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夢蝶四絕,偷香風流
血一樣的殘陽——
秋殘,風淡淡地吹過,一地的落葉。
亭台上有朵花,已經憔悴多時了。一個女孩輕咬着嘴唇,站在亭台上,她的表情一直露着一種深切的焦慮,而且眼神中有種讓人心憐的哀怨,像美麗的芙蓉在最旺盛的時候憔悴地失去了色彩般。
亭台前有碧水在池裏無助地呻吟,沒有什麼人去關心過它。每個路人僅僅只是欣賞罷了,然而卻曾有無數的人在這裏彼此間眉目傳情,一些男男女女演繹着千篇一律的故事。
忽然一個少年從亭台前的樹林裏跑出來,看上去雖然一臉斯文,可是卻萬分狼狽。那女孩雖是滿懷心事,但馬上走上前去,說:“你?”
那少年看到女孩像是吃了一驚,驚慌地說:“你怎麼又變成一個美女來害我了?不成不成。”他說完人向來的地方跑去。
可是女孩一個瞬間轉移已經出現在他的前面,少年揉了揉眼睛,看到女孩漂亮的容貌,說:“鬼呀。”又拚命地向後跑。
女孩柔聲地說:“我不是鬼,不會害你,你能不能和我說說,究竟是誰要害你,有我保護你,沒有人會敢欺負你的。”
少年聽了那聲音,回頭仔細瞧着她,一面說:“是呀,鬼要是這麼漂亮的,一直跟着我,我也值得了。”女孩被這個少年硬是瞧着,又這般說,臉就紅了。
卻見少年身體單薄,雖然面上一直驚慌着,可嘴角卻自然地掛着淡淡的微笑,像是上天給粘帖上去一樣,任何人打他卻不會消失的那種,可仔細一看,卻發現笑容里藏着動人和深邃的吸引力。
少女沒來由一陣心跳,心想自己是怎麼了,居然對剛見面的一個落魄少年動了心,可她一**未完,那少年忽然撲通一聲栽在地上,女孩本來想去扶他,可心神一分,手已經慢了三分,再則想到男女授受不親,到了少年肩處又是一縮,便沒抓住,然後那少年就結結實實地栽在地上。
少女這才扶起少年,看見他面色鐵青,似乎已經脫力,不由說:“這怎麼辦?”
那少年倒是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少女懷裏,忙一個掙脫,一面說:“我是個男孩子呀。”
少女笑着說:“難道你以為我沒看出來嗎?”她只是用手輕輕一扣,少年竟然絲毫不能動彈。少年忙說:“可你抓着我呀,古人云,男女授受不親。”
那少女原來也顧忌這點的,可聽了這話,倒理直氣壯地說:“難道說是我占你便宜呀?我可是救你呢。”
少年眼睛咕咚一轉,說:“好極好極。如此我便受用了。”他忽然向少女身上靠去,少女不防,身體已經被他貼住,彼此都覺得一種觸電的感覺湧來。
少女嚇了一跳,忙鬆開手,跳起來向後退了一步,那少年竟又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少女微笑地說:“這可是你自己想佔便宜呀。”
少年嘟噥說:“今天真倒霉,先是被一個鬼形影不離跟着我,把我嚇得魂飛魄散的,現在又是一個會變身的女鬼,忽然出現在我面前,結果又捉弄我。”
他說完,眼神里透出一種狡黠,然後補了一句:“不過剛才那一抱好象像溫玉一樣……”
少女臉又紅了起來,咬着嘴唇說:“你好大膽子,敢占我便宜。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少年裝做怕怕地說:“我不知道呀,請問小姐芳名,年齡幾何,婚嫁否?小生今年二九……”
少女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後故意板了臉,說:“我是岳小菲……”
少年馬上說:“好名字,如月光中的幽香,花瓣動人的芳菲跳躍在大陸上,當真不愧……”
小菲又說:“是岳飛的岳。”
少年接著說:“原來姑娘是巾幗英雄,連名字都一如岳飛般豪放,偏偏人又長得如此這般動人,小生今日當真是榮幸之極。”
小菲說:“你怎麼如此油腔滑調?”她雖是這般說著,口氣卻歡喜的很,臉上也露出一片紅雲,顯得嬌嫩欲滴。
少年嘆了口氣,忽然不說話了。小菲奇怪地說:“嘆什麼呀?”
少年說:“你真是漂亮,要是天天能見到你,即使天天吃不到飯也沒甚關係。”
小菲說:“難道你是……”她猶豫了一下,乞丐這兩字終究沒有說出口。
少年說:“我什麼也不懂,爸媽一年前把我趕出家門,說一定要讓我去鍛煉,可是他們連一分錢都不給我,無論到了那裏都受窮……”
小菲憐惜地說:“讓你去鍛煉居然用趕出的形式,你爹媽也太不珍惜你了。”她又說:“如果我爹爹不受……”她說著說著眼睛已經紅了。但她馬上又說:“如果我爹爹還和我在一起的話,我一定讓他僱用你,天天陪着我。”說完,她忽然發現有點語病,忙補充說:“我是說讓你陪我讀書呀,或者……”
少年奇怪地說:“有讓一個男孩子陪女孩讀書的嗎?”
小菲的臉不爭氣地又紅了起來,她忙說:“有呀,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你替我讀書,我時間不夠的話,你幫我做作業。”
少年哦了一聲說:“原來你是利用我來偷懶。”
此時小菲感覺如果有條地縫,她真想馬上鑽下去,可前面這個少年又正色地說:“那我是萬萬做不得的,即使活得舒服點,可我於心不安。”
小菲奇怪地看着他說:“即使餓死也不做?”
少年點頭說:“正是。”小菲讚許地看着他,心想,這少年倒有骨氣的很。她正想着,那少年又說:“你剛才說你爹要和你在一起的話,難道你爹離開了你?”
少女忽然面色變得憂慮,良久才說:“有些事情你還是莫要知道的好。”
忽然,遠處傳來兩匹馬的聲音。那聲音急速,轉眼間已經到了亭台前。
那少女聽到馬的聲音臉上便露出欣慰的笑容。再聽健馬一嘶,竟看到兩個人從馬上躍起,然後飄然地飛行在空中,然後緩緩地落在了少女面前。
這兩個人一落下,就齊齊對少女一個抱拳:“菲姑娘,來遲了,請務見諒。”
小菲說:“蒙兩位大叔幫忙,千里趕到此地,菲兒已經是感激萬分了,怎麼敢怪罪呢?”
那兩人面容都露着一絲疲憊,左首的紅衣人臉上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說:“我等一接到令尊的魔法傳音,就從白亞城趕了過來,只怕浪費體力,沒有用飛行術,只用健馬代路,一路千里,趕了兩日兩夜,換了三次馬,總算來得及趕上。”
少女目光中透着一絲感激,剛紅衣人忽然一指這個少年,說:“他是什麼人?”
少年作輯說:“小生剛巧路逢菲姑娘。”
紅衣人馬上說:“菲姑娘,你父親事關重大,外人可聽不得。”
小菲面色露出猶豫之色,少年馬上說道:“菲姑娘,萍水相逢,小生榮幸的很,不過小生尚有要事,就此別過。”
小菲忙說:“你現在難道還繼續流浪?”
少年豪放一笑,說:“我自幼飽讀詩書,流浪也可權當一番經驗……”
紅衣人忽然說:“哪裏來的臟小子,邏里八唆的。”少年眉頭一揚,剛要發作,可是
忽然亭台里傳來一陣陰森森的聲音:“飛將軍的號召果然不虛,竟連白亞城最富盛名的兩個魔法師給請來了。”
小菲吃了一驚,說:“莫非……你已經早就藏在了此處?”
那聲音得意地說:“剛才你們的情景我自是歷歷在目,只可惜我浪費了一天時間等待這兩人前來送死。”那聲音變成一聲怪鳴,像鴨子一樣的聲音。
兩個人和少女面色都變了,左首的紅衣人動容道:“龍騎士中的怪鴨?”
那聲音又道:“算你們還識相。既然是飛將軍的朋友,那你們就聯手上吧,只可惜現在的飛將軍已經……”
少女驚慌地說:“你把我爹怎麼樣了?”
那聲音說:“不怎麼樣,只是囚禁了他而已。誰讓他私通別國,所以栽在我們手裏,倒也不算冤枉。”
那為首的紅衣人嘆了嘆氣,說:“原來……傳言是真的,飛將軍果然私通敵國。既然如此,我等如果為了飛將軍之流賣命,豈非成為賣國賊的幫手?”
他說的時候表情一臉的忠義。
那少女咬牙地說:“雷叔叔……雷如,你居然……難道你和我爹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還不相信我爹的為人嗎?”
雷如哈哈一笑說:“你爹曾為龍國做下滔天貢獻,可是得了富貴後人心卻變了,前年我希望他把我旁邊這個兄弟從牢中釋放出來,可他……哼。”
少女說:“當時雲叔叔是醉酒然後發了酒瘋,胡亂打了士兵,如果不關押幾日,如何去震軍心?”
雷如說:“軍心?在現在沒有戰亂的情況下,軍心當個屁用,一開始我還以為你爹會在別人面前裝裝樣子,可是卻真的把我兄弟關押了幾天,試想白亞城最富盛名的兩大魔法師之一的雲林,居然被關在大牢裏,嘿嘿……”
少女面色一寒,說:“所以你們就怪罪於心,而今,我爹爹受了冤枉,反而袖手旁觀?”
雷如道:“這次我還以為你爹又有什麼事情,傳音讓我們務必趕來,想不到千辛萬苦趕過來,卻不過這是你家的事情,與我等有何相干?”雷如轉身對亭台外抱拳說:“怪鴨前輩,請恕我等鹵莽,因為對飛將軍之罪行並不知曉,既然老前輩出手了,那我等過來豈非是多此一舉?告辭了。”
他向旁邊那人使了個眼色,就一個凌空,飛了出去。這次飛過來的速度卻遠遠比剛才進來的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忽然人影一閃,傳起兩聲“碰”,雷鳴的聲音不絕入耳,兩個人齊齊被打飛了進來,撞落在亭台上。看他們似乎受了雷擊,那衣服已經凌亂的不成樣子。
那少年在旁邊不出一聲,像是被前面的這種神奇的武功給驚得嚇呆了。
雷如吐出一口淤血,面露驚恐的神色,說:“前輩這是為何?”
那聲音冷哼一聲,說:“只不過見不慣你這種人而已。貪生怕死,我早就聽說飛將軍軍紀嚴明,你等卻倚老賣老,雖然這次是我陷害於他,可是你們作為他的部下,卻在近日大肆收刮,我只是給你們一個教訓而已。”
雷如目光中閃出一種怨恨,但面色卻裝出恭敬的神色:“前輩教訓的是。雖然前輩說是陷害,裏面一定大有文章,可見肯定是機密大事,說不定也是飛將軍同意的,我等愚鈍,所以還請前輩放過我們。近日來我們是向別人收了一些保護費,可是我們卻是為了去救飛將軍而弄的一些要去找關係的錢,因為飛將軍兩袖清風……”
那聲音嘿嘿一笑說:“見風使舵的本領不錯嘛,一聽見我誇飛將軍,態度就變得這麼恭敬呀,還有,肆意收刮別人的錢如今用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果然不愧雷如這個名字呀。”
雷如目光中的怨恨越重,但他的話就越恭敬:“前輩說的極是。”
那聲音又說:“老實告訴你,我是武國的人,這次是特意來陷害這個飛將軍的,你可曾明白?”
雷如連忙點頭說:“陷害的是,陷害的是。既然陷害了飛將軍,那麼前輩如果要抓拿這個小菲,我可以為前輩動手,不勞前輩您費心動手,”
那聲音說:“果然是沒有一點愛國心的人,為了逃命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語氣一轉,嚴厲地說:“你這樣的人,留不得。”
聲音剛落,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緩慢地走了進來,那老人走得很慢,看起來似乎十分衰老的樣子,可是見到他的時候,亭台里的三個人都露出驚懼的神色。
可是老人走了一半,忽然身子彎下去了,然後踉蹌地倒在地上,一邊說:“你們,你們竟然使毒……”
雷如和旁邊的人忽然得意地笑了。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鄙夷,然後雷如說:“作為白亞城最富盛名的人,難道就真的怕了一個龍騎士不成?雖然你名滿天下,可是今天,你卻落在了只是高級魔法師的我們手中……”
他越想越是開心,想到自己將會一舉成名——僅僅用毒就殺了一個龍騎士。
雷如旁邊的雲林忽然狂笑,說:“剛才你以為我們聽到你的名號就會束手就擒嗎?想得未免太簡單了吧,我判斷出你的方向,然後一直等待時機。要知道無聲無息地發出毒,對於我雲林來說簡單至極的。哈哈哈哈……”
那少女這才對他們做一個福,說:“原來兩位叔叔都是演戲呀,菲兒多謝叔叔幫忙,這下我爹的罪名就可以洗清了。”
雲林忽然急煞住自己的笑,然後對少女說:“哦?幫忙,幫什麼?”
少女奇怪地說:“難道你們不想救我爹嗎?”
雲林忽然像是想到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越想越好笑,又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少女一頭霧水,還沒說話,那雷如已經獰笑地說:“你以為你們會放過你爹嗎?”
少女臉上瞬息萬變,從不可思議到驚慌,絕望,顧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良久說不出話來。
雲林半晌才止住笑,說:“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能取而代之,我們怎麼會幫你爹呢?”
少女驚慌地說:“你們原來早就想對付我爹?”
雷如冷哼一聲,說:“在你爹手下什麼油水都沒有,兄弟們早就想反抗了,你該知道的,為什麼你爹每天晚上都要咳嗽,而且很厲害?”
少女氣得臉都綠了:“原來是你們下的毒?”
雷如悠然地說:“你倒還不笨。要是三年內沒有解藥,你爹就會……嘿嘿,可是別人卻決不會想到是我們下的手。”
少女憤怒地說:“我爹看錯了你們,你們好卑鄙……”
雷如忽然看着小菲,狡黠地說:“如果有一個方法可以救你爹,你願意嗎?”
少女遲疑了一下,說:“你當真會救我爹?”
雷如說:“會,只要你肯。”
少女毅然點頭說:“好,只要能救我爹,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雷如忽然淫笑地說:“你想好了,決不反悔。”
少女說:“決不反悔。”
雷如說:“我的條件就是……你陪我們睡一覺。”
少女忽然厲聲地說:“無恥!”
雷如悠悠然說:“我只是說這個條件而已,不過如果你答應,我就同意把這個龍騎士交給你,讓你交給皇上,如此一來,你爹的罪名豈非可以洗清了,而且這件事情絕對不會讓別人知道。”
少女說:“可是難道你不怕我爹罪名洗清后找你們算帳?”
雷如輕鬆地說:“你覺得你做了這樣的事情,你會告訴別人嗎?只怕是三天兩頭想着我們,然後瘋狂地找着我們。”
旁邊雲林拉了拉雷如的衣袖,露出不可多此一舉的表情,雷如對他使了一個眼色,那雲林馬上就明白了,露出興奮的笑容。
那少女卻沒有看到他們的眼色,躊躇了半天,終於頹然一嘆,說:“也罷,等救了我爹,我做女兒的責任也就完了。”她的語氣中露着一種必死的**頭。
那個一直不做聲的少年忽然大聲說:“不行,菲姑娘,你莫要受騙了。”
雲林嘿嘿一笑說:“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不過來送死還來得及。”他飄然飛前,雙手一起擒向少年。少年忽然看得他衝過來,一個驚慌,人已經跌倒在地。小菲馬上擋在他面前,說:“不准你動他。”
雲林陰笑地說:“不過是個普通的乞丐而已,算什麼東西?不過我饒了他可以,你必須……呵呵。”
小菲面色慘白,說:“你?”
少年從地上爬起來,說:“死就死,我只笑有些人活了幾十年還等於沒有活過,渾渾噩噩,終日作惡,可惜不知道最後自己反作孽而死。我雖然年輕,可畢竟也懂聖賢之理,你分明是強求別人,以你的性格,難道當真會救菲姑娘父親嗎?”
那雲林忽然****有詞,少年看着奇怪,小菲慌忙說:“他在**咒語,你快走。”她身體一擋擋在他面前,可是忽然空中裂出一道閃電,掠過小菲,少年忽然大喊一聲,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小菲驚呼一聲,忙去抱少年,可那少年已經暈迷過去了。
小菲回頭咬牙地說:“你好狠。”
雲林不在意地說:“這只是亂咬舌頭的警告。”
那個躺在地上的老人已經站了起來,撫掌大笑說:“果然不錯,我老頭裝了一次中毒,就看到了這麼精彩的一齣戲。”
那兩個魔法師瞬間面如土色,那老人忽然像怪鴨一樣鬼叫了一聲,一種殺機緊逼三個魔法師,那兩人同時退了一步,然後馬上都跪了下去,哀求地說:“前輩饒命,我等願意為前輩做任何事情。”
老人悠閑地說:“想毒殺一個龍騎士,只怕你們還不夠本領吧,不過我老頭子今天心情很好,而且發現最近手頭有點緊,如果你們可以把翡翠玉交出來的話……”
小菲驚呼道:“我爹的翡翠玉在你們那裏!”
雷如的面色變得異常蒼白,他說:“前輩怎麼知道?”
老人淡淡地說:“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有些重要的事情如果我不知道,那豈非是吃虧的很?”
雷如說:“既然前輩開口,如果能讓我們活命,再珍貴的寶物我們也絕對不會吝嗇的,不如前輩現在放我們回去,我們星夜兼程,然後把寶物取回來給您好嗎?”
老人頷首地說:“這倒不錯,可是我怎能相信你不會帶着寶物溜走呢?”
雷如額上的冷汗都出來了:“我們的家屬都在白亞城,而且如果逃走,以前輩的武功,天下無敵,如果要抓我們,豈非是輕而易舉?”
老人似乎被他說的“天下無敵”說得異常受用,馬上讚許地說:“是極。既然如此,你們馬上走吧。”
兩人如釋重負,又向老人跪拜了一下,然後施展飛行術,凌空迅速地奔向遠方。
那老人忽然對小菲說:“菲姑娘,我現在不想對你動手,你的武功倒不錯,我不想大費周折,如果你自己閉住你的穴道,我倒可以看在你乖巧的面子上,答應你最後見你的父親一面。”
小菲看着老人說話中露出的強烈的殺機,她知道如果她不答應,那麼也許自己就會死在這裏,更何況以自己的實力,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如果聽他的話,倒還可以見父親一面。小菲頹然一嘆,自己點了自己的丹田穴,封住了自己的行動能力。
可是這個時候老人已經栽在了地上。
小菲驚訝地說:“你?”
老人嘆息地說:“想不到我怪鴨自以為達到龍騎士,武功已經不錯了,可是這種毒我依然還是躲不開。”
這個時候老人身上的殺氣竟完全消失。
小菲面色慘白地說:“剛才你只是裝樣子嚇走他們?”這時小菲的牙已經咬得緊緊的,如果剛才她不受怪鴨的欺騙封住自己穴道的話,現在她就可以乘機制住怪鴨,去救她的父親了。她這個時候臉上露出的是萬分的惋惜和悔恨。
怪鴨點頭說:“若非如此,只怕你現在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你以為你給他們蹂躪后,他們會救你爹嗎?”
小菲面色更是慘白:“你也不是好東西,陷害我爹!”
怪鴨嘆息了一聲,說:“其實我也並非得已,你爹爹忠名遠揚,說他賣國,實在荒謬之極,所以其中的曲折,更非為外人道也。而且下手的並不是我。”
小菲忙說:“是什麼人?”
怪鴨面色更是蒼白,說:“是我們組織里的人,不過我這次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爹手下的未必都是好人罷了,你爹三天前發出那道命令,讓兩魔法師過來,都是我授意的,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裏等你一天了。”
小菲奇怪地說:“難道說爹用魔法傳音讓我到這裏來,只不過是你為了讓我看清楚那兩個人的面目而授意的?”
怪鴨像是艱難地喘氣說:“正是。”
小菲覺得不可思議,半天後才說:“那我爹現在?”
怪鴨忽然吐出一口血,然後說:“你爹已經被關押在帝國的大牢裏了。”他說完馬上凝神靜氣,開始運功逼毒。
小菲鐵青着臉,看着眼前的老人,喃喃地說:“難道皇上也不相信我爹了嗎?”
這個時候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好極好極!”小菲目光中露出驚詫的表情,看着空中那兩個魔法師又飛了回來。
雷如臉上露出得意至極的笑容,說:“果然不錯,我正在想我們的功散百發百中,怎麼今天會失靈了呢?於是我們等呀,等到功散快要發作的時候,就趕了回來。”
旁邊的雲林嘿嘿一笑說:“如果這個龍騎士真的沒有中毒,你會怎麼樣呢?”
雷如馬上做出驚恐的表情對雲林說:“叩見前輩,我中了別人的暗算。”他馬上指着自己的右臂,那臂上竟然血肉模糊,明顯是被刀所傷,而且傷得十分之重。小菲吃驚地看着他,原來他居然肯自己刺傷自己。
於是雲林裝出怪鴨的口吻說:“是什麼人敢傷你?”
雷如說:“他自稱是大魔導師,僅僅一個照面就傷了我,他還問我們是否知道飛將軍的下落。”
兩個人的表情演得逼真至極,小菲看得目光都呆住了。
雲林對在地上練功的怪鴨說:“如果他過來探看雷兄的傷口,那麼我就乘他不備,放出十三種毒來,每一樣如果中了,馬上會肌膚腐爛而死。”
小菲說:“如果他不過來,反而自己飛到外邊的地方呢?那等他一回來,你們豈非是……”
雷如得意地說:“只要他一離開,我們馬上殺了你,然後躲起來,並且在你身上下毒,如果怪鴨回來后我們不見蹤跡,而且你躺在地上,一定會很奇怪地過去探看你的氣息,等到他發現你死的時候,他也就染上了毒,到時候,馬上會七竅流血。”
小菲喃喃地說:“好厲害的毒計。即使是大羅神仙,恐怕也逃不出吧。”
忽然亭外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秋淡,蝶冷。雁愁那時,紅窗薄情,小樓嬌嫩。
夢語月下空梧桐,黃昏影消奈時節,復見伊人袖濕。
小樓雨前斷翅。怎奈菊開夜落,那窗里,懷舊人傷濃。
夢惜月,蝶化月。夢蝶瘦了相思,離合更未休。”
那聲音朗朗,顯得有飄逸的氣息,但其中卻夾雜着一種悲傷,讓人不由觸動心弦,感覺到聲音里的一種凄迷,越發悲涼起來。
雖然只是一些字詞,卻讓人感覺到秋天落葉的滄桑,感覺到那離合間說不清的哀愁,聽了那聲音,幾個人都呆了。
這個時候從亭外緩緩走進來一個少年,眾人看過去,竟然都呆了——
竟然是那個已經吐血暈迷的少年。眾人一看小菲旁邊,早沒有人影。那少年什麼時候出去,竟然無人知曉。現在雖然看他只是若無其事地走進來,可是他身上卻有讓人感覺到肅殺的秋意。
可是那兩個魔法師看到少年的時候,似乎想到了那首詩,想到了少年的微笑,身體忽然完全僵硬,目光中露出的是無比驚恐的神色,比起一開始聽到怪鴨的聲音驚上十分!
風淡淡地吹着,一片葉子忽然從樹上落下,到了那個少年前面,然後少年手輕輕劃了一個月形的半弧,那葉子馬上到了他的食指合中指間,那瞬間使用的手法,饒兩個魔法師已經到了高級的地步,卻也沒有看清。
那究竟是怎麼樣的速度?
小菲這個時候忽然想了一個人來,脫口而出說:“夢蝶少年楚聽琴?”
少年淡淡地笑着,那嘴角的笑容顯得是那麼動人:“你知道?”
他雖然看上去依舊落魄,可是忽然全身都寫滿了一種叫威勢的東西,兩個魔法師和怪鴨竟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少年笑得越是文雅,他們心頭就越寒。
小菲嫣然地笑,剛才所有的憂慮一掃而空:“夢蝶少年天下四絕,一年來震動大陸,又有誰不知?”她臉上露出微笑,猶如百花盛開,顯得美麗至極。一瞬間她心中的憂愁完全消失,因為,她知道,現在一切已經不用擔心了。
少年微笑地說:“哦?哪四絕?”
小菲說:“《夢蝶》簫聲一曲,據說聽到的人無不心酸心碎,可謂是凄涼極了,而且如果把武功用在簫聲中,殺人於無形,此乃一絕;起手一個月形弧線,而且那速度之快,就是七大神聖魔導師之一的秋水寒也對你推崇不已,自嘆不如,三個月前你和他比武后,雖然彼此不分勝負,可是卻因此你們結成了萬年交,此謂二絕;其三,你的笑容天下無雙,任何人見到你莫不心動,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少年淡淡地說:“那第四呢?”他聽着小菲說著他的事情,卻絲毫不得意,那臉上雖然帶着微笑,可是面容上卻一直是淡然的。
小菲說:“這第四絕,則是你打抱不平,如果見到什麼事情不順眼的話,那麼對方一定倒了大霉。”
少年忽然向兩個魔法師看去,說:“既然如此,你們今天見到了我楚聽琴,是不是倒了大霉?”
兩個魔法師全身一陣顫動,齊齊地跪了下去,顫聲地說:“小的不敢。”
少年臉色看上去很奇怪地說:“為什麼你們自稱小的?我年紀夠小了,怎麼你們說的那麼老呢?”
兩個魔法師忽然各自從腰上取出一柄劍,咬牙把劍一揮,硬生生地都把左手給砍了下來,那血飛速地濺了出來,但他們卻看上去一點也不覺得疼痛,反而更是恭敬地說:“還請楚公子能饒我等一命。”
那小菲看得竟痴了,那楚聽琴只是說了一句不該怪自己老的話,連責備都沒有,為什麼這兩個可以說是久副盛名的人竟然驚恐到了這樣的地步——自殘!
那聽琴嘆了一口氣說:“怎麼我到了哪裏見到的都是打打殺殺。”然後他卻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慢慢地向小菲走了過去。
聽琴走得雖然慢,而且看上去弱不禁風,可是當他經過兩個魔法師的身邊,兩個魔法師竟連動都不敢動一下,那血還不住地湧出,小菲看到他們的臉上都是冷汗,可是他們卻強忍着疼痛。
聽琴慢慢地走到了小菲面前,隨手一拂,小菲的穴道竟然解開了。小菲吃驚地說:“隔空使力!”
聽琴說:“那三個人都由你處置吧。”
然後他身形一晃,身形竟然不見,而兩個魔法師忽然發現胸口一痛,手臂一麻,就暈了過去。怪鴨忽然吐出一口血,然後頹然倒在地上。
遠遠地,亭外傳來依然是淡淡地聲音:“怪鴨的毒我已經逼出來了,兩個魔法師左手上流血太多,我幫他們封住了穴道,而且他們三個人現在已經被我暫時封住武功,所以你可以把他們都給抓起來。飛將軍忠心無二,朝中許多人為他求情,想來並沒有危險。你自且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他的聲音漸漸遠去,到了“後會有期”的時候,人似乎已經在一里之外了。
小菲完全怔住了,那是什麼樣的速度,在眨眼間,居然能逼出怪鴨的毒,同時也都封住他們的武功!
兩個魔法師已經暈了過去,他們左手傷口處留出的血顯得是那麼明顯,讓小菲幾乎不相信這是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小菲忽然發現,秋變得溫暖起來,風打在亭的柱子上,顯得輕柔飄逸。她的心似乎隨着那個落魄的少年,那個微笑的少年,那個氣度非凡的少年,飄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