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玻璃城堡
‘基礎運作’的警報聲四處響起,彩環探照燈如同劃破天際的霓虹燈影一瞬閃過,這是總部下達的命令,要大家不許輕舉妄動。可是對於姜木城來說,這盞燈即使閃瞎了眼睛,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又一束白光滑過,是另一道命令,總部竟然為姜木城單獨設置了一個顏色,刺入暗夜的白,如同那閃耀而奪目的光環,是為人們帶來希望的光亮。這道亮白傳達的命令很簡單,‘找到姜木城’。
“不可以去。”谷貝攔下他,“這是命令。”
“命令是給你們執行的。”他掙脫開她微不足道地束縛。
另一處跑來團隊的其他人,金恩熙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托你的福,詹姆斯只許我們team過去。”
谷貝放心地呼出口氣,卻被程嚴飛看過來,指着她逗趣道:“阿木,你真打算帶着她去啊,聽說那顆炸彈有化學藥品,如果她懷孕了,可不太.安全。”
姜木城冷麵離開,程嚴飛覺得無趣,拍着有些尷尬的谷貝,“走吧,那人就是千年不笑。”
金恩熙跟在一旁,對低頭走路的谷貝感嘆,“你來之前從沒有人敢和姜木城開玩笑,也找不到能開他玩笑的話題,如今真是不一樣了。”
什麼意思?谷貝沉默聽着,她的到來成了大家接近姜木城的一條通道,成了姜木城身邊的話題,如同和他是一體的一樣,逗她就是逗趣姜木城嗎?
她,就是他。
教堂四周的電力受到影響,路燈忽明忽暗,遮住光亮的樹影如同地獄的使者,在牆上地上投射出恐怖的圖案。人群慢慢聚來,已經掛了警戒線攔住好事者,消防車也及時趕到,火勢已被控制。
聖塞何是全米犯罪率最低的城市,可能是忌憚這裏有個秘密特工基地,所以很少有罪犯來這裏找事,如今教堂的熊熊烈火肆意燃燒,似是一個宣告,有人盯上了這裏,決定同‘基礎運作’來一場較量。
人群中站着一個穿黑色襯衫的男人,帶着紅繩的手腕插在褲兜里,冷峻地面色恰恰符合如今的場面,立身暗夜裏很不起眼,如同任何一個圍觀的人。他的team穿着遮擋面貌的防爆服進入了警戒線內,而他只能作為旁觀者靜靜看着。視線無法觸及最深處的損毀情況,只能等待回到總部后看team帶來的影像資料。
身邊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學生,剛剛往耳後掛了碎發,一臉驚訝焦急地張望教堂情況,顯出了一個圍觀者最起碼的素質。她只在一瞬就看出這樣的情況到底為何,這個時間教堂人並不多,可見這起恐怖事件並非以傷人為最主要目的,這是一個挑戰。
想到此處,谷貝看向一旁的姜木城,剛剛還嚴肅冷峻的臉上如今卻掛着一抹笑意。
他,是高興嗎?
谷貝害怕地低下頭,是啊,他該高興,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了可以讓他提起興趣的事件,敢於向他挑戰的人,他怎麼會不高興?
做了半個小時的旁觀者,姜木城從人群中走出,他觀察了四周圍觀的人群,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倒是谷貝走到一旁說了句話。
“老師,那個女人有些奇怪。”她指着一個抱孩子的金髮女士,“孩子都睡著了,她還在看熱鬧,正常母親都不會做。要麼不是她好奇心過剩,就是她在找誰。會不會是她的先生在教堂里?”
谷貝再看姜木城時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回到基地,谷貝換了睡衣正要休息,電話響了起來,是姜木城。
“老師。”
“下樓。”姜木城掛了電話,坐在黑色的奔馳里等待一個女人。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他看了看車上的時間,午夜十一點,他閉目靜待。
十分鐘后谷貝匆匆跑下宿舍樓,坐在車上詢問,“這麼晚了,去哪裏?”
“我家。”姜木城調轉方向疾馳而去。
team是姜木城小隊的隊名。一直以來谷貝都以為是自己資歷不夠深,他們不想將這個小隊的名字告訴她,後來忍不住問了顧聖才知道,這樣簡單而無趣的單詞就是這個可以拯救銀河系的團隊的名字。
谷貝啞然。
再聽說,指揮官詹姆斯找到姜木城,給了他這個團隊時,要他為這個隊伍起一個氣勢恢宏、名號響亮的隊名,卻聽他淡淡一句,“team”。
後來的後來,谷貝對這個名字有了不同的看法,看似簡單的隊名擁有的意義如同它的詞義一樣,牽引着每一個人,將他們從道德邊緣一步步地拽到理智面前,將他們從可能走錯的道路上引入正途。他們每個人都迷失過,如今能夠回來,正是因為這個名字,更是因為姜木城。
一個人,一生中,有一個心靈導師足以。
姜木城的心靈之師是詹姆斯,而顧聖等人的心靈之師確是姜木城。儘管他的所做是無聲的,看似冷酷的,他們依然從中感受到了猶如太陽的熾熱,而為了那股溫暖和光亮,他們願意付出生命。
車子駛入郊區的樹林,停在一座玻璃別墅前,從外面看不清屋內的陳設,卻能從裏面清楚洞察四周的情況。谷貝走下車子,盯着這個林中城堡久久不敢眨眼,直到姜木城回身看她,她才跑步跟上。
team的人已經到達,各自忙碌着手中的工作,見谷貝走入后打了個招呼,每個人都神情緊張,像是在為即將發生的大事做準備。
“要我做什麼?”谷貝不知道自己在這個隊伍中所處的位置,更加不明白自己能做些什麼,她向來聽從指揮,需要一個人對她下達命令。
姜木城坐在巨大的玻璃桌前,扔了一張照片在上面,看向谷貝,“邁克韓,四十歲,原籍寒國,二十歲時移民米國,是佳州一座大學的副教授,喜歡出入夜店,喜歡年輕學生,獨身。從明天起你會是佳州辛德立大學的一名交換生,你要接近這個人,崇拜他,愛上他。”
“跟這次的爆炸案有關嗎?”
金恩熙走來,“不一定,卻也可能有關,我們正在調查。”她示意谷貝坐下,“聽說是你發現了那個可疑的女人。”
“抱孩子的那個嗎?她怎麼了?”谷貝接過金恩熙遞來的咖啡。
“一個寒國女留學生曾在她的家中寄宿,前幾天失蹤了。她一直覺得那女孩兒最近行為不正常,以為這次爆炸案是那個留學生所為,就呆在那裏等結果。那個留學生就在辛德立大學上學,剛剛被學校報為失蹤人口。”
“你們懷疑跟邁克韓有關是嗎?”
金恩熙點點頭,“聽學校的學生說,這個女學生曾坐過他的車子離開學校,只是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與這個女學生的失蹤有關係。”
此時,姜木城接過顧聖遞來的一對粉色的星星耳釘和一條粉色的心型項鏈,走到谷貝面前,將項鏈給她戴在了脖子裏,推走谷貝準備自己戴耳釘的手,冷冷地給她帶好,提醒道:“見那個人時要帶着這些,是和監視器。”
“用這些會不會被發現?我第一次偽裝成女記者時,什麼都沒有帶。”谷貝盯着那離開自己的稜角分明的臉,面上浮出紅潤。
“這種級別的偽裝只管帶着就行,對付那個人連初級考試都算不上,只是一節實踐課。”
說的這樣輕巧反而沒安慰到谷貝的情緒,倒是一旁金恩熙的話比較管用,“放心,帶着這個我們能時刻知道你的情況,可以很好的保護你。”
谷貝明白點頭,心裏的緊張遠沒有那次作為人質時強烈。這個邁克韓最多是個拐賣女生的犯罪分子,而那一次,卻是武裝人員,是兇殘到任何事情都能做出來的人,所以姜木城說得對,這最多算一節社會實踐課。
她的工作是熟悉那個叫做邁克韓的人,知道他的喜好和愛去的地方,盡一切辦法接近他,誘惑他,讓他相信自己。
盯着紙上寫下的關於邁克韓的生活記錄,谷貝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扭曲心裏,他應該不會有犯罪動機,可能只是喜歡鮮花一樣的年輕女人。可自己又不敢質疑姜木城,他是老師,是她信奉的思想。
“為什麼這裏玻璃製品這麼多?”谷貝環視四周,問剛剛坐下來的程嚴飛。
他擺弄着手裏的一根一寸長的金屬管,漫不經心地回道:“這樣阿木就能看到哪裏可能被放了炸彈,曾經有人想要炸死他。”
谷貝瞪大眼睛,“那個想要炸死他的人,知道他是誰了?”
“不清楚,或許只是湊巧。”
“有人出賣了他?”
程嚴飛握着金屬管在谷貝腦袋上敲了一下,原來那東西沒有想像的硬,“說什麼胡話呢,這裏不可能出叛徒。”
谷貝抱歉地點點頭。
程嚴飛湊近她輕聲道:“不過,阿木以前在厄富汗出任務時,因為和‘基礎運作’約定的攻擊時間出了些偏差,讓一個武裝組織的小頭目逃跑了,大家都猜那次爆炸案是他乾的。”
谷貝看向正在檢查監控設備的姜木城,他神情專註地盯着屏幕,視線範圍是谷貝胸前的心型項鏈,他正順着她的視角打量這座房子。
“谷貝。”程嚴飛斜眼看向拿起邁克韓資料準備研究的女人,晃了晃手中的金屬管,“你知道它是幹什麼的嗎?”眸中是淺淺的壞笑。
谷貝搖頭。
“這是我的發明,其它地方可找不到啊。”他將金屬管塞到谷貝手中,“取下外殼,它就是電擊棒,可以防身。”
谷貝打量手中東西,明白地點點頭。
“那如果不去外殼的話,按下這個綠色按鈕,它就會震動……”
話沒有說完已經被姜木城提着領子拽起,從谷貝面前扔了出去。
“我就是開個玩笑,更何況谷貝也是大人了,需要那方面的需……”麻.醉qiang對準他的胸口時,程嚴飛立刻轉身離開。
大致明白了程嚴飛所說的話,谷貝握着那根防身的東西時有些不太自在,希望這不是個幾手貨,想到這裏,她將金屬棒放在了桌子上表情怪異。被姜木城看到時她立刻恢復冷靜,拿起邁克韓的資料假裝閱讀。
次日清晨,谷貝睜開眼睛,她正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姜木城推門走入,冷冷地扔給她一件衣服,“帶着蝴蝶結的藍色裙子,邁克韓最喜歡。”
他轉過身去,谷貝大方的開始換衣服。
對着鏡子打量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學生時代,性感又青春,谷貝淺笑出聲。一旁姜木城依靠門框看着她左右搖擺,確實是‘性格活潑’。他的嘴角不自覺地輕輕上揚,谷貝看他時,他已經轉了身過去。
“走了。”
谷貝的身份是北國留學生,借宿在顧聖、金恩熙假扮的一對兒亞洲夫妻家裏。她依照指示鎖定目標,朝着剛剛停好車的邁克韓走去。手裏翻看着不太明白的學院地圖,假意撞在了邁克韓的身上。
“對不起,真不好意思。”谷貝立刻道歉,手中的書本散落一地。
邁克韓打量了她一番,俯下身幫他一起將書本全部撿起,“沒關係,新學生?”他看到她手中的地圖。
“是啊,我是從北國來的,申請到這裏做半年的交換生。”谷貝將碎發掛在了耳後,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的方向感不是很好,總是找不到該在哪間教室。”
“我帶你過去,我在這裏教化學。”邁克韓極度熱情。
“真是太感謝了。”
谷貝走在他一旁,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心型項鏈,指印出現在監視屏上,金恩熙看向冷冷盯着屏幕的姜木城,“谷貝很緊張,她若是一直這樣做,會被狡猾的邁克韓看出破綻。”
姜木城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