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祖孫情(3)
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回的時候,若是風雨如晦,霜雪交融的深夜,聽到那一陣陣清脆而又單調的更鼓,我的心頭往往會有一種淡淡的哀愁和凄涼。我不由得對那位打更的老爺爺產生深切的憐憫之情:“老爺爺啊!這麼黑的夜,這麼冷的天,你不怕,你不冷嗎?你多寂寞,多孤單呀!”隨着漸漸遠去的更鼓聲聲,我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遠去,直到模模糊糊再次進入夢鄉。
每天,天剛發白,這條窄窄的古樸小街便醒過來了:大人小孩大擔小擔挑着黃土到城裏去賣,賣給那些燒煤的人家。挑各種蔬菜的也絡繹不絕,還有從更遠的鄉下進城賣米的農民,有的挑着籮筐,有的推着獨輪土車,一路吱呀吱呀地叫個不停。這時,小街充滿了活力,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2春夏的風景
我們買下的這棟房子質量很差,矮矮的,光線也不好。有幾間屋一到春天會發潮,傢具很容易長霉,但間數多,我們這幾個人住是夠寬敞的。有正房,有雜屋,有一間很大的廚房,還有廳屋、茶堂。我們住一邊,另外一邊還是鄧家管時就租給了一戶姓龍的人家,後來,他們成了我家的房客。
龍家老太太我叫她龍三奶奶,個子矮小,說一口流利的長沙話。別看她個兒小,福氣挺大。兩個兒子,兩房媳婦,一大堆孫男孫女,她還有三個女兒。龍三奶奶的大兒子是雅禮大學畢業,精通英語,中學教師;二兒子也是教師,小女兒和大點的孫男孫女都在上學。老太太共生了十六個孩子(算一斤,舊社會的說法),不過,長大成人的只有五個。
在這棟屋子裏,我度過了自己的少年時代。在這裏,我曾有過短暫的快樂和幸福;更多的是無情的現實,給我稚嫩的心靈釀成了種種悲傷。
這棟屋子的可愛之處,是後面有一個寬大的菜園,排列着大片菜土。菜園裏還有十來株桃樹、一個不算太小的水池、一口大旱之年也不會幹涸的水井,水井旁邊挺立着一顆高大的梧桐樹。
菜土的左側有一條小路,順着這條小路往上走,便來到一個不太高的山坡。這小小的圓頂山坡一年四季長着各種野生@植物,開着各色小花。站在坡上可以看到附近的房舍、小路、稻田以及來來往往的行人。
每逢春天,我家屋后的這幾百平方米的園子,到處生機勃勃,春意盎然。要說是菜園,還不如說是花園更真切。成行的桃樹,千萬朵花兒競相開放:深紅、淺紅,錯落有致,分外妖嬈。地面上,經過妙手開墾的菜畦,或長條,或方形,或寬或窄,或高或低,一片綠色。有的深綠,有的翠綠,有的則是一塊塊嬌嫩淡綠的茸毛。四周的野草閑花,都不甘寂寞地盛開着,怒放着,淡雅清香。蒲公英,一個個白色的小絨球,隨風飄散;老鴉栓花帶着淡淡的紫色,小巧的野菊花,金黃金黃;一串串的辣耳草花粉紅粉紅,覆分子一粒粒,紅艷似火。還有野枸杞,它的嫩芽可以摘了做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