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也許是“悶上心頭瞌睡多”,也許是吃飽喝足的倦意,王楠捲縮在章清玄懷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心頭有事,她一直沒能睡安穩。倏忽的做起了夢,夢見的是那會野營被蛇咬的事,她清晰的看見了現實里根本沒發生過的情節:一條青色的小蛇緩緩游向她,像是一道綠色的波浪線由遠及近,她坐在長滿雜草的小河邊,四周天蒼蒼野茫茫,腳下一條細細灣流東去,然後,她扭頭就看到了跟前沒兩步的小蛇,綠色的身子、吐着紅色,昂着頭,視線盯着她,像是伺機而動,她驚恐欲逃,它蓄勢而發,像條綠色的閃電撲向了她,她驚呼,手舞足蹈,恐懼而醒,心跳猶自不穩。
她夢中的動作有點大,竟把放床頭櫃的水打翻了——她本是睡床中間的,不知什麼騰挪到了床邊,掙扎的動作把杯子碰到了。水杯落地清脆碎裂的聲響隨着她的驚喘響起,這反而讓她清醒冷靜下來。她看着碎裂成幾瓣的玻璃杯和流淌了一地的水有些頭痛......她叫了聲章清玄沒反應,不知道是不在還是沒聽見——
王楠套上了衣服跑到樓下,把客廳廚房屋外的小庭院都瀏覽遍了,也沒見人。王楠心說該不是扔下我自己去玩了吧?又覺得不可能。她去廚房洗了把臉,倒了杯溫水喝着回到了客廳呆坐。客廳裝飾用的花式掛鐘因為沒電池早停了,現在也不知道幾點,看陽光那麼耀眼,估計她也沒睡多久——
然後門吱呀的響了,章清玄提着一大袋子東西進來就看到王楠像只夜間狩獵的貓頭鷹那樣蹲坐在黑色真皮大沙發上,用一種肅穆又審視的神色看她,哦,也許不是看她,只是她恰好出現在她視線範圍內,王楠在神遊呢,目光都是散的......
章清玄把東西放下,走到她跟前,帥氣的扣了個響指,像是叫醒被催眠的人似的,“王楠,發什麼呆呢!”
王楠回神,用那種時常被人稱之為陰陽怪氣的表情白她一眼,“在想怎麼發財。”
章清玄:“......”總覺得王楠還在為“你們是不是要合夥做生意”事生氣——這女人的心就比針眼大。
她莫名有了王琳琳為什麼不可能為了她得罪王楠的體悟:得罪王大小姐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光是這種迂迴曲折、百折不撓的精神勁頭就教人頭痛。
“想到了嗎?”章清玄脫掉外套搭在沙發上,在她旁邊坐下,問。她算是明白了,面對王大小姐的疑問,你只能迎面直上,顧左言右只能讓中午的歷史重演。
王楠用眼角輕飄飄的瞟了她半眼,問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問題:“買了什麼?”
章清玄:“......”
章清玄正好去把桌上的大袋子拿過來,擺放在她前面的小几,讓她自己看。王楠在裏面翻了幾下,翻出一瓶牛奶,撕了吸管插_入,吭哧吭哧的抽了幾口,這才小聲的抱怨,或者說控訴:“幹嘛不等我醒自己去啊。”
在別墅區和酒店附近,有個熱鬧富裕的小鎮,她們搭車來這兒時有經過過。章清玄是去哪兒採購了,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種問題,於是便沒理她了。自己掏了個大橘子在那兒剝着吃。王楠見她不理自家,也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無聊,她挨過去,問章清玄:“甜嗎?”章清玄便笑眯眯的掰了兩片放她嘴裏,王楠一咬,整個臉都皺起來,好酸!她怨恨地瞪着章清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章清玄哈哈大笑,撈起她下巴吧唧的親了一口,然後撈起桌面的大袋子去廚房擺放了——
王楠:......
王楠怨靈似的瞪着她背影,用眼神射殺她:幸災樂禍,良心太壞;心情卻要死的像口腔內那兩片橘子:酸得不要不要的,然後多咬幾口,好像又有那麼一點點甜。
她繼續吭哧吭哧的喝牛奶。
章清玄擺放好東西,出來,“出去走走?”
王楠說好啊,章清玄上樓換衫,王楠跟着。
然後章清玄就看見那破碎的玻璃杯和一大灘水跡了。她看向王楠,王楠:......把這遭事忘了!她沒好意思地咕噥了句:“不小心碰到了,忘了掃。”
章清玄去拿東西打掃,“怎麼了?”
王楠回想起夢中的蛇有點噁心。“做惡夢了。”
“夢見什麼?”
“夢見一條蛇,慢鏡頭似的爬過來,陰陰森森的盯着我,然後撲過來要咬我——”
章清玄打掃完,又拿拖把拖乾地面,“王楠——”她拉長了聲音,像是要引起她注意力似的;王楠坐在床頭,無意中看到章清玄出門前留下、她先前沒發現的留言條,她趁着章清玄低頭拖地悄悄拿起來揉成一團,拋向梳妝枱旁邊的紙簍,沒中。這才漫不經心應了一聲,視線還看着紙簍邊沒中的小紙團;章清玄見引不起她注意,只好悶聲說:“據說夢見蛇代表發財。你要發財了。”
王楠呵呵笑了兩聲,毫無誠意地道謝,“承你貴言。”
章清玄看她一眼,用力把拖把一拉,在光潔的白色地面留下一道長方形的水痕,走開了。
兩人換了衣服鎖了門,往五星酒店那邊的海灘玩去。王楠對玩這種事可有可無,可見章清玄興高采烈的樣子,嘴角也不由得有了點笑容。
其時天氣晴好,又是近海,好多人穿着泳衣,一大堆花花綠綠的肉體走來走去,章清玄穿了條小短褲,上面是件薄薄的棉T,透出裏面的花泳衣,衫褲一脫,就能下水,輕便舒適,又透着一股年輕清純的性感,簡直就像一塊活動的磁鐵,走到哪裏都能吸引一大堆目光,有膽大皮厚的還上前搭訕,最終被一夥活潑熱情的小年輕勾去了打網球,她現在跟一白臉、身形瘦削的青年對打,兩人實力不俗,你來我往,吸引了一大堆人觀看。
章清玄身材修長漂亮,動作敏捷,四下撲球抽殺的動作靈活得像只母豹,她一球擊殺成功,贏了一場,跟對方說了些什麼,把球拍還了回去走了回來。王楠這才把視線收了回來,佯裝在看手機;章清玄回到來,拿起搭在自己沙灘椅扶手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問王楠:“王楠,真的不玩一會?”
王楠不小心瞧見剛才跟章清玄打網球的那小青年跟同伴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麼,眼神視線卻是無一不往她們這方向,於是莫名心裏泛酸,連帶着調子也陰酸陰酸的:老骨頭,不要了。
章清玄:......
章清玄坐下喝水,沒理她了。這時候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臉上帶笑的跑過來,“那些男生說來個一場決勝負,輸的人請吃燒烤。你......們來不來?”
王楠心裏溜酸:喲,都交換名字了啊?!她聽出自己是捎帶的,人家小姑娘不好意思只請章清玄,怕冷落自己章清玄不去,於是“們”了。她心裏有些痛恨這種包藏禍心的邀約:這分明是變相的搭訕啊,不管誰輸誰贏,都是坐一起吃飯聊天——住得起這種酒店的,誰在乎那麼點飯錢,泡到妹紙才是真道理。王楠越想越不爽,臉也暗沉下來,顯得整個人更陰沉了。她不覺得自己打翻醋罈,只覺得那些人流︶氓,見着人章清玄漂亮就動歪心思。她自不希望章清玄答應的,可耳邊聽到章清玄清脆的說了聲“好”——王楠抓起桌上的果飲氣呼呼的吸着,好像在吞食仇人的血肉的。
那高瘦女孩高興地走了。王楠心裏又刻薄開了:高興什麼,你這種貨色也只能幫人跑腿,誰喜歡你!
章清玄說:“王楠,你來幫我吧。你沙灘網球打得好。”
王楠心內不屑一顧:哼,我才不要當那些人的泡妞道具。她一副我什麼也沒聽到的無動於衷表情,可是章清玄不由分說撈起她,對她做了個請求的姿勢,“我買了菜,今晚做好吃的請你。”
王楠嘴角得意揚起,還在那裝模作樣擺姿態:“你今晚不是要跟她們去燒烤么?”
章清玄大義凜然:“熱氣,不去。”
王楠用一種“我聽你鬼扯”的眼神睥睨她,卻在看見章清玄笑盈盈的表情變得訕訕,“打就打,輸了可別怪我——輸了我也不會請他們的。”
章清玄扯着她走,“怎麼可能。讓我們殺他們個落花流水死去活來。”
“要是今晚腰酸背痛,你得負責。”她又補充了一句。
章清玄停住,奇異地看她一眼,表情意味深長:不都是我負責的?”
王楠:.....
王楠覺得這個人真是絕了,猥瑣得還煞有其事,最後甩她一個大白眼,大步走開。她們來到了那幫男女跟前,章清玄上前跟他們交涉,要來場雙打,他們中一個挺漂亮的女孩子大概也瞧出了男生在裏面的小心思,很不爽地瞟了一眼弱雞似的王楠小聲的咕噥了一句:她行不行啊?章清玄瞟她一眼,“你行你上?”這句經典的噎死人句把那女孩子噎得說不出話來,悻悻的別開頭不敢跟章清玄對視,她們中許多人連網球拍都握不好。
王楠在旁熱身,本是跟章清玄和那些女孩子隔着一段距離,無奈她豎直了耳朵留意章清玄說話,因而也聽到了,覺得章清玄噎得好,心裏高興,眼又陰惻惻地瞟到了那女孩身上......
女孩:......
女孩撇開了頭,直覺王楠更不好惹。
那些男孩子毫無意見,反而因為多了一個美女加入興奮不已,推了兩個人出來做代表,除了先前跟王楠對打的小伙,還有一個黑高帥小伙。
王楠熱完身就跟章清玄下場了。她運動神經其實不錯,網球平時也有練習,沙灘雖然比平地難打,但有靈活的章清玄補救,兩人配合得不錯,分數一直比兩個男生領先,最後更以高出十分獲勝。那些女生歡呼一聲,畢竟是己方贏了。那個高瘦女生表現得尤其高興,跑上來連聲奉承了好幾句,又跟章清玄要電話號碼,說好方便待會聯繫——大概是說好了的,由這女生出面要電話,王楠心裏不免又吐槽了一番:想泡妞還不敢出面,孬貨!
章清玄說不了,忽然想起今晚有事,我們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
那女孩子一臉“啊說好了怎麼反悔了”的不知是懊惱還是驚愕的表情,“那,留個號碼唄,你們住哪?我們就住這,到時候一起出去玩?”她反應得倒是快,不去燒烤沒所謂,號碼拿來。章清玄笑着,沒直接說拒絕的話,可意思就是拒絕:“我們也住附近。有機會再一起玩。”然後拉着王楠走開了,那女孩子大概不習慣跟同類要電話號碼還要不到,一時回不過神來,表情愣愣的。王楠有些不爽,抓過章清玄帶過來的毛巾亂擦着臉,暗生章清玄隨便來次沙灘也能勾一大堆桃花悶氣——
章清玄沒發現她異樣,交叉舉着手臂松馳肩部肌肉,笑着跟她說起晚上要吃什麼這種問題——
王楠氣哼哼地磨牙,一股子酸醋:“吃你。撕皮拆骨,煲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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