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聖者寂寞路
寂寞月夜,寂寞人。寂寞花開,寂寞路。
花開的聲音竟顯得如此寂寞。
花從來是不該寂寞的,因為花會有人去欣賞,去寵愛,可是這裏的花卻充滿了陰鬱的色彩。
楚聽琴走着,走在這個連花也寂寞的森林裏。然後他看見路旁美麗的野花——雖然是在別人眼裏是伸手不見五指。聽琴忽然覺得有種溫柔的氣息撲鼻而來,便去輕輕撫摩它的花瓣。
可是,那花瓣被他輕輕撫摩后,竟然馬上枯萎了!
聽琴嘆息地說:“難道說我體內的暗黑魔法就那麼強烈,強烈的連我都沒有辦法控制嗎?”他在嘆息的聲音,人已經向前沖了過去。
那速度竟然比在亭里展示出的速度還要快。
不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聽到了一個女孩哭泣的聲音。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尤其是嬌滴滴的女孩子。
於是他轉瞬之後看到了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在那裏幽幽地哭泣。
小女孩忽然驚覺,站了起來,說:“什麼人?”
聽琴看着女孩忽然間面色中的哀傷一掃而空,而且看她的氣度,分明是達到魔導師級別,覺得詫異起來,說:“你哭什麼?”
那小女孩馬上說:“我哭我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聽琴碰了一鼻子灰,說:“妙極妙極。”他轉身就走。
可那小女孩卻馬上跟在他後面,那淚痕的面上,忽然變成都是甜蜜可愛的笑容,饒聽琴見過無數的人,卻從來沒有轉變這麼快的。他的臉上不由露出詫異的神情,說:“不哭了?可你跟在我後面做什麼?”
小女孩瞪了他一眼,說:“一迷路我就會哭,一哭就會流很多眼淚,眼淚流多了,眼睛就會不好,哭多了就會瞎掉,如果你不讓我跟着,我就有可能哭得瞎了,你是不是罪魁禍首?”
聽琴像是聽了呆住了,想不到有這樣的歪理。良久后他才回頭看這個女孩,卻發現是個秋波如水的絕色女孩,雖然才十五歲光景,但她臉上卻露出一種調皮的神情,讓聽琴心弦一陣波動。
那女孩感覺到聽琴像是看着她的面容痴在那裏,就跺腳說:“姐姐說過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就知道朝着美麗的女孩子看着不放。”
聽琴忽然清醒過來,聽了這話臉已經紅了起來。可是這個女孩眼波一轉,說:“不過不管你是不是好人,現在要把我帶出暗黑森林。如果你帶我出去,那我就可以讓你天天瞧個夠。”
聽琴張大了嘴巴,看着小女孩,想不想小小年紀就學會用美色誘惑別人了。聽琴笑着說:“如果我是個壞人呢?”
那小女孩瞪大眼睛說:“這麼英俊的哥哥你是個壞人嗎?”
聽琴說:“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
小女孩的眼睛瞪得更大,說:“哥哥你能看見嗎?暗黑森林一到晚上伸手不見五指,你怎麼……”
聽琴微笑地說:“我當然有辦法看到了。不過既然你看不到任何東西,你怎麼知道我英俊呀?”
小女孩嘻嘻笑道:“那還用說,聽哥哥你的聲音就知道一定是個千年不遇的大帥哥了。怎麼樣,聽見我這麼誇你,你不幫我離開這裏,怎麼對得起我呢?”
聽琴發現這個女孩精靈古怪到了頂點,說:“是極是極,那就跟着我走吧。”
小女孩忽然嬌笑道:“不成,我只能聽到你的腳步,要是你走快把我甩掉呢?所以你要牽我的手。”
聽琴覺得也是,就伸出手去,可是小女孩馬上格格笑道:“原來姐姐說的真的不錯,男人總是去要佔女孩子便宜,你也不例外。”
聽琴這下手伸在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臉已經全紅了。要知道,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這樣尷尬的事情。
可是小女孩忽然伸出手把聽琴的手抓住,說:“所以你現在佔了我一個便宜,我一定要補回來。”
聽琴覺得觸手處那女孩的手溫潤舒服,自己的心竟然跳了起來,忙說:“怎麼補?”
女孩說:“你要教我在這個鬼地方也能看到東西的本領。”
聽琴發現前面這個小女孩實在聰明至極,聽琴的一舉一動好象都完全被她牽制住了,可聽琴卻也不覺得惱怒,說:“如果你願意學的話。”
聽琴這個時候不由想起父親在教他的時候足足把他在黑暗中關了三年,三年裏,聽到了無數在漆黑夜裏的聲音,對於那時才十歲的孩子來說,該說有多恐怖!直到三年後,他終於練成了夜視的本領。
小女孩忽然說:“你到暗黑族裏做什麼?”
聽琴微笑地說:“做應該做的事情。”
小女孩忍不住笑了,說:“你的話真怪,老實說,你是不是慕名來找我姐姐的?”
聽琴皺着眉問道:“你姐姐是誰?”
小女孩驚異地說:“你不會說你不知道聖女姐姐嗎?”
聽琴說:“我為什麼要認識她?”
小女孩嘆了一口氣說:“原來……你不認識我姐姐,那你是暗黑族什麼部落的人?”
聽琴笑着說:“我為什麼是暗黑族裏的人?”
小女孩說:“如果你不是暗黑族裏的人,為什麼你能到暗黑森林裏來,你難道不會被暗黑森林的氣息反噬嗎?”
聽琴淡淡地說:“我出生的時候發生了一個奇迹。”
小女孩饒有興緻地問:“說說看。”
聽琴說:“出生的時候我身上藏着暗黑和光系兩種魔法。”
小女孩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良久后才說:“居然有這樣的奇迹?”
聽琴又說:“我身上還有別的奇迹,你要不要聽?”
小女孩咬着嘴唇,露出迫切想知道的表情,但最終還是說:“不聽。”
聽琴奇怪地說:“為什麼?”
小女孩馬上說:“因為我不是笨蛋。”
聽琴更是奇怪地說:“我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可是這有關係嗎?”
小女孩說:“既然我不是笨蛋,所以我就沒有必要去了解你,如果了解多了,就認識你了,然後那個時候我就會傷心。”
聽琴是滿頭霧水,說:“傷心什麼?”
小女孩說:“因為你不是暗黑族的人,如果你擅自闖進來,我們族裏的人都會出動,把你給殺了。”
聽琴露出微笑,說:“你怕我會被殺嗎?”
小女孩說:“我怕,怕得要命。所以等一下你一定要跟在我後面,無論任何人和你打招呼,你都不要理他們,等我到了聖女姐姐那裏,如果她答應給你暗黑泉,那你就可以逃命了。”
聽琴想不到小女孩竟然這麼關心他,不由一陣感動,不過他疑惑地說:“暗黑泉是什麼?”
小女孩露出詫異的表情說:“你不會連暗黑泉都不知道吧?它是我族生存的關鍵,每一天每個人都要服用一次,否則就會發瘋死掉了。”
聽琴說:“可我來不是為了暗黑泉,是父親命令我來的。”
小女孩正要問他父親是誰,可是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出了暗黑森林,眼前變得亮了起來,小女孩便仔細打量着聽琴,然後呀的一聲,看着聽琴發獃。
聽琴奇怪地說:“呀什麼?”
小女孩眨了貶她那雙明亮透徹的眼睛,說:“想不到你長得這麼英俊。”女孩盯着他,說:“要是聖女姐姐看到你一定歡喜的很。”
聽琴剛想問聖女是誰,可是在這個時候忽然傳起一聲尖銳的聲音,小女孩聽到那聲音像是全身震動了一下,然後聽琴感覺到她握住自己的手裏全都是冷汗。
聽琴看到女孩面色蒼白,便說:“怎麼了?”
女孩慌忙地說:“你快跑。這個聲音是族裏的口令,只有出現重大事情的時候才動用,而且任何人必須無條件執行。我想,他們肯定是感覺到你這個有外來氣息的人進來。我快跑,我幫你擋一下。”
聽琴淡淡地說:“既然來了,我就不會走。”他的目光中閃出一種殺機,那殺機讓女孩覺得全身一陣冰冷,聽琴又說:“如果有誰要殺我,就要付出沉痛的代價。而且我不會讓關心我的人有一絲損傷!”
小女孩看着聽琴的目光像是痴了,她喃喃地說:“我也算關心你的人吧?”
聽琴忽然微笑,那殺機完全消失,然後他說:“如果你不算,那世界上算的人就不多了。剛才又是誰說要幫我擋一下的?”
女孩看見聽琴那微笑里,彷彿有把自己給吸引進去的魔力,心竟然沒來由一跳,馬上轉換話題說:“哥哥你好厲害呀,剛才施展出來的殺機恐怕連我爹都擋不住。”
聽琴問道:“你爹是誰?”
可是這個時候已經有一些宮殿裏高貴服飾裝扮的人,看到聽琴就遠遠地沖了過來,為首的還是一個軍官打扮的人。女孩驚詫地說:“他是我們族裏唯一的大將軍。他居然來了?不是說他已經退隱了嗎?”
聽琴只是淡淡地笑着,他看到了那個所謂的大將軍很威嚴地走了上來,然後對他恭敬的說:“大聖者,您終於來了。”於是恭敬地向他跪下。然後旁邊所有的人都向聽琴跪了下來。
聽琴瞬間呆住了,小女孩萬分吃驚地看着那個軍官。
那軍官抬起頭,看見聽琴那一直露着的微笑,裏面藏着一種絕世的氣質,也就越發肯定他的身份,恭敬地說:“軍師料得聖者今日會降臨暗黑森林,請聖者隨卑職帶路。”
聽琴雖然詫異,但他的表情卻都是一直鎮定的。聽琴淡淡一笑,說:“那不用勞動這麼多人的大駕吧?”說的時候話有點虛,因為他可不是什麼聖者。
那軍官曾經歷無數風波,早聽出聽琴這句話里言語的有一絲顫動,他驚異地看着這個聖者。腦里飛快地運轉:難道聖者不喜歡喧嘩?對,聖者必然是神靈轉世,想必已經到了看淡這一切的地步。於是這個軍官唯唯諾諾地說:“是卑職的錯。請聖者責罰。”
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時代或者一個種族的救世主才能被稱為大聖者。地位何等崇高!一絲絲讓聖者覺得不滿意,那麼就是你玷污聖靈的罪惡!
聽琴一擺手,說:“我沒有怪你。你領路吧。”
軍官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慢慢,但很鄭重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在前面領路。旁邊的民眾和士兵早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於是他們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所以,整個暗黑森林裏幾乎是一片死寂。
沒有人敢去冒犯聖者。惟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鳥兒還在亂叫。
聽琴根本不知道那軍官的想法,他不知道現在自己的一言一行已經到了可以揮揮手震動整個地方的地步。
是禍是福?聽琴考慮着這個問題:父親讓我過來,可是沒有說明什麼事情,而那個軍師又是誰呢?聽琴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大。
要是知道這個聖者的頭有點大,那軍官只怕自己馬上要暈倒。他現在是生怕聖者有什麼閃失,或者自己照顧的哪裏出了問題,他一面盼望着能早日把聖者送到軍師那裏,一面又希望能和聖者多呆一下,要知道,這才是巨大的榮幸呀。
聽琴忽然想起了那個小女孩,回頭看去,可是小女孩竟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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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了,陽光顯得溫潤而舒適,而聽琴在陽光下露出淡淡的笑容。
皇宮裏。無數的人跪拜在兩旁,聽琴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長梯的盡頭是一扇很寬大的門,聽琴走進門的時候就就看見了軍師。
軍師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他的人似已因歲月的流逝而萎縮乾癟,像本該奮力翱翔的飛鷹剛剛失去了可以叱吒天下的雙翅一樣,無力地落在了無人的孤山上。
可是聽琴卻覺得他的眼睛裏還是在發著讓人感覺溫暖的光,隱約中透出無比高貴和氣質。
軍師那雙眼睛,如電般一直盯着聽琴,然後緩緩地說:“你是聖者楚聽琴?”
聽琴淡淡地說:“我是聽琴,可我不是聖者。”
軍師忽然站了起來,身形一晃動,已經到了聽琴面前,緩緩跪了下去。
別人都覺得只是電光石閃般,軍師已經跪在了聽琴的面前,快得讓人無法反應,聽琴雖然看着軍師跪下來,可是他無法拒絕,因為軍師似乎把聽琴當作了希望。
軍師跪下來的時候他覺得有千鈞的重擔向他壓了過來,軍師似乎代表着這個地方所有的尊貴,然後向他乞求幫助。
軍師在跪下的瞬間,似乎時光也為這一刻停住,讓人覺得心頭震撼。他大概已經費盡心血了。這樣處於風燭殘年的老人,難道有誰忍心拒絕嗎?而這個時候周圍的人也都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
聽琴忽然說:“我答應你,無論任何困難,我都會幫你解決。”
軍師然後站了起來,蒼老的臉上忽然晃動着一種奇特的光彩,然後說:“近來你的名氣已經到了大陸上最盛的時期了,恐怕連七大神聖魔法師都不及你了。”
聽琴只是聽着,目光中閃着自信的光芒。
軍師凝視着聽琴的眼睛,說:“暗黑族是大陸上最神秘的種族,暗黑殿列為三大殿之一,千年前他的實力可謂是震懾天下,無人敢擋其鋒銳——即使你父親領導的月殿也一樣。”
他的聲音變得更有力,聽琴卻肅然地聽着,因為千年前,暗黑的實力已經達到無人可及的地步,即使同列三大神殿中的月殿和魔殿也遠遠沒有他的名氣。
軍師又道:“只可惜千年前那一戰,暗黑殿為了抵擋魔族,死傷慘重,而今雖然暗黑殿雖然是大陸上最強大的三大神殿之一,可實力卻已經沒落了。不過暗黑殿卻依然生存着,而且只要暗黑殿所在,絕對不會讓魔族來攪亂人族的生存!”
他的聲音里洋溢着無數的激情,洋溢着一種讓人不能正視的力量,那就是一種魂,縱然是被天下人認為是邪門歪道,可是他對人類的貢獻卻足以讓任何人為之羞愧!
聽琴已經肅然起敬。
可是軍師洋溢着的激情忽然消失,而且目中也露出沉重:“只可惜,現在暗黑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災難。”
聽琴吃驚地說:“災難?”
軍師嘆道:“暗黑賴以生存的暗黑泉的產量在逐漸變小,我族的聖女為了去打通暗黑泉結果中了玄寒之毒。”
聽琴面色變了:“天下無葯可解的玄寒之毒?”
軍師說:“並非無解。無葯可解並非無人可醫,如果能找到葉晗,以他的針灸配合聖精靈的眼淚,魔龍膽,就可以解開了,只不過聖女已經暈迷過去,而且如果三年內沒有找到兩種配方,那聖女就……”
聽琴說:“請您放心,三年之內我一定把兩樣寶物取回來,無論有多難、多珍貴。只是我曾聽過葉晗這個名字,傳言他是個醫神,但卻雲深不知處。”
軍師說:“這你放心,我有辦法找到他,不過費些周折而已。對了,聖女是崇高無上的,可是她註定不能被男人接觸,三年內你救了她的時候,必然要肌膚相親,到時候,聖女就不能繼續成為聖女了,她就是你的人了,無論你要她做奴婢還是小妾,還是正宮,這些都由你決定。”
聽琴吃了一驚說:“可……”
軍師鄭重地說:“聖女是我族最神聖的人物,如果失去了聖女,我族就會軍心渙散,淪落到四分五裂的地步,如果那樣必然會導致暗黑殿的人做處引起大陸的恐慌的事件,甚至危害大陸,現在還沒有人知道聖女暈迷的事情,否則……”
聽琴垂手說:“是。可是如果我親近了聖女,那她就不能繼續成為聖女,那豈非是……”
軍師說:“那她只要舉行祭祀,把位置傳給別人就可以了。一個月前我用魔法傳音給月殿殿主,就是虛擬一個聖者的身份然後讓你過來,而且我說明了你是千年前的承德轉世。”
聽琴失聲說:“莫非就是千年前和魔族的族長對抗,也因此免了暗黑族覆沒災難的聖者承德?”
軍師頷首說:“雖然他千年前就失蹤,但每個人都在想着他的事迹,所以我就讓你以這樣的身份讓你父親安排你過來。”
聽琴毅然說:“是。”
軍師把他帶到宮殿外,看着外面如山的士兵都依舊跪在那裏,軍師大聲說:“聖者乃承德神靈轉世,而且也是我們暗黑殿聖女的丈夫!”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心忖:即使聖者怎麼偉大,可是聖女卻是任何男人不能親近的呀。
軍師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慮,說:“三年後將會選出新的聖女,但聖女三年內要苦修面壁,所以三年內聖女將不參加任何大典,所以你們要聽從聖者的吩咐,知道嗎?”
眾人這才明白,然後齊呼:“聖女萬歲,聖者萬歲。”
聽琴感覺到那種如山的氣勢,在每個人來自最心底,來自最尊敬的思想中煥發,聽琴在眾人的高昂的聲音中感覺到了一種堅定的信**。
那是一種作為時代聖者的信**!只有一個時代或者種族的救世主才能被稱為聖者,而聽琴此刻,就開始背負着聖者的使命了。
聽琴忽然伸手擺出一個擺手的姿態,那姿勢瀟洒漂亮,又頗有將軍氣魄,所有人見了只是十八歲的聽琴這麼一伸手,卻覺得裏面藏着無數的氣勢和內涵,於是這個記憶每個人便永遠留住了。
這個時代的大聖者的輝煌人生的第一步,就這樣開始了。
許多年後,還有人回憶起了這個動作。後來整個暗黑森林也把這個作為一個將軍或王者的必修動作之一。
史書上還居然如此記載:這個動作渾然天成,稱之為“酷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