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雁南飛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大雁南飛的季節。

道路兩旁枯黃的梧桐樹葉翩翩落下，隨同秋風起舞，最後灑落滿地。

雷因斯陪着陳靜茹在街上漫步，或者該反過來說，是陳靜茹在陪着柳仲羽逛街。

柳仲羽的記憶並沒有恢復，但幾個月時間下來，雷因斯也已經基本掌握了這個國家的語言和文字，而且在某種程度上講可以說是精通，交流之類的已經不再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現在雷因斯想要做的是仔細觀察這個世界的文明，研究這個世界的文化，因為雷因斯在這裏學到了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譬如理家治國之道，自由和平之路等。

看電視也能知道很多事情，但那畢竟是虛的，有些東西還是需要親自觀察才能體會。這裏沒有戰爭，不用時刻擔心生存的問題。能夠體驗這種以前從未想過的生活，雷因斯感到非常新奇，也非常投入。

以前以為只要自己憑力量統一了大陸，提斯就能遠離戰亂，就能夠從此和平。但隨着漸漸了解這個世界，雷因斯明白，原來統一大陸才僅僅是第一步。有不同的個體存在，就有不同的利益所向，就會產生矛盾，即使沒有了大範圍的戰爭，但變相的爭鬥還會在不同的利益團體間繼續存在。

譬如，自己這世所處的國家，雖然沒有了戰爭，但還是有許多不可調和的矛盾。解決了這個矛盾就會產生另外的矛盾，似乎永遠也無法平息所有人的不滿。但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一直都在不停地尋找出路，也都在不斷地向最後要達成的理想國度前進。

當然，很多時候這個世界的人都是依着利益依着本能在行動，而能夠思考如何建立完美國度的學者又往往沒有能力去實現理想。這個世界的人也只能慢慢在鮮血和烈火中前進，有時候不免會走上彎路。正如這個世界中某些人所說的：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

雷因斯想要找出一條建立理想國度的方法和能夠實現這一願望的力量。

兩人慢悠悠的走着，其實雷因斯更多的時候都在思考着，偶爾才會聊上幾句。但這個樣子似乎也更顯得溫馨，在外人看來這兩人的感情已經快進入平淡即真的階段。

路過花店的時候，雷因斯進去買了一朵玫瑰，送給陳靜茹。在雷因斯的觀**里，雖然自己並不愛他，卻也沒有討厭她，況且她還是今世自己的戀人，也就是自己的戀人。她等候自己兩年，雖然有可能不再愛他，更多的也是為了責任，因此，自己也有責任不遺棄她，即使自己心裏愛的人依然是伊音。

陳靜茹眼神有些複雜，遲疑了一下，才接過，說了一聲謝謝。

“你有心事。”繼續慢悠悠地走着，雷因斯突然出聲。

陳靜茹側頭看了一眼柳仲羽，想要否認。但看到柳仲羽那清澈的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說不出話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自己當然是有心事，自己的心時時刻刻都在接受着煎熬。但自己該對眼前的仲羽說嗎？仲羽的記憶還沒有恢復，現在的他能夠代表仲羽嗎？

曾經愛過的人如今已經不愛，卻又因為還沒有得到這個已經不愛了的人的原諒，離開如今愛着的人，繼續待在這個已經不愛的人身邊。這是一種錯誤，一種傷害，更是一種殘忍，無論對自己，還是對他和他。

自己不應該繼續待在他的身邊，因為自己已經不再愛他，心已經背叛，難道還要承受他的愛，難道還要繼續傷害他更深；自己應該待在他的身邊，因為自己愛他，心感受到他的責備，他的痛苦，難道還要繼續傷害他更深；自己應該離開他的身邊，待在他的身邊，夾在兩個人中間，自己的心卻要承受三個人的痛苦，難道還要繼續傷害自己更深。

其實，如果自己可以自私一點，直接離開仲羽，到周曄身邊去，也就不用三個人都被傷害。一個人的痛苦換取兩個人的幸福，不值得嗎？更何況如今的仲羽並不愛自己，根本就不會有人被傷害，難道不值得嗎？但為何自己還在堅持，而且是如此的固執，難道就為得到一個可能永遠不在的人的原諒。哦！原來自己才是真正最自私的人，原來自己只是不想在這個世界裏墮落，失去自我。

“不能和我說嗎？”雷因斯的語氣淡淡的，如同臉上的微笑一樣，即使是詰問，也是那麼的溫和。完全不同於原來的柳仲羽，那嬉皮笑臉的面孔和抑揚頓挫的話語。

陳靜茹不禁咬了咬下唇，說道：“仲羽，如果我喜歡上了別人，要離開你，你會怪我嗎？”

“不會。”雷因斯的語氣依舊淡淡地，似乎這個根本與他無關，絲毫不能擾亂他的心神。

“我知道你不會。儘管新生的你是如此努力的學習一切，但似乎你很快就看穿了所有，對什麼東西都很淡然。”陳靜茹對新生的柳仲羽能夠如此迅速的成長並且達到這種程度也曾經感到極度驚訝，但慢慢地也就習慣了。知道自己很難在眼前這個仲羽面前隱藏，她終於對這個並不是自己想要祈求的對象說出了自己的心思，“因為你不是原來的柳仲羽，原來的柳仲羽也不是你，我希望得到的是原來那個仲羽的原諒。因為我的心背叛的是他，他為著我受到傷害，我卻背叛了她。如果他不能原諒我，我也許可以離開，卻沒有權利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靜茹，你錯了，你似乎在祈求一個不可能的原諒。即使我恢復了記憶，我也不再是原來的柳仲羽，已經是參合了現在的我的柳仲羽。如果你想要這樣的我原諒，那我現在就可以原諒你。”因為對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所以不免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距離。對這個今世的戀人，那種完全不同別人的堅持，雷因斯很是欣賞，所以也希望她能夠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想她這麼的痛苦。

“而且，即使換成是原來的那個我，如果他是真的愛你，也必然會原諒你，同意你的離開。因為你可以為了責任，選擇放棄愛，那他也一定可以因為愛，而選擇成全，如果做不到這點，他又怎能證明是真的愛你。如果不愛你，你就不是背叛愛。這兩年多來，你的堅持，你所承受的痛苦，也足以抵消你的責任。”看了那麼多愛情片，雷因斯明顯也不是原來的那個戀愛小學生了，說起話來的深度和情聖有的一拼。

陳靜茹站在原地沒有說話，還在震驚着柳仲羽的話語，良久，才彷彿突然突然醒悟過來，激動地道：“仲羽，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嗎？你是為保護才受到傷害，到現在都無法恢復記憶，我卻背叛了你，愛上了別人，你真的可以原諒我嗎？”

“是的，靜茹，我原諒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謝謝你！仲羽！我知道你是好人，一直都是。不管是原來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陳靜茹的眼睛不由地濕潤了。

“好了，靜茹！別哭！你看路人都在看着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呢？這可影響我的榮譽。”雷因斯拍拍陳靜茹的肩膀。

解決了最大的難題，陳靜茹的心也一下子輕鬆了。看到邊上已經有人在等着看好戲，不禁臉一紅，說道：“走吧！去那邊逛逛，看看有什麼想買的。”

雷因斯終於又驗證了一條書上、電視上都在申訴的至理名言，那就是：女人逛街購物是一種天性。

一直以來，雷因斯都以為陳靜茹是特殊的一個，就像別人年青人都在自由的追求戀愛，她卻能夠堅持自己的責任。以前雷因斯為了觀察驗證研究這個世界出來閑逛，偶爾有空閑的時候，陳靜茹也會陪着一起逛，但也僅僅只是陪着，一直是以他的行動為主導的。

直到今天，雷因斯才明白，原來陳靜茹也逃不出這個準則。只是以前因為感情的問題的困惑，所以這個天性一直被壓抑着，今天終於又釋放了出來，看來以前的柳仲羽一定也受過不少那種所謂的痛苦。

不過現在雷因斯倒是無所謂，正好可以在一邊靜靜地觀察她的舉動。研究人的性格和行為之間的關係，也是雷因斯着重關注的一個課題。因為想要建立一個真正和平人人滿意的理想國度，這些東西必須研究透徹，然後才能找出相應的方法。

雷因斯跟着陳靜茹進了一家又一家的服飾店鋪，看着她不停地試穿喜歡的衣服，卻什麼都不買，但是雷因斯看到陳靜茹依然很開心的走進下一家的店門，明白到：原來女人逛街並不一定真的想要購物，就像書迷看書一樣，看過之後其實什麼也沒得到，就只是yy了一回，女人看見喜歡的衣服，試穿一下，最後不買，其實也就為了yy一回而已。

“仲羽，你看我這件穿着怎麼樣？”陳靜茹換上了一件粉色羽絨外套，自己對着鏡子照了照，然後問柳仲羽道。

“嗯，不錯，比剛才那件要好看，你穿着更漂亮了。”雷因斯點頭贊道。

“仲羽，你真是有眼光。”陳靜茹高興的回道，也不管這句話柳仲羽已經說了好幾邊。

事實上，除了陳靜茹試穿的第一件時，雷因斯說了句“嗯，不錯，這件很好看，你穿着更漂亮了”外，之後他就一直都在用那句話。原因是雷因斯雖然已經了解了這個世界，但畢竟時間尚短，還和這個世界的審美觀**有些距離。在雷因斯的眼裏，這些衣服其實穿着都差不多，不過想來靜茹定是找漂亮的來試穿，也就樂的讚美，對女士說什麼不動聽的話那可不是紳士的行為。

雷因斯也實在是個紳士，小時候接受的禮儀教育，要求他時刻保持着王子的氣度風範，任何時候都不能失去禮儀，特別是在女士面前。所以，即使已經不需要在觀察陳靜茹的反應，雷因斯還是面帶微笑地陪着陳靜茹進出一間又一間的店鋪。好幾家的店員都誇他這個男朋友當地好，真是難得這麼有耐心。

太陽漸漸西斜，陳靜茹終於也在雷因斯的要求和付款下買了幾件衣服，才沒有空手而歸。

兩人走在回程的路上，夕陽把兩人影子拉的老長。

“仲羽，你看，大雁！”陳靜茹驚呼。也難怪，如今大肆捕殺禽鳥的緣故，已經很少能在京城看到大雁了，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夠看到一群南飛的大雁。

夕陽映紅了半邊天空，雲彩塗得金黃。一群大雁成群結隊，時而一字，時而人字，正悠悠地在昏黃的天空下往南遷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