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舟山（一）

86_86552兩日後，車隊駛入閔州地界。閔州太守張大人接到消息后，便帶着閔州地界大小官員站在城門口等候。

此時看到車隊過來，當即笑開了一張富態的國字臉。迎上前去，道：“下官張洪山，率轄下各部官員恭迎二皇子，四皇子兩位殿下。”

車隊停下。坐在第一輛馬車中的二皇子掀開車簾，對着迎上前來的太守張洪山笑道：“張大人不必多禮。”

張洪山是見過二皇子的，此時見是二皇子便笑道：“二皇子一路辛苦了。下官已命人備下酒菜，為兩位皇子接風洗塵。下官這就帶路。請兩位殿下移步寒舍。”

說完，抖着一身肥肉往太守府行去。除負責護衛兩位皇子安全的侍衛外。其餘人等，都被人帶去驛站休息。

到了太守府，首先進入眼帘的，便是太守府的一群鶯鶯燕燕。一部分是張大人的妻妾。另一部分則是他的女兒侄女們了。徐纖雲一陣感嘆。有權利就是好，女兒都有人上趕子送。就是不知，兩位皇子領不領情？想到這裏，不禁偏頭看了眼四皇子。正好對上他專註的目光。徐纖雲偏過頭去，一陣心慌。這孩子近日來越來越古怪了。

一行人進入正廳，只見廳內的宴客桌上，已經擺放好各種時令水果跟糕點。

二皇子先行入座，隨後是四皇子。其他人見兩人入座，也按照官位依次入座。

不多時，有婢女開始往席上布菜。一時滿室生香。徐纖雲默默地將頭扭到一邊。這就是地位不同帶來的效應。同是大半日未曾進食，做奴才的只能看着主子用膳。

“張大人，我這些僕從也有半日未曾進食。可否命人為他們安排膳食？”四皇子道。他可不忍心看着徐纖雲挨餓。

張大人一愣，繼而道：“下官平日總能聽聞別人稱讚四皇子如何宅心仁厚，愛護僕從。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四皇子如此仁心仁厚。下官深感欽佩。”

說罷，命人帶着徐纖雲等一行前去膳房用膳。

“四皇弟一向如此體貼。”看着徐纖雲隨着人群離開。二皇子對着四皇子笑道。體貼，不是體恤。

聽出了二皇子話里的調笑，四皇子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清茶。輕笑道：“對於值得的人，自是要多多體貼。”

二皇子搖頭失笑。沒有繼續。周圍這麼多的官員在場，不適合跟自家弟弟鬥嘴。

午膳過後。二皇子拒絕了太守提出要他們休息的建議。一行人來到書房。

二皇子認真地聽着幾位官員的彙報。平日裏總是映滿桃花的鳳眸，此刻添了抹沉重。由於四皇子年齡尚小，此次閔州之行以二皇子主導。四皇子為輔。

“……雙柏鎮，小舟山，觀塘鄉等幾處災情嚴重。其中建築幾乎盡數摧毀。另外還有幾處堤壩相鄰的鄉鎮，也十分嚴重。此外還有幾處洪水未褪。如……”

徐纖雲站在四皇子身後，靜靜地聽着懷安知縣李大人的彙報。眉頭緊緊皺起。此次災情比她想像中要嚴重得多。多處鄉鎮幾乎全毀。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悲涼。天威難測。只希望此次過後，新建的堤壩，能夠為沿海一帶，多帶來一分保護。

“不知所剩的糧食能夠維持多久？”聽完幾位知縣的彙報。二皇子沉聲問道。輕輕敲打茶杯的動作，能夠看出他的焦慮。

聽了二皇子的問話，幾位官員皆是一陣沉默。最後太守張大人躊躇道：“此次水災過後，能生產的田地已不多。被洪水沖毀的土地，最早也要一個月後，才能正常栽種。按照之前的糧食消耗。各城鎮糧食庫存還能維持三個月左右。只是……”說到這裏，張大人看了四皇子一眼。接着道：“若按四皇子所說，所有難民全部供養。只怕，堅持不到一個月。”

“一個月嗎？”二皇子沉默不語。糧食問題是個大患。來之前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連一個月都無法維持。

感受屋內壓抑的氣氛，徐纖雲悄悄捅了捅四皇子的背脊。示意該他說話了。

四皇子會意。假意咳了一聲。向著張大人問道：“不知張大人所說不到一月，是按何種標準來算？一日三餐，還是其他？”

張大人皺眉，道：“自是一日三餐。”

聽到這話，徐纖雲暗暗鬆了口氣。二皇子似也明白過來，鳳眸一挑。道：“按張大人所說，一日三餐可維持一月。今日進城之時。本宮見到沿路酒肆，茶樓等地。生意雖不是川流不息卻也有來有往。太守府內上下也是衣食無缺。此番國難當頭，當舉國共渡。”說到這裏，二皇子站起身子，走到張大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本宮知道張大人一向為國為民。此間事了，父皇會記住你的功績的。”

閔州各大官員商戶，此次卻是要大出血了。

張大人連連點頭稱是。心裏卻是苦樂參半。二皇子這話就是要他下令全城節食了。太守府固然要過上一段苦日子了。可之後的利益也是可觀的。待水災過後，論功行賞自是少不了他的一份。道：“二皇子放心，下官定會舉全州之力，為災民籌夠三月的口糧。”

“那便有勞張大人了。張大人的功績，本宮自會上報父皇。”

“不敢不敢，為民效勞乃本官份內之事。豈敢居功。”

二皇子笑着乜了眼張大人。不再過問糧食之事。

隨後，幾人又就幾處堤壩毀損之處進行商議。最後決定，二皇子一行人明日便去小舟山一帶視察一番。據幾位知縣所說。小舟山乃是一處堤壩附近的小鎮。因為離得較近。在水災中盡數摧毀。鎮裏居民也十不存一。經過一個月的席捲。此時的小舟山洪水已褪。正好可以拿它作為新壩的第一個試驗點。

半晚時分，府衙出動一隊侍衛，趕往各處難民點張貼告示。招募一批年輕有力的難民，前往小舟山進行建設工作。凡是應招人員，皆可享受一日三餐的待遇。工匠，鐵匠優先。另外還有一張告示。招募農作人員前往外地開發荒山。同樣一日三餐。

一時，各處難民沸騰，紛紛響應。

小舟山地勢偏高。整片地域形似一艘小船，因此得名。此刻小舟山地界內，入目皆是隨洪水飄蕩出的各類雜物。其間亦有人類和各類家畜屍骸。一片腥臭。

徐纖雲皺眉，拉着四皇子，對他講解一番瘟疫形成的各種因素。四皇子聽后也是皺眉。面色沉重地跟四皇子復訴了一遍徐纖雲的話。兩人當即下令，招募來的難民立刻沿路焚毀屍骸。同時傳令下去，通知各縣官員重視此事。另外招募一批難民，專門處理各地屍骸，以免瘟疫流行。

小舟山經過這次洪水肆虐。整片地界已找不到幾處可供住宿的房屋。只得命人在一處相對乾淨的地界上，清理出一片土地安營紮寨。

吩咐下去一應事宜后。幾人來到堤壩處。先行觀察了一下堤壩毀損的情況，然後回到營地商討重建堤壩的事項。

午膳過後，徐纖雲呆在帳篷里，畫著重建堤壩的設計圖形。不時跟身邊的四皇子商討着細節的處理。二皇子則在另一處帳篷里下達命令。着手準備修建堤壩的各種材料。

拿着四皇子開出的一分清單。二皇子不時撇嘴抽搐。單上所需材料，大半都是平日裏建屋蓋房用不上的東西。什麼石灰石，鋼筋，粘土，鐵礦石的。面對着下屬不解的目光。二皇子也只得裝出一副穩重的樣子。語重心長的提醒他們，定要按照清單，認真選取材料。自有妙用。

待屬下領命走後，二皇子轉身便來到四皇子的帳篷。對着四皇子一通抱怨。

“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能有用？”

“二皇兄只等拭目以待便好。”四皇子笑道。神情里是一抹酌定。對於徐纖雲，他是從來不會懷疑的。

“相信你便是。”二皇子點頭。忽又挑起一邊眉毛問道：“這東西不會又是纖雲妹子弄出來的吧？”

“那是自然。”

看到四皇子極為自得的點頭承認。二皇子又是一陣哀嚎，痛心疾首道：“當初就應該把她弄到我這裏才是。每次都便宜你這臭小子。”

徐纖雲手下一抖。畫了一半的圖紙上暈開一朵墨蓮。道：“二皇子手下人才濟濟，不差奴婢一個。”

“那不一樣。”二皇子湊到徐纖雲身邊。看着她重新換上一張宣紙，鳳眸微彎，深情款款道：“在我心裏，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如一個你。”

話落，不出所料的被四皇子一把推開。

“二皇兄慎言，二皇嫂聽到這話要傷心了。”

“提她作甚？”被四皇子推開。二皇子懨懨道：“想我一代天驕，就此跟一悍婦綁在一起。可悲。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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