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筆勾銷
小麥很滿意陳揚的識趣，於是腰背又挺了挺。嗯，關鍵時候知道站在哪邊，就依這個，罪減一等。
對面的三小姐見此，眼淚反而停了下來。她彷彿能看見自己心中一直燃燒着的希望之火在慢慢地熄滅，而光明退去，她的心裏又是一片黑暗冰冷。眼看就剩了最後一點火苗了，她凄然一笑，盯着陳揚的眼睛緩緩問道：“你如今不比以前，眼看就授官，難道你不想留在京城嗎？”
陳揚看了她兩眼，見她神情疲憊不堪，整個人都似沒了水分的花朵一般，就有些不忍地轉開了眼，沉聲回道：“授官之事自有皇上和大人們定奪，我不敢妄想。”
“呵呵——”三小姐笑了，“不貪財不好色，也不留戀權勢——陳公子，你是個好男兒，讓人不得不佩服。可是，你真以為你能一世都只娶一個？！”說著她又轉向了小麥，“到時候他的上峰送女人給他，他的同僚送女人給他，甚至當今皇上都贈了不少女人給官員，你以為就靠你一個村姑能擋住嗎？”
小麥剛想反駁，但三小姐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你以為你跟着呂氏混就能真的獨當一面？！士農工商，經商只會讓人看不起你！而且，呂氏能在京城開鋪子館子，能在那麼多地方開鋪子，還不是仰仗她是高家的媳婦！要不然你以為就憑她呂小玉一個人能開得起這麼多鋪子，能掙得了那麼多錢嗎？”
這話一出，小麥靜了靜，沒馬上答話。三小姐見狀，以為小麥是被她的話給震住了，再接再厲道：“你給不了陳公子的，我都能給，高家都能給！如果說陳公子總有一天要打破這個誓言的。為什麼不早一點，在最有利的時候打破？既然早晚有別人的，為什麼不能是我？！”說著三小姐突然腳下一軟，就跪到了小麥和陳揚的跟前，“我知道我的一些做法不太光明磊落，但是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再說了，我這也是為了你們着想，也是在幫你們啊！”
她幾乎是聲嘶力竭地說完這幾句話，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上方的小麥和她上方的陳揚都在看她，但那眼神平靜得可怕，彷彿是在看什麼小動物一般……她的心越來越涼。
“你說完了？”小麥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三小姐賣力的表演，上前兩步，彎腰靠近她的眼睛道，“戲子都沒有你會演！怎麼，你來介入我的家庭，噁心我跟我相公。我們反過來還要謝謝你？你當全世界都是傻子只有你一個是聰明人？！嘖嘖，能把這麼無恥的話說得這麼道貌岸然，你也真是本事不小了！不過可惜，我周小麥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村姑了。不可能被你幾句話就給拿捏住。而且，”小麥站直身來，看向陳揚道，“我們倆都不是高家的人。憑什麼聽你高家的話？！我相公都說了只有我一個了，你還來湊什麼熱鬧？！”
陳揚不看三小姐，對着小麥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你說的那些話都是以後的事情，我們不可能因噎廢食，所以，不用強調了又強調，因為沒用。三小姐，這是我最後一次心平氣和地跟你說話，希望你見好就收，趕緊回頭，這件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否則的話——我已經成親了而你還沒有成親，不妨試試看誰的損失大。”
陳揚再次看着她點了點頭：他家娘子好口才，一點都不遜色於三小姐，威武。
三小姐默默地聽完，心中最後的一點火苗也熄滅了。
那一瞬間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鐵石心腸，這兩個人都是鐵石心腸。她果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個男人？
她身後的丫鬟見她跪了下來，也顧不得紅腫的臉頰了，馬上過來哭着扶她，“小姐啊，您是千金之軀，怎麼能給他們跪呢！您快點起來吧！”
兩眼放空的三小姐就勢站了起來，還有些站立不穩，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丫鬟的身上，好幾瞬才愣過神來站直了。她獃獃地來回看了那兩人幾眼，心裏在反思自己還有哪裏是沒有做到的。不，該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表白，掠人，裝可憐，分析利弊，甚至連跪都跪了，她還有什麼沒有做呢？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就是天意！
也罷也罷，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她自己種下的苦果，還是讓她自己來嘗吧。
“既然如此，希望你們不要有後悔的一天。”三小姐狠狠地看了陳揚兩眼，閉了閉眼睛，將那副面孔深深地記在了腦海中，然後扶着丫鬟的手，緩緩地轉身往門口走去。
也許是三小姐最後的醒悟，也許是她那悲愴的神情，小麥最後一刻也心軟了。她看着遠去的背影，揚聲說道：“三小姐，這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聰明的女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會讓自己過得幸福——不管怎麼樣，還是希望你以後能幸福。”
三小姐身形頓了頓，半響，她苦笑了一聲，沉聲道：“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而且，我也不打算祝你們幸福，我等着看你的結局呢！”
小麥一噎，剛剛升起的那點兒溫情頓時被這話給打擊得灰飛煙滅。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非要讓旁人不痛快才算了事？！她還想罵回去呢，陳揚伸手拉住了她。“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而且，她也可憐！一個女子被退了親，還是京城謝家，她以後說親怕是有些難咧——”
陳揚這其實純粹是出於同情。最近高家三小姐被退婚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外面說什麼的都有，他一個大男人聽都替三小姐臊得慌。而被掠來高家這件事，說到底他並不擔心，因為他心底早就有了決斷，也知道肯定不會如了她的願，所以事情一說開，他很快就釋懷了——但這句話成功地把小麥之前因三小姐的到來而轉移開的怒火給勾了起來。
她柳眉一揚，瞪了過去，“你可憐她？！你可憐她剛剛怎麼不答應她啊？你倒是答應啊，這樣不就可以憐香惜玉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嗎？”
陳揚連連擺手賠笑道：“哪有哪有？！我哪有可憐她，我就是——哎，我錯了還不行嗎？”
“什麼錯了，我看你對得很！你笑什麼笑，我跟你說要你答應她你就樂成這個樣子？”小麥心頭那把火熊熊地燃了起來，頓時也不管不顧了，看着不順眼逮着就罵。
陳揚聞言連忙把笑容收起，換上愁眉苦臉，頗為真誠地道：“哪有哪有？！我一點都不高興，真的！”
小麥這會兒簡直不罵他兩句嘴癢，嘴上又跟了過去：“怎麼，三小姐說算了你不高興了？那你是不是還想惹出幾樁這樣的事兒來啊？”
陳揚果斷地閉了嘴不說話，反正說啥錯啥。哎，他怎麼依稀覺得小麥有點她奶奶當年罵人的風采了呢？不過這話現在他也只是想想，可不敢當面說出來。
小麥又說了幾句，覺得氣順了，自己都覺得過分了，就不再說話，而是“哼”了一聲轉頭過去看窗戶格子。好在這時趙嬤嬤又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春生叫了新晉的進士郎來找他們了。
真正走出高家大門的時候，小麥回頭去看高家的白牆青瓦，高檐闊門，心底還有點不相信就這麼順利地走了出來。她轉頭去看陳揚，發現他也在回頭看，臉上神情也是頗為複雜。她心底嘆了口氣，領先上了春生帶來的馬車。
回家的路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小麥還是認真地抬頭看向陳揚道：“要是你以後真的不能留京做官，以後也難以進京供職，要是以後會有高家或其他跟高家要好的人家來打壓你，要是以後你不得不娶更差的女子為平妻什麼的，你會不會後悔今天的事，會不會怨我？”
陳揚柔然一笑，拉過她的手道：“我不後悔。不過，你也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才是。因為，以後你可能還要對其他女子說。”
小麥看着他的眼睛，眼眶微紅地笑了。
好吧，看在今天他這麼乖的份上，以往的那些罪她就一筆勾銷了吧！哼，她本來還有好多種秋後算賬的法子呢，算他走運！
一旁的春生見了，就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聲，那兩個人才連忙放開了彼此的手，乖乖地坐好了。
春生定睛去打量陳揚，心裏滿不是滋味：一是他居然當著他的面就敢如此不知禮節，亂拉他妹妹的手！第二更加不可原諒，他居然跟高家小姐鬧出了如此不清不白的事情來！要不是小麥機智勇敢，要不是他厚着臉皮請了三個進士朋友來，他們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裏呢！果然人無完人，這個妹夫第一次在他心裏有了罅隙。
而陳揚則很是憤憤地偷偷瞪了春生一眼：真是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眼看他就能甜言蜜語幾句把小麥給哄轉過來了，偏這個不懂風情的大舅兄就攪了局！看來，是時候給大舅兄找個嫂子了！嗯，回頭就跟小麥說，讓她有點事做，免得老記着之前的那些破事——(未完待續。。)
ps：我到底不是個狠心的人，沒讓三小姐無恥到底——哎，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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