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劍外忽傳收薊北（5）

一天中午，我上完課回來，聽得父親和祖母在吵嘴。正好我和妹妹在廚房裏，肚子餓了，想弄點飯吃。父親在狂叫@：“我不要女，我就是不要女！”祖母氣不過頂了他一句：“你不要女，幸虧你只有兩個，要像你舅子有五個女，不會要殺掉幾個？”祖母這一正義的批評，反而激怒了父親，他猛地從房裏衝出來，連聲惡狠狠地說：“你怕我不殺，你怕我不殺？我殺給你看！”他順手拖把菜刀要尋我們砍。我知道情況危急，事先牽着妹妹躲進了鄰居家的柴堆里。我忽然想到這是個死角，萬一被父親發現，無法逃脫。急中生智，我趁早一步，牽着妹妹狂奔出門。也是命不該絕，我們姐妹剛離開柴堆，父親揮刀砍來，他猛扎一刀，刀口深深地扎進一根粗大的柴棍子裏。

我真想對家庭暴力作一次徹底的反抗，再憤然遠走天涯。可我無法斬斷這萬縷柔情，丟不下弱妹慈母，任她們遭滅頂之災。

4一碗綠豆粥

有一天下午，我正忍受着飢餓之火的燒烤，神情木然地坐在廚房一動也不動。誰能想到？一貫孤傲過人的松堅，卻被一位同屋住的盲姑娘的真情打動了，沒有拒絕她那一大碗綠豆粥的奉獻。

她名顏青，自幼雙目失明，父親年老體弱多病，母親是啞巴。他們住在我們隔壁，每個月靠父親為族上的公山看守樹木得幾斗谷艱難度日。那天顏青摸索着走到我身邊，拉我往她家走，我一進門，她母親將盛好的一大碗綠豆粥硬塞到我手裏。我怎麼忍心吃她們的東西，輕輕的把碗放下就走。那位慈祥的啞媽媽眼淚汪汪地看着我，連連做着手勢要我吃，青姐又將筷子送過來。這是怎樣的一碗飯呵！富人給我的山珍海味我可以昂然擯棄，這窮人對窮人的一點愛，這一片真情，我拒絕不了。

沒過多久，青姑娘的老爸在夜裏守山時上弔死了。他的用心太苦太慘了，老人覺得自己日見衰弱恐不久人世，拋下殘疾妻女，難以活命，故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換取族上的一筆撫恤費。這件事轟動了我們所住的屋場，大家都悲嘆不已，我也為之一掬同情之淚。

5何日見到光明？

1945年夏天，我在連續幾次謀事不成之後，盯住了縣政府教育科。梁科長對我的申請較為重視，他要我每天去幫忙抄寫一些冊子，答應下學期一定給我介紹工作。有一段時間，我每天都去縣政府做事，他對我說，抄抄寫寫是沒有報酬的，是義務勞動。有什麼辦法呢？為了得到下學期的一紙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