招呼上來,依他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兩人早就幹上了。
不過,李光明,他是信得過的。
鄭硯跟在李光明身後,兩人在沙發上坐下。李光明耷拉着臉瞪鄭硯,意思是有屁快放。他敗下陣來,只好開門見山,一臉鄭重的問道:“光明,是不是兄弟?”
李光明白他一眼,冷道:“不是。”
“……”
“……以前是我對不住……你。”鄭硯有些難以啟齒,岔開話題道:“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
李光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坐直身體,擺出促膝長談的姿勢。
這個事情怎麼說呢?鄭硯犯難了,他想一出是一出,把李光明叫到家裏來,可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是從四年後活回來的吧?
鄭硯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也許你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我沒有撒謊,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光明不耐煩的說:“別繞彎子!”
鄭硯說:“嗯……你知不知道穿越?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這算什麼,其實你眼前的我不是我,是四年後的我,四年後的我死了,因為一年後就是末世。《生化危機》看過沒?一年後30%的人類都變喪屍了,人類被抓傷咬傷都會傳染,你也……”鄭硯梗住,用力眨眨眼睛,才繼續道:“所以現在我說賣房賣車,是準備物資你懂不懂?現在錢是錢,在末世都是廢紙,也就能用來擦擦屁股。你知不知道末世的食物多稀缺?五百萬廁紙都買不着半根火腿腸……”
李光明雙眼蚊香圈轉轉轉,低頭思考。
鄭硯緊張的等着李光明的回答。
三分鐘后,李光明抬起頭來,嘲道:“我正納悶你怎麼會想起聯繫我,原來是有求於我。”
李光明從兜里摸出一張卡,按在茶几上,說:“裏面有三十萬,先拿去還給人家,房子不能賣,有房才能娶媳婦,別胡思亂想別敗家,哥現在去給你借錢。五百萬不多,還得起,你欠的不是高|利|貸把?”
鄭硯:“……”
鄭硯說:“你不懂……我的意思是……”
“懂。”李光明說。不聽他解釋,放下卡起身就走,鄭硯默默的把李光明送出門外,李光明拍拍他肩頭,大步流星的進電梯。
電梯門合上,鄭硯腦袋大了一圈,心說真是夠了,又覺得很感動。上輩子怎麼會跟他絕交?
因為瞎,鄭硯默默的想。
他掏出手機,邊打字邊進門,打短訊說真的沒有欠賬,不用借錢了,然後發送成功。
這輩子,兩人都要活着。
手機放在沙發上,才背過身鈴聲又響起來,探頭一看,是以前的狗友電話。
八成是又把他當冤大頭喊去買賬,鄭硯冷笑一聲,掐斷電話,把人拉黑。
此時臨近十二點,鄭硯給水壺倒點貓糧,拿上鑰匙和手機出門吃飯。
王媽家就在本地,一天給他做早晚兩頓飯,中午一般自己解決。
樓下不遠就有一條美食街,南北走向,匯聚各地風味小吃的精髓,在全國都頗有盛名。
熱乾麵、蘭州拉麵、豆腐腦、酸辣粉、刀削麵、鍋蓋面、煎餅果子、醬豬蹄、手抓餅、烤魷魚、灌湯包、肥腸粉、魚香肉絲、宮保雞丁……有錢有閑,吃遍天下不能更酸爽。
小吃街聲名在外,也不泛濫竽充數者。正宗小吃沒有聚在一起,大多隱藏在某個角落。無視小販的吆喝,鄭硯目不斜視的向前走,走了百多米拐進一條小巷,深處有一家店面,雖小巧玲瓏也乾淨衛生,旁邊紅底黑字,立着個‘開封灌湯包’的牌子。這家灌湯包很是正宗,皮薄餡多,味道鮮美,清香爽口。既是灌湯包,湯自然是首要,他家的湯汁鮮濃醇正,咬之流油,卻不肥膩,無比好吃。
只是想想都覺得饞,鄭硯咽了記口水,要了一籠灌湯包,放在一次性餐盒裏。不敢等放涼,付完帳,加快腳步,回到正街繼續向前,再走幾十米來到一家熱乾麵店。鄭硯推門進去,這時正在飯點,客人很多。鄭硯找了個角落坐下,點了兩碗面。
熱乾麵是武漢特色小吃,舉國聞名。麵條滑爽勁道、醬汁鮮嫩味濃,配上蘿蔔丁、榨菜、酸豆角,撒上芝麻醬、辣油,趁熱將面拌勻,色澤油潤微黃,單是看着就讓人食慾大開。
等上面的功夫,鄭硯拿出手機刷微博,看到一條【我的極品男友】的話題上了熱搜。好奇的點開看,講得是男友喜歡啃指甲吃大蒜不刷牙放屁臭不換內褲……但是很帥,要不要分手。鄭硯翻到最後一頁,跟帖【不換內|褲jj都臭了。】
然後從首頁翻評論,網友眾口一致,表示人無完人,何必離男友而去請你為民除害。
翻到帖子中間,迎來高|潮,樓主爆照了。陽剛帥氣的男人赤|裸着胸膛,懷裏摟着水噹噹的樓主,遮住六塊腹肌。鄭硯掃向照片中間,平胸……樓主是個漢子。這時候再看評論,群眾話風異口同聲的轉向,紛紛跟帖被帥瞎,求分手求不穿內|褲qaq鄭硯面無表情,這什麼玩意兒吐槽貼變炫耀貼,居然沒招來謾罵。gay已經走到陽光下了?天下大同指日可待,他還沒有男朋友……腦海中突然閃過兩個字,鄭硯呆了呆,忙晃晃腦袋,把霍賢趕跑。
合上手機,鄭硯托着下巴無聊的撥弄脖子上掛的銅錢,捏着邊緣透過方孔看太陽,一邊想着改天有空發個帖,末世的注意事項。
下一秒,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揉揉眼睛,再湊過去看方孔,映現眼前的竟不是高樓大廈房屋林立攤販吆喝,而是一方仙境景象。
高的山、透的水、青的草、綠的樹、紅的花,一片生機盎然水色山光,山野處漫着朦朧的霧氣,彷如神仙景色。涼泉叮叮咚咚嘩啦嘩啦淌過,黝黑肥沃的黑土地,萬草爭榮鮮花怒放……鄭硯莫名其妙的反覆打量,這是什麼?
小狐狸的窗戶?
他想起小時候喜歡玩玻璃球,對着玻璃球看太陽,可以看到玻璃球中奇妙的景色。
鄭硯次奧了一聲,心說這不是玻璃球啊!
他用力閉閉眼,穩住心神,解下脖子上的紅繩,將銅錢擺在手掌心,透過那個四方小孔,看到的是他白潤的皮膚。放在桌上,看到的是紅漆桌面。然而等他拿起來湊近眼睛,這次看到的卻不是那處綺麗美妙的景緻了,而是一片明亮的虛空。
虛空很大,高深有幾十米,長寬各有百十米。
如此一來鄭硯更加百思不解了,將銅錢翻個面,對準眼睛再看,眼前又變成那山水清秀紅花綠樹的源地。
原來這枚銅錢竟是兩面都有玄奇,一面可以看到風景優美的山水,一面是不知所謂的明空。
這銅錢還有這個妙用?估計值不少錢,鄭硯想了想,把銅錢系回脖子上。
這枚銅錢是他母親的遺物,相傳是他太姥姥傳給他姥姥,姥姥傳給他媽,是祖傳的寶貝,夜半能發光。鄭硯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沒見着過。他媽本想傳給女兒,結果鄭詩韻喜歡珍珠寶石項鏈,看不上破銅板,鄭母只能自己一直帶着了。半月前,父母車禍雙亡,他從母親遺體上摘下這枚銅錢,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現在看來,這東西也許真是個寶貝,裏面藏着唐三藏吃了長生不老……鄭硯亂七八糟的想,不過就算裏面真有世間難得的珍品,他也不打算賣,這是父母留給他唯一的念想。
這時候服務員端上兩碗面,他所有心神都被面的香氣勾走了。他喜酸喜辣,調上米醋和辣油,就着灌湯包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美美吃完一籠包子和兩碗面,鄭硯結完賬,感覺撐得難受,一路慢悠悠的溜達回家。
回到家,鄭硯踢掉鞋,在沙發上半躺着,擺弄他那枚銅錢。將銅板貼近眼睛,方孔里便出現那個明亮偌大的虛空,翻過來再打量,就是那方世外桃源般的景緻了。
“能不能進去呢?”鄭硯想,拿起一根牙籤,往裏面戳了戳,那處景緻依然存在,牙籤似乎穿進景色里。然而他手指抹向銅錢背面,牙籤扎到他的手指。
收起牙籤,他摸着下巴琢磨。想起少年時候迷戀的一款網絡遊戲,其中的角色得到有靈性的裝備時並不能上手即用,往往需要一到滴血認主的工序。
鄭硯大拇指摩擦中指,想試一試。隨即又摸摸鼻子,嘲弄自己的異想天開。
他起身離開這裏,站起來又坐下,試試又不會死。
用牙籤在手指頭上挑破一個小傷口,殷紅的血絲溢出來,很快凝成一粒血珠。他把銅錢放在左手掌心,右手中指的鮮血抹到銅錢上,幾乎是立刻,血液浸入銅錢里,外部消失的乾乾淨淨,觸手摸了摸,很乾燥。
真的有用?!
他心情像剛燒開的水咯咯噠,捏着手指擠出更多的血抹在銅錢上,和之前一樣,很快消失無蹤。
鄭硯把銅錢正反兩面包括邊緣一圈都塗抹了一遍,然後鄭重的擺在茶几上,目不轉睛的期待着憑空生出一把神器,神器光芒大盛,發出雷鳴之響,只等他一聲令下,圍着房頂轉一圈,然後帶他翱翔天空!御劍飛升!
可是……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過去了,銅錢毫無反應的躺在桌上。鄭硯躲在兩米遠——怕被神器閃瞎眼……挪着步子坐回沙發上,失望的拿起銅錢,心說不是神器啊……還是血不夠,用不用放一碗泡一泡……
他眼睛湊近方孔,還沒來得及看清裏面,就被撲面而來的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糊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