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痴情皇子在哪裏6
86_86772這座坐落在京城邊上的小四合院雖然簡陋，環境倒還算幽雅，院子中央一方小小的魚塘，蓮花沒開幾朵，錦鯉倒是有不少，雖然久沒人居住，但一塵不染，看來不久前有人打掃過。
此時，狄南城倚着窗口，步入雨季已有多時，雨滴順着屋檐滑落，窗外又是陰雨綿綿。
步毓坐在桌前，打開她背了一路的花布包袱，裏面都是打包好的點心，一股香甜之氣頓時撲面而來。
各式點心擺滿了一桌，有果醬金糕、雙色馬蹄糕，並有兩碟蜜餞桔子、蜜餞海棠，蝴蝶暇卷等，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慾大增。
“你還沒吃飯吧，過來嘗嘗？”
她拈起一塊糕點，向不遠處的人招呼道。
狄南城聞聲回頭一看，樂了：“我說你這一路上帶的什麼，竟然全是些點心吃食。”
“在這個世界唯美食與愛不可辜負。”她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道：“這些可都是江南特產。”
狄南城笑而不語。
步毓連着吃了好幾塊糕點，覺得口乾舌燥，搖了搖面前的茶壺，卻是空的，只得遺憾地搖了搖頭。
看向對面，某皇子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對着窗外發獃。
“真不知道下雨有什麼好看的。”她嘀咕着，變回狐狸的模樣，倒在床上一角睡了起來，恍惚間還可以聽見狄南城撫琴的聲音，與雨聲煞是相配。
幾日趕路，讓步毓有些疲倦，迷迷糊糊間不知睡了多久才漸漸恢復意識，醒來時耳邊仍是雨水滴滴嗒嗒的聲音。
她輕晃了晃頭，恢復成少女的模樣。起身去看，桌上的茶水已經滿了，尚還是溫熱的。
一杯茶水下肚，雖是用廉價茶葉泡出的，卻別有一番滋味，足見泡茶者功力深厚。
看窗外，狄南城正蹲在院中的池塘邊，隨手撒着魚餌，因為花開得少，可以清楚地看見魚兒在爭相搶食。他低着頭，微微挽起的頭髮遮住了雙眼，衣袍弄濕了些許，看來他蹲那也有些時辰了。
“還在外面獃著幹什麼，下着雨呢——”
步毓雙手托腮，趴在窗口對外面的人喊道。
狄南城起身整了整衣袖，唇角含笑，眸光亮得出奇。他開口，嗓音如真珠落在玉盤裏般清亮：“天階小雨，潤如酥油。我喜歡淋這樣一場痛快的雨。”
“我才不管你淋不淋雨，淋出病來還不是我照顧你。”
“在下還沒嬌弱到這個地步。”
狄南城無奈地搖頭，閑着也是閑着，回房取出一張畫紙，鋪在桌上，看樣子是準備作畫消遣。
步毓作為一隻沒下過山的土狐狸，自然對作畫一竅不通，看狄南城這架勢頓時來了興趣，坐在他對面認真觀摩起來。
狄南城輕輕一笑，行雲流水間，寥寥幾筆，幾條錦鯉躍然紙上。
“好厲害……”
步毓感嘆着。
狄南城頓了頓，又揮了揮筆，畫上多了幾片浮葉，幾道奇怪的線條，卻叫人可以看出這是下雨時的情景。
“沒想到你畫畫還真好看。”她理了理鬢角的頭髮：“既然你畫畫這麼好看，給我也畫一幅像怎麼樣？還從沒有人給我畫過畫呢。”
“畫你？”
狄南城微眯雙眼，端詳了一會：“可以倒是可以……”
“那就這麼決定了。”後者飛快的接過了下面的話。
狄南城挑了挑眉，看着對面笑的開心的人，重新鋪開了一張紙，思索了一會，重新揮動手中的筆，不一會便說：“好了。”
步毓興奮地探頭去看，這一看，臉就垮下來了，只見畫上一隻毛茸茸的狐狸正酣然大睡，長長的尾巴被它抱在懷裏，看上去頗通人性。
“這樣也算？”
步毓不滿地皺着眉，表情十分糾結。
狄南城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廂兩人正說著話，那廂聽得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狄南城不慌不忙的將一旁的錦鯉畫拿起，堪堪掩住了桌上剛剛畫好的小狐狸，回頭去看，哪裏還有步毓的影子。
“南哥哥？”
門外是池亦然的聲音。
狄南城應聲開門，後者放置好油傘，向屋內張望：“怎麼那麼久？”
“稍微恍神了會。”
池亦然進屋喝了杯茶，拈了塊馬蹄糕放在嘴裏咀嚼，往桌上的錦鯉圖多看了幾眼，手指摩挲着畫卷邊緣。
“我長話短說吧，之前追殺南哥哥的，的確是錦年。他向來多疑，你也是知道的，而且皇位來之不易，令他不得不處處提防，再加上最近的流言蜚語太多，他一時判不明真假……才會動了這個念頭……”
“不過我也質問過錦年了，他說他願意見南哥哥一面，只要弄清了事實的真相，他一定替南哥哥洗清罵名。”
狄南城垂眸，掩去眼底的複雜情緒。池亦然不知道他和狄錦年的交易，他可是清楚的，狄錦年派人追殺自己是事實，原因卻不是受流言蒙蔽這麼簡單。
難道狄錦年真的那麼容易就放過自己了？
“只要洗清了罵名，南哥哥就不用再處處躲藏，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京城了。”
她眉眼彎彎，滿含笑意。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狄南城也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想到以後能常見到南哥哥，心情就好了不少。”她低頭淺笑，眼神不着痕迹地在房間裏打了個圈。“以前教給我的曲子，現在也很熟練了，以後可以彈給你聽。”
“對了，那日在江南和南哥哥一起的女孩是誰？”她眼神晶亮，看向狄南城的目光毫不避諱。
“……是江南一個小鎮上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救過我一命。”
“這樣啊，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好好給她道個謝什麼的，就回京了。”池亦然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對了，要不下次再找找那位姑娘，召回京封些賞賜什麼的？”
“她救我，並不知道我是皇室的人，以金銀珠寶回報他人的赤誠之心，反而玷污了人家一番好意。”
“也是，有緣再見的話，再好好道個謝吧。”
她復又拈起一塊糕點嘗了嘗，唇角帶笑。
“這本該是由冥天來通知南哥哥的，不過我想見你，就偷偷跑出來了。兩日後的會賓樓，錦年說他會在那等你。”
狄南城應承下來，池亦然這才放下心，重又拿起油紙傘，打開門，一股冷風迎面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冥天還在外面守着，我不能多留，就先走了。順便一提，南哥哥從江南帶來的點心，真的很好吃。”
她邁入雨中，小跑着離開。
“……江南帶來的點心？”後者目送她走遠，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池亦然指的是桌上步毓帶來的糕點。
而池亦然，拐過一個街角，確認狄南城看不見她了，這才放慢腳步，笑意從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眼底意味不明。
她將油紙傘狠狠扔在地上，任憑雨水打在身上。
“……真是令人作嘔的空氣。”
另一邊，某皇子無奈地走進內室，四下察看一番，沒有發現步毓的影子，出聲道：“人都走了，還躲着幹什麼。”
話音剛落，卻見床底下伸出一隻雪白的手臂，步毓從床下探出頭來，不小心撞到了床榻，不禁疼得“哎喲”一聲。
“你要是變回原型，豈不是更方便躲藏？”
“變來變去，也是很廢精力的。”
狄南城憋着笑，看她艱難地從床底爬出來，髮髻亂了還不自知。
“兩日後你真的要去會賓樓？要是你的仇家又改主意要殺你怎麼辦？”
“他不會這麼做的。雖然不清楚他的用意，但選擇和他見見准沒有錯。”
“那樣也好，到時候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步毓拍着身上的灰塵，漫不經心地說。
聽她要走，狄南城微微淡去了幾分笑意，清了清嗓子，別開眼神：“京城也是個很有趣的地方。”
“不光是京城，我要去的是更多地方，好不容易離開子夜山，得好好玩一玩才行，連帶你那份。”
步毓理了理髮髻：“到時候就真的該說再見了。”
狄南城默然，輕舟湖上，遊山玩水，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步毓悄悄觀察着他的神色，會賓樓見面的內容，她自然知道幾分。
狄錦年一直沒有打消過殺掉狄南城的念頭，正好此時北邊蠻夷來襲，狄錦年提出讓狄南城上陣殺敵，以功抵過，原本是企圖下點絆子讓他身死戰場。面對這樣的提議，狄南城沒有拒絕的理由，能為國家效力，他當然一百個願意。
只是，擔心狄南城的池亦然也跟了過去，卻被當地蠻夷捉住賣走，並由此開啟了她與冷麵殺手和妖孽邪教教主的攻略支線。
步毓抿了抿唇，繼續回憶着。
狄家兩兄弟追着被賣掉的池亦然跑了，子夜山上卻火光一片，做這一切的正是嫉妒成性的女主大人派來的人，紫毓也在救火時被伏擊，順利領了便當。
而這，正是步毓等了許久的契機。
兩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轉瞬即逝。
這兩天以來，狄南城沒有離開這個小院半步，步毓依舊該吃吃該喝喝。
什麼砂鍋煨鹿筋、雞絲銀耳、紅油鴨子、巧手燒雁鳶、桂花魚條、天香鮑魚等京城美食全被她嘗了個遍，至於花的錢，自然都不是她的。
第三日，是夜，萬籟俱寂，步毓幽幽睜開眼睛，手撫向頸后明顯的腫塊，一陣酥麻刺痛之感遍佈全身。腦袋暈暈沉沉，她強壓下蔓延的毒素，喉嚨里滿是腥甜之味。
她倒吸一口涼氣，從枕下摸出一塊玉佩，起身喝了一口茶水。
通過月光可以清楚看見這塊玉佩上遍佈的裂紋，縱橫交錯，步毓手上稍稍用力，玉佩發出輕輕的“喀嚓”一聲，四分五裂。
步毓給過子夜山上的猴精一塊同樣的玉佩，告訴他，如果山上出了什麼大事，就摔碎這塊玉佩，她得到感應後會立刻趕來。
“果然……”
步毓輕笑，忍者身體不適，藉著月光，寫下一張便筏，壓在茶壺下，四下張望一番，隨後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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