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貓撲中文)這個世界交通不便,消息傳遞不暢,揚州發生了什麼,因為賈敏不說,所以京中這邊也就一無所知。這日,因為是邢德全從應賢書院放假回家的日子,所以邢夫人帶着落春去了邢家探望這個弟弟。

邢家進京日子也不算短了,算上邢家全家剛來京城就跑到府里的那次,這是落春第二次見到邢德全這個舅舅。期間,邢夫人倒是去書院探望過這個弟弟一次,回來之後曾經非常有感觸的說邢德全變了,送他到書院倒是送對了。就沖這,讓邢家人到京中安居就沒有做錯。

當時,落春覺得短時間就算有變化,變化也不會太大,還覺得是邢夫人因為欣喜邢德全的改變,所以有些言過其辭,畢竟她還記住書上對邢德全的評價,說他只知以吃酒賭錢、眠花宿柳為樂,手中濫漫使錢,待人無心,獃氣十足,人稱“傻大舅”,但是她忘了,因為邢家人提前進京,邢德全雖然已經表現出傻大舅的特質,但是還沒有到書上說的那麼壞的那個程度。

而且落春為其挑選的書院乃是精挑細選的,招收的學員分為兩部分,其中一部分是準備科舉入仕的學子;另一部分則是類似於邢德全這樣的紈絝子弟,家裏管教不了,或者捨不得下手管教,又或者是其它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被家人送到這裏,希望他們能夠在此學好,從而改邪歸正。落春打聽過,從這裏出去的后一部分學員,雖然沒有達到全部都改好,但是算是京中學院裏效果最好的,多數人都改過了,所以還是有口碑的。

等這次見到邢德全,落春才發現,不過短短几個月,他的變化真的很大,雖然還沒到脫胎換骨的境地,但是至少人看上去不像第一次見面那麼浮躁了。人變黑了,變瘦了,而且長高了,言行也比以前有條理多了,最重要的是眼神,不像以前那麼飄,有了堅毅在裏面。待邢夫人的態度也不像以前,明明兩人在骨血上是親人,卻展示出一種陌生的距離感,熱絡多了,而且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不過邢德全在看到落春這個外甥女的時候眼神閃了一下,看見落春對他笑,身體不自覺的往後縮了一下。看來,第一次見面時,落春“彪悍”的命人將他直接送往書院的行為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嚇到他了。

那邊邢夫人拉着邢德全問個不停,落春坐在一旁聽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乾脆起身向外。因為喜愛看房子時那套三進院牆邊的那一架薔薇,所以在買下這所房子后,落春命人也在宅子裏種了一架薔薇,但是種好后,她卻一直沒有過來欣賞,因此這會她往牆邊走了過去,結果發現薔薇已經被鏟掉了,變成了眼前看到的葫蘆、胡瓜和豆角。看到這迥異的畫風,落春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能做出此決定的除了邢三姨之外不作第二人之想。

“你們總說大姐這些年在榮國府的日子不好過,可是我看她過得還是很愜意的嘛,而且明顯長進不少。這才多長時間,全哥全然忘記了當年大姐捲走邢家所有財產的事情,就這麼被大姐籠絡過去了。手段真是高明,實在令人佩服。”邢三姨出現在落春的身後,語帶嫉意的說道。

落春回望了邢三姨一眼,笑了一下,語帶嘲諷的說道:“舅舅那邊怎麼想的我不清楚,但是三姨你這邊心心念念着邢家財產倒是真的,畢竟女孩子要想嫁個好人家,豐厚的嫁妝應該是一個必要條件。”頓了一下,又道:“其實這話本來不該說,算我多嘴了。雖然母親將邢家的家財把持在手,但是數目真的沒有三姨你想像的那麼多,連帶母親的嫁妝算在裏面,不過幾千兩銀子,而且若是拿去折變,能夠折出一半的價錢都算是好的……”

“這不可能!”邢三姨厲聲打斷落春,怒道:“你以為你在這裏花言巧語就能欺騙得了我?你又想弄什麼鬼?難道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信了你的鬼話?我告訴你,我不信,你不要以為能騙得了我,當年收支賬本邢家可還是留着呢,而且在邢家上一輩在的時候當差的老人還是有幾個的,人證物證皆在,豈是你在這裏輕飄飄幾句話就能否認得了的。”

落春輕笑出聲,說道:“邢家當年的收支賬本應該是外祖父在世的時候的吧?當年外祖父為官一方,身為地方父母官,雖不至於像俗語中‘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所言,但是想必地方的孝敬,冰敬、碳敬……這些收入不會少。但是賬面上自然不會如此顯示,只會寫入店鋪和田莊收入中去,這其中的緣由,想來三姨應該明白。”

這些收入就算有些是約定俗成的,但是終究是俸祿之外的收入,所以除非是傻子,不不然不會有哪個做官的明火執仗的把它堂而皇之的記錄在帳本上,自然要改頭換面一番,否則若是落到外面,被人告個貪污受賄,屆時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這個道理,早將自家賬本研究無數遍的邢三姨還是明白的,因此她點了點頭,進而疑惑的問道:“你說的不錯,但是那又怎樣?”這和邢家的家財似乎沒什麼關係吧?

落春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三姨知道這個道理,就該明白,這賬冊是不能作數的,因為這裏面的收入很大一部分是‘浮財’,也就是說外祖父在,就有這錢,若是人不在了,也就沒有了。外祖父病逝於任上,只剩下外祖母帶着母親你們幾個孩子,官場上‘人走茶涼’,邢家族裏在官場上又沒有其他姻親臂助,所以你覺得在那時邢家在任上置辦下的家財還能保留多少?不要以為回到老家就沒事了,族裏若是不覬覦其家財,那為什麼母親會說外祖母過世的時候留下話來說不要相信族裏,所以母親才會把家產都帶走,而不是交由族裏代管?”

邢三姨被落春的反問噎住了,根本說不出話來。落春巋然一嘆,說道:“就算外祖母能幹,為人精明厲害,但是作為一名女子,沒了丈夫,家裏唯一的男丁還小,外面的事情上不得不處處要仰仗管事們辦理,這種情況,自然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有的時候明知道他們說的是假話,拿主家之財牟奪私利,外祖母又有什麼辦法?何況,我聽母親說,外祖母秉性柔弱,管家理事上並沒有什麼大才,有的時候壓服不住下面的人,還得外祖父出面才行。等到外祖母去世,留下你們幾個,其中母親年紀最大,也不過十六七歲的閨中少女,她雖然跟着外祖母學了些管家的本事,但是那都是‘紙上談兵’,更何況,外祖母帶你們扶靈回鄉之後不久就開始纏綿病榻,這種情況下,母親又能學到什麼?之後,家裏的管家下人欺負邢家只剩下幾個孩子,年輕不諳世事,更是趁機拐騙起來,而族裏不說幫着彈壓,反而也擠上前來狠狠的‘咬’了一口。三姨,你覺得邢家到底有多厚的家底,能夠經得起這麼折騰?所以我說,最後還能剩下幾千銀子已經是燒高香了。”

駁倒物證后,落春又和邢三姨說起來人證。“至於還留在邢家的那些老人,他們不過是個下人,主子的事情又能知道多少?何況,在外祖父和外祖母相繼去世,只留下最大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幾個孩子的邢家完全是‘樹倒猢猻散’,這種情況下,在邢家撈夠了的,或者有能力的全都選擇出府了。母親出嫁的時候又遣散一批,帶走一批,剩下的,還留在邢家的,則是離開邢家就要很有可能餓死的老實頭,而且沒有一個是當年外祖父和外祖母身邊的人,甚至連府中的管事都沒有,皆是一些粗使僕役,這些人連二門都未必能接近,根本接觸不到事情真相,他們的所知完全是道聽途說或者自己臆想而來。三姨,你覺得他們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落春的解釋雖然有“洗白”邢夫人的嫌疑,但是卻也是當時邢家的現狀。這些事情當然不是邢夫人告訴她的,而是她從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和費婆子那裏聽到的,之後七拼八湊出來的,雖然不是全部事實,但是也八/九不離十。隨着落春的訴說,邢三姨的臉色越來越白,到了最後已經慘白一片,再沒有一絲血色,這期間她曾經幾次翕動嘴唇,想要插話進來,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來京的日子已經不算短了,這段日子足夠邢三姨了解京里的水有多深。邢家宅子所在左鄰右舍都是小康人家,期間有一位丈夫在衙門裏作積年小吏的陳嫂子和邢三姨來往密切,兩人常坐在一起說話。陳家是京城土居,而且因為丈夫在衙門裏做事,所以陳嫂子知道不少大戶人家的秘聞八卦。就是從這位陳嫂子的口中,邢三姨才弄明白,自己引以為傲的家世在這個龍盤虎踞的京里根本不入流,何況,原來一直被她掛在嘴邊充作炫耀資本的邢夫人在他們入京之後的表現上看出,明顯不能作為她的依靠。

真要依邢三姨原來的想法,想要嫁個好人家,那麼一筆豐厚的嫁妝是少不了的,有了這個,她才有那麼一絲絲嫁入高門的可能。但是,原本被她寄予厚望,以為被邢夫人吞沒的家財在被落春說破,其實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多,邢夫人手裏所有的資產還不如她想的一個零頭。有那麼一瞬間,邢三姨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原本對未來美好的希冀全都化為了泡沫。

看着邢三姨白着一張臉,顫抖着嘴唇,眼裏浮現着絕望,一臉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的樣子,落春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些事以母親的個性,她不好跟你說,畢竟這其中涉及到已經故去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還有邢家族裏,實在是即不好聽也不好說。或者就算她說了,你可能也不會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你要是還不信,我可以將母親的嫁妝單子拿來給你看。如果這樣做,你要是還有所懷疑的話,那我可就真沒辦法了。至於三姨你的嫁妝,放心,你的那一份母親會給你預備出來的。只是真實情況如此,所以絕對不會達到你所期望的那樣,因此還請三姨‘安貧樂道’。”

面對落春後面帶點嘲諷的言語,邢三姨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她,拚命的搖着頭,恍如遊魂一般囈語道:“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腳步虛浮,深一腳淺一腳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看着邢三姨“落荒而逃”的背影,落春長嘆了一口氣,其實邢三姨心裏已經相信了落春的話,只是打擊太大,從情感上她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罷了。海市蜃樓雖然美,但是那是虛幻的,永遠也到達不了的地方,希望她早一點接受現實,從而腳踏實地,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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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空間]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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