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青山何處埋艷骨(一)

第一百七十九章 青山何處埋艷骨(一)

“走了?”我喃喃着,聽着若琛在電話那頭哭的變了聲的音調,我明白了這個走,意味着什麼。靈魂彷彿被什麼抽空一樣,腦子裏萬籟俱寂的發麻,我顫抖着問:“你們在哪兒?”

若琛說了個醫院的地址,我飛快的說著:“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看着身邊的子越,我發現自己的嘴唇都有些發麻,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溢的滿臉:“邵琦走了,我要去醫院。”

“我和你一起。”子越立即起身換衣服,沉穩的臉上現出一絲憂慮。我看着衣櫥里的衣服,有些頭暈,隨手扯了件黑色的披上,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凌晨4點,匆匆隨着子越出了門。

一路上,我的意識一片空白麻木,那麼年輕,那麼漂亮的邵琦,怎麼會走?昨天下午她還來找了我啊,我只道她是要換個城市生活,可一轉眼,怎麼就走了呢。

子越的車開的很快,像深夜的精靈般穿梭在路燈曖曖的馬路上。我的靈魂遊離,完全無法想像那個生如夏花絢爛的女子,是真正的去了。

到了醫院,我邊往裏跑着,邊給若琛打電話,若琛在急診樓前等着我,眼睛紅腫,聲音沙啞看着我:“已經到太平間了。”

我的頭一暈,腳下一軟就是一步踉蹌,險些摔倒,子越在身後穩穩的託了我一把,轉牽着我的手,跟着若琛進去。

走廊里有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和徐碩說著什麼。徐碩一臉麻木的愴然,看見我眉頭一皺,臉上的痛苦又深了幾分。

“我要去看看邵琦。”我抑制不住眼淚,捂嘴看着若琛。她跑去找護士,領了張條,帶我進去。我竟然沒有一絲害怕,只是迫切的移着步子。

工作人員看了看條子,淡淡道:“剛推進來,還沒進冰櫃。”說著帶我們到了角落的一張床上,白色的床單蓋着頭和身子,我顫抖着伸出手,若琛早捂着嘴又哭成了一團。我竟腦子仍是木木的,儘管眼淚早已四溢。

子越把我的手抓住收回來,他伸手把邵琦頭上的單子緩緩的扯了下來,卻猛地僵住了,臉色變得慘白:邵琦身上,穿着昨晚我給她的那件淺粉色外套,那是我很喜歡的一件小西服,經常穿着外出。她穿着那件衣服,靜靜的躺着,神色安寧,竟有幾分我的樣子。我看着心也不由一抖。

邵琦的臉很白,只是不是雪白瑩潤,而有種牆皮似地灰白,失去了所有的光澤。長長的睫毛隨大大的眼睛闔着,只是再不會閃爍;紅潤的唇也變得黑灰。那麼精緻靈動的瓷娃娃,靈魂脫離后,那具軀殼也變得那麼黯然無光。再美的紅顏,也會成了枯骨。

我木木的伸手想去摸摸邵琦的臉,喃喃着:“她一定很冷,昨晚她就冷。”子越一把扯過我的胳膊,鐵青着臉要把我拖出去。我僵着步子不肯走,卻被他一個用力連拽帶抱裹了出去。邵琦的臉從我視線滑過的一霎,我終於意識到,她走了,真的已經走了。再也忍不住,“啊”的哭出了聲,蹲在了太平間門口,哭的泣不成聲。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子越開口問着:“怎麼回事?”

我緩緩止住了哭,搖晃着站起來,徐碩一臉慟色頹然走了過來:“嗑藥磕多了。”

“嗑藥?”我愣住了,邵琦的這一生,和嗑藥似乎離不開,因為嗑藥被開除,因為嗑藥住了醫院,這一次,終究是沒能逃脫,嗑藥嗑到撒手人寰。

“怎麼就是改不了?”徐碩一拳砸在了牆上,痛苦的閉上眼。

“在哪兒發現的?”我捂着嘴問。若琛抽泣着說道:“一個酒吧的包間,她和幾個朋友玩,後來有人發現她一動不動了,就趕緊報警。送到醫院,已經-----”若琛哭着,“那幾個一起嗑藥的被警察帶回去了,她手機里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徐碩的,警察通知的我們。”

“她說的什麼?”我問。

“她說累了,想回家,就掛了,語氣已經不對。我再打過去,就沒人接了。”徐碩使勁仰着頭,聲音顫着。是不是仰着頭,就能不讓眼淚滑落?

想着邵琦昨晚那句:“我這一走,只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了。”我痛徹心扉,是一語成讖,還是早已決絕?

“通知她家裏了嗎?”子越問着。徐碩點頭:“應該中午就到了。”

“她還有別的朋友嗎?”子越問。

“沒了。”徐碩搖頭。“高嘉俊呢?”我想起了邵琦說的那個讓她想迷途知返的人。

“都分手了。我沒他聯繫方式。邵琦手機被警察拿走了。”徐碩滿臉痛苦。看着徐碩,我很震動,有徐碩這樣的朋友是邵琦之幸,即使做不成戀人,也仍然以朋友的身份為她盡心,為她負着最後的責任。而無需去責求那個害怕風言風語的男生。

天已經亮了,一夜的煎熬,都有些心神疲憊。徐碩讓我和子越先回去,他留下來等邵琦的家人。

我獃獃看着子越,說著:“你去忙吧,我想和徐碩一起等。”最後也只能為邵琦做這些事了,如果回到懷柔,再有什麼事,趕來的路程太遠。

子越打了個電話,對我和徐碩道:“我訂了兩個房間,都先休息一下。有事再說。”

子越定的是醫院附近的酒店,開車幾分鐘到了。進了房間,我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子越也躺到了我身邊,長舒了口氣。

我閉着眼睛,腦子卻一刻不能停歇,邵琦昨晚對我說的話句句浮上心頭,直戳的我的心千瘡百孔的痛。忽然子越“哼”了一聲,像從夢裏驚醒似的睜開眼,接着緊緊的從背後摟住了我,手心有些泛潮。

“怎麼了?”我無力問着。他沉默不語,半晌,聲音低沉:“以後不要把衣服送人,看着扎心。”邵琦穿着我衣服躺在那兒的臉不由浮在我眼前,我打了個冷顫。

到了中午,一夜的哀痛疲憊些微緩和了些,我到隔壁敲着徐碩的門:“她家裏人到了嗎?”

徐碩也納悶:“我再打個電話。”撥了電話講了幾句,狠狠的掛了把手機摔在桌上:“真行,都這個時候了,還坐着火車來。”

我的身上一陣冰寒,問着:“那要什麼時候?”“明天上午。”徐碩手扶着額頭,眼圈泛紅,再沒吭聲。

我轉身回了屋子,子越公司有事要走,電話讓李秘書過來,有事安排照應一下。

第二天上午,邵琦的家人終於到了,在醫院,我見到了邵琦的的母親和大哥大嫂。她母親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六十多歲,穿着樸素,一臉的哀痛,由大嫂扶着。大哥大嫂都近四十歲,面上全是精明之色,悲痛少了許多。

徐碩和若琛帶着去太平間看了看邵琦,她媽媽已是撕心裂肺哭號着,幾乎暈了過去。她大哥問着:“還留下什麼東西了?”

“她隨身帶的都在警察那兒。”徐碩已經沒了好氣。但看看暈厥的邵琦媽媽,緩了口氣,打了個電話,對我和若琛說著:“你們先回酒店,我已經告訴警察家屬到了,下午去屍檢。”

屍檢,我的心又是一哆嗦,連死後,都無法真正的安寧啊。

我和若琛陪着邵琦媽媽和大嫂,在酒店又開了一個房間,帶她們進去,等着徐碩回來。邵琦媽媽緩和了些,只靠着床頭獃獃坐着,喃喃自語着:“小琦一直很乖,怎麼會沒了呢。”

我和若琛一陣心酸,不知怎麼安慰。邵琦大嫂嘆口氣:“唉,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你們是她朋友吧,怎麼回事啊?”

若琛愣着,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們解釋。我思量了半天,說著:“等結果吧,警方會有認定的。”

晚上徐碩和邵琦大哥回來了,徐碩的表情已經從哀痛變成了麻木。我着急問着情況。徐碩答着:“報告要等幾天,不過法醫說的和之前醫生說的一樣,服藥過度。”

邵琦大哥有些懊惱:“結果出來才能拿回東西。”徐碩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轉身回了房間再沒出來。

過了三天,結果出來了,邵琦的死亡原因是服藥過度。警方那邊審問了那天一起嗑藥的那些人,都說是邵琦自己帶的葯,沒人勸就自己吃了,他們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最開始high的很,後來就一動不動了。最後認定是意外死亡。邵琦大哥也沒有什麼疑義,在結果認定書上籤了字,把邵琦的遺物領了回來。

一切安排妥當,徐碩對邵琦大哥說著:“我幫你們聯繫火化,之後骨灰你們帶回去吧。”

我也舒了口氣,邵琦臨去之前殷殷說著“好想回家。”可惜,生前無奈。只能死後,香魂返故鄉。也好,總算能安安穩穩呆在自己生長之地,看一川熟悉的景緻。

豈料邵琦大哥一臉詫異:“那怎麼行?她個女孩家,帶回去埋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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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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