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有悲歡離合（26）

14聖潔的小花

一天上午，父親怒不可遏地舉着一封信對我叫起來：“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人寫給你的信？好哇，你竟敢在外面交男朋友了。”我接過一看，原來是招訓所的一個同學給我轉來了明健的信。我很坦然地向父親說明：“這蘇明健原先是我們招訓所的隊長，後來調去了安江。他比我大好幾歲，是個正直厚道的好人。他很同情我，像兄長一樣照顧我，沒別的關係。”

“沒別的關係，他會寄布給你？”父親怒吼着截斷我的話。

“那是因為他有一顆善良的心，他願如兄長般地待我，在這三九寒冬，他了解我缺衣少被，寄幾尺布來，無非是不忍心看着一個青年人活活凍病、凍死。”我為自己和明健純潔的友誼申辯，眼裏噙滿了委屈和悲憤的淚水。我想，反正我在這個家裏不得好活，你要不信，就打死我吧，今天我是豁出去了。

父親並沒有打我，他逼我給明健寫封絕交信。我痛苦極了，人家這樣愛護我，關心我，怎能如此無情無義？怎能讓一個這麼好的人傷心？我沒理他，站着不動。

“寫不寫？寫不寫？我問你寫不寫？”父親虎視眈眈，眼睛紅紅的，大動肝火。

“不寫！我不能寫！他是個好人，為什麼要斷交？這樣好的人現在是很少的，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還犟！這還了得！”他順手從門背後拖出條扁擔。為了尊嚴，為了維護我和明健珍貴的友誼，我準備今天死於父親的棍棒之下，無怨無悔。

我的大膽抗議，激怒了粗暴的父親，同時也把她們祖孫三代嚇壞了。祖母拐着小腳，用身體擋住我，小聲對我說：“孩子，你寫一封吧。你出門在外，蘇先生待你好，好心會有好報的，你心裏記得他就是了。”

母親站得遠一點，不住對我使眼色，意思是“寫吧，好漢不吃眼前虧。”妹妹嚇得牽着母親的衣角，一臉哭相。祖母說了父親幾句：“你把扁擔放下，走開些，你守在這裏罵，叫她怎麼寫得出。”

@父親氣沖沖地走出房間，又反過頭來惡狠狠地交待我：“限你一點鐘內寫好，我來看。”

我很着急。不過還存有一線希望，待他看過之後，我去投郵時再添上幾句，說明不是我的本意，要明健以後來信另找地方轉。誰知父親是想得絕也做得絕。

一小時后，他進房看完了我寫的信，隨手塞進他的口袋，斷然地說：“信，我去投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