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貓撲中文)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雖然落春的燒已經退了,但是要想痊癒還要細細調養些日子。本來大夫就說她這病有一部分是因為“耗神費力”,所以邢夫人死命要求她靜下心來調養,一點耗神費力的事情都不許她做,因此針線和書本這些東西全都被收了起來,每天落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跟養豬似的。

因為邢夫人下了嚴令,品綉和紗織她們也都被落春這場來勢洶洶的病給嚇壞了,所以將邢夫人的話奉為聖旨一般,悉心照料之餘,對落春的其他要求嚴防死守。若是落春不聽,則搬出邢夫人這尊大佛來,落春無可奈何之下只得依從。病中寂寞,害得百無聊賴的她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寶玉、迎春等結伴過來探病,能有人陪她說說話。只是因為她到底沒有痊癒,所以寶玉他們恐擾了她病中清凈,從而累到她,反而更添癥候,故此每次來了之後都是略坐一會兒便走了。

這日,三春和黛玉一起過來看她。眾人閑話起來,黛玉說道:“我聽母親說二舅母的妹妹家居金陵的薛姨媽一家近日就要進京了。姨媽家有一位年齡比我們略長几歲的姐姐,聽說人物極其出色,這次姨媽一家入京就是為了這位姐姐待選的事情而來的。”

“待選不待選的倒不清楚。”惜春撇撇嘴,不以為意的說道:“不過薛姨媽一家說要進京嚷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二太太老早就將薛家的院子就是東北角那邊的梨香院都給收拾好了,可是至今也未見薛姨媽一家到來。據說因為薛姨媽家是皇商,各省都有她家的買賣,這次進京,順便查驗一下各省的買賣,並且瀏覽一下各地的風光,所以總是說快要到了,誰知道中途又拐到哪去了呢;又或者哪裏的生意出了岔子,被耽誤了;反正這個‘近日’是說不準的,也許是一天兩天,也許是十天半個月,也許是一個月兩個月,這都是沒準的事,所以可能有的等了。”

惜春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大家曾經就這麼被“近日“這兩個字給“騙過”,結果薛家至今還在路上,不見蹤影。黛玉被惜春的話唬的一愣一愣的,驚訝的說道:“啊,那薛家姐姐怎麼辦?她不是說要進京待選的嗎?”

“誰知道呢?”惜春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曾恍惚聽蓉兒媳婦說了那麼一句,說薛姨媽家的參加的這個‘待選’和我們家大姐姐參加的不是一樣的,而且這次待選好像在年齡和次數上都放寬了限制,薛姨媽家的姐姐年紀比我們大不了幾歲,離待選年齡限制應該差的遠呢,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從金陵到京城雖然遠,而且就算薛家在各省各地都有買賣,需要一一查看,薛姨媽一家也不可能在路上晃蕩好幾年吧。”

遊山玩水的同時查驗各地買賣這應該是王夫人和薛姨媽商量好的給出的薛姨媽一家明明早早離開金陵,結果卻遲遲沒有進京“官面理由”吧?這理由真是夠冠冕堂皇的,如果落春不明白真正的情由,恐怕也會像在座的諸位一樣信以為真吧。不過王夫人粉飾太平,掩蓋事實的功力真不是蓋的,就賈府這什麼秘密都藏不住如同篩子一般的情況,薛蟠打死人的事情竟然真的一絲風聲都沒有透出來,真是厲害。不過細細一想,也能理解,畢竟談及此事是在兩家來往的書信上,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能知道信內容的除了王夫人,就只有她心腹的心腹,他們自然不可能把這種丟臉的事掛在嘴邊,向外透露,所以府內外瞞得很緊應該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儘管落春知道內情,但是她沒有想在這些人面前說破薛家一直遲遲沒有進京的原因,因為不久以後大家就都會知道了,因為薛家人會自動把事情真相曝出來,可惜了王夫人的一片苦心。薛蟠的行為在自詡為”慈善之家”和“一向寬柔以待下人”的賈家是難以接受的,是非常不光彩。可嘆的是這邊王夫人費力隱瞞,但是等薛家人一到,薛蟠打死人的事就會在府里傳揚開來。因為薛蟠並不把這個當作一件醜事,反而把它當作一件榮耀,一件值得炫耀的功績,主動向人宣揚。

不過這回惜春說錯了,薛家這次應該很快就進京了。賈雨村不是已經到金陵應天府上任去了嘛,所以薛蟠的事應該已經解決了,薛家不用在路上漂着了。落春想到曹公所用的薛家進京時用的那一句“在路不記其日”忍不住要嘆一句,用得着實是妙不可言。這薛家在路之途,本就不應以時日計,乃是命案了解之時,就是薛家到京投親之日也。這期間不說賈雨村前任審理此案的時間,單賈雨村到任后,了結了這“葫蘆案”,再又往京里賈、王兩府投了消息,再由兩府往薛家傳消息,告訴他們,案子了結了,趕緊進京,嗯,這期間所花費的時日確實不好記。

由薛家身上,落春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黛玉,目光投向黛玉,心想,雖然父親林海依舊遠在江南,但是這回黛玉可是跟着母親和弟弟一起居住在外祖母家,等薛寶釵入府之後,不知道會不會繼續上演那出“懷金悼玉”大戲?

因為賈敏在賈府深居簡出,大半時間纏綿病榻,又要處理林家的家事,所以落春和這位姑媽接觸不多,況且賈敏經過多年修鍊,早已是一位喜怒不行於色,輕易不會讓人看出她內心想法的世家豪門貴婦,就她那點斤兩想看出賈敏的心思實在是難。不過從賈敏對寶玉“頑劣”的評價可以看出她對寶玉的觀感並不是很好,而且寶玉在和黛玉初見的時候又上演了那麼一出,再加上王夫人和賈敏的陳年舊怨,賈敏未必願意把黛玉嫁給寶玉。不過這都是落春的個人揣測,做不得數。

說起寶玉來,落春不得不說,雖然有的時候覺得他很煩,但是不得不說有他在,氣氛會活躍很多。比如這會,三春和黛玉一起來探病,迎春除了剛來的時候問候了那麼兩句就坐在一旁不出聲,一向善言的探春今日興緻不高,幾乎成了啞巴,也甚少說話。只有黛玉和惜春說了那麼幾句,若是沒人引導話題,眼看就要冷場了。若是寶玉在,這會兒絕不用落春費心。

落春知道,這幾天因為學裏的夫子家裏有事,所以寶玉並沒有去上學。如今府里的姑娘都聚在她這裏,就算寶玉一開始沒有和她們約好一起過來,但是以他喜歡和姐姐妹妹一起玩的個性,若是沒什麼事絆住,這會應該也跑過來了。因此落春輕咳了一聲,納悶的問道:“你們過來的時候可看到寶二哥了?他這會子在做什麼,怎麼沒和你們一起過來?”

不等別人說話,探春搶着答道:“寶二哥不在家。前幾日舅舅升了九省統制,今日太太和璉二嫂子去舅舅家吃酒,寶二哥跟着一起去賀喜去了。”旋即嘆道:“舅舅升了官,本來太太很是為之高興,不過聽說舅舅不日就要奉旨出都查邊,因此太太少了娘家親親往來,覺得有些寂寞。如今姨媽一家進京,正解了太太之愁,倒是意外之喜。”

聽探春一口一個“舅舅”稱呼王子騰,喊得極其親熱,而且王子騰陞官她也露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雖然落春知道探春這副表現才是一個合格的庶女正常的表現,但是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不舒服。目光從一旁沉默的迎春身上掃過,邢夫人的那句“羊肉貼不到狗身上”湧現在落春的腦海,這句話說的不僅僅是迎春和邢夫人,其實探春和王夫人之間也是如此。雖然探春不認趙姨娘,狠踩趙姨娘娘家,竭力向王夫人靠攏,把王家當成自己的舅家,一副同喜同悲的模樣,但是王夫人不過把她當做對付趙姨娘的工具,何嘗把她放在眼裏過?若是王夫人真的想抬舉探春,類似像王家這樣的喜事,怎麼也應該帶她一起去吧?但是很可惜,並沒有。落春忽然明了探春今天鬱鬱寡歡的原因了。

說話間,屋外響起腳步聲,小丫鬟打着帘子,向裏面喊道“寶二爺來了。”話音未落,一身大紅箭袖金梅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的寶玉從外面走了進來。黛玉見到他,拍手笑道:“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才說起你,你就來了。這人真是不經念叨。”

寶玉笑道:“可是說我什麼壞話來着?”紗織早早的搬過一個綉墩給寶玉坐。寶玉沒有入座,而是走到落春床前,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後點頭說道:“看着氣色比前幾日好多了,只是臉上卻還是白得很呢,不能掉以輕心,看來還需要好好調養一陣子。”

落春微微一笑,抬高了聲音說道:“聽二哥哥這話說的,好像你是大夫似的,只是大夫的‘望問切診’似乎二哥哥就只掌握‘望’,就此下斷言,實在不能讓人信服。臉白還不好?姑娘家誰不喜歡生得白?”

寶玉聽見落春聲音雖高,卻是帶着顫聲的有氣無力,笑着辯解道:“雖說姑娘家生的白當然好,但是你的白不是搽了粉的白,而是病里的白。你明知道我說的什麼,卻非要曲解我的意思。不過看你還有心思和我抬杠,可見這病大有好轉,不需要太過擔心了。”

探春看着寶玉身上時出門做客的大衣裳,眼睛一閃,問道:“二哥哥,你這是從舅舅回來沒有換衣服就過來了?”寶玉點點頭,說道:“嗯,我今天在舅舅家的席上嘗了幾樣細點心,味道很是不錯。其中一道芙蓉餅我想着落春很是愛吃,因這個東西乃是時令糕點,而且我們家的廚子總也做不好,所以就和舅母說了,特地給你帶了一些回來。”

聞言落春趕忙向寶玉道謝:“多謝二哥哥惦記,二哥哥有心了。”忽想起一事,問道:“今天二哥哥去吃酒,史家人應該也到場了吧?二哥哥可見到雲姐姐了?前陣子她因為要為父母祈福,舉行法事,這會兒應該已經結束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過府來玩?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我都有些想她了,不如二哥哥和老太太說說,去接雲姐姐吧。自從林姐姐來了之後,雲姐姐就一直沒過來。林姐姐只是聞其名,和她還沒見過面呢。”

寶玉嗨了一聲,說道:“忠鼎侯和忠靖侯兩家倒是都去了,不過雲妹妹沒去。我聽忠鼎侯夫人,雲妹妹她嬸嬸說妹妹從家廟裏回來后就病了,請醫吃藥,這會子還沒好呢,所以一時半會恐怕不能到府里來了。”

“雲姐姐身上也不大好?”落春聞言一怔,嘆道:“這倒是巧了,沒想到雲姐姐竟然也病了。我們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怎麼應該也打發人去看看才是。”轉頭吩咐品綉:“回頭派個人去史家瞧瞧,只說我和府里的姑娘、寶二爺打發人來給史侯和史侯夫人請安,然後去探望一下雲姐姐。問她是什麼病,吃的是什麼葯,可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若是不方便和叔叔嬸子說,儘管和來人說,我們張羅不來還有二哥哥呢。”

探春聞言笑着為寶玉鳴不平:“你要派人去探病,掛上我們倒無妨。原以為不過是個順手人情,原來你在這裏等着二哥哥呢。好人你來做,受苦受累的卻是二哥哥,你也未免太會佔便宜了吧。”

聽起來,探春的話似乎是在戲謔落春,但是落春還是感受到了其中的認真。她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說道:“沒辦法,我現在是病人,病人最大。現在說我佔便宜未免太早了點,畢竟還不知道雲姐姐有沒有要求呢。再說,橫豎不管是誰的人情,最後得了好處的是雲姐姐,而且寶二哥都沒有異議,三姐姐你想打抱不平似乎打不出去呀。”你不覺得你管的太寬了嗎?

被落春這麼不軟不硬的刺了一句,探春忍不住橫了一旁的寶玉一眼,只見寶玉坐在一邊笑嘻嘻的看着她倆打嘴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本來只有幾分嗔怒的探春不知怎地,一下子怒氣涌了上來,她強壓着怒火說道:“是了,是我多嘴了。我想起我房裏還有事,先走了,回頭再來看妹妹。”也沒和在座的諸位打招呼,直接起身離去。

見探春拂袖而去,迎春、惜春、寶玉和黛玉面面相覷,神情有些尷尬,略坐了一會兒,也起身告辭。送走了眾人,品綉和紗織上前收拾東西,紗織忍不住說道:“姑娘,不是我多嘴,三姑娘這氣未免來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落春笑笑,不以為意的說道:“她其實不是和我生氣,只是真正生氣的對象她惹不起,也不敢惹,所以只能衝著我發了。”眉毛微挑,冷哼了一聲,“不過,我也不是軟柿子,不是她想捏就捏的。”

品綉見落春面露疲累之色,上前將她腰后的靠枕拿開,服侍她躺下。想起探春離開時難看的臉色,落春冷笑一聲。真當她平日裏不聲不響就能隨意欺上頭來了,這府里當家作主的是二房不假,但是不代表二房裏所有的人都能在大房面前挺着腰桿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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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空間]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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