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龔自珍的詩文看天朝沒落(8)

第三章 從龔自珍的詩文看天朝沒落(8)

理解龔自珍這一論斷的核心是才,才相才史、才將才士、才工才商、才偷才盜,這個“才”是指什麼呢?我以為,所謂才,就是有個性,能夠跳出窠臼獨立思考,在強權的高壓與榮華的誘惑前保持健全人格。然而,在一個萬馬齊喑的衰世,不但肉食者不可能跳出窠臼,只能因循守舊,至多做一個李鴻章自嘲的那種政治裱糊匠,維持帝國這座即將倒塌的老房子表面的光鮮,就連小偷小盜也只能亦步亦趨。

這種帝國的前途,馬克思早就作了預言:“一個人口幾乎占人類三分之一的幅員廣大的帝國,不顧時勢,仍然安於現狀,由於被強力排斥於世界聯繫的體系之外而孤立無依,因此竭力以天朝盡善盡美的幻想來欺騙自己,這樣一個帝國終於要在這樣一場殊死的決鬥中死去。”

如同大地震到來之前,一些動物能夠預感到大難將至,並提前作好逃生的準備一樣,當整個國家從元首到黎庶都混沌無知,甚至將衰世視做歌舞昇平的治世時,龔自珍預感到了大變革即將到來。儘管他還沒法像比他晚些時候的知識分子如嚴復,如鄭觀應等人那樣看得更為真切,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日之將夕,暮靄叢生”的危機。他希望能以己之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一句話,他想拯救這個國家,這既出於儒家的道義,也出於個人自我實現的需要。

但是,要獲得拯救國家和時代的機會,就必須進入帝國決策層,而要進入帝國決策層,唯有經過科考一途。然而對龔自珍來說,科場卻是他的傷心之地。龔自珍十九歲時應順天鄉試,中副榜第二十八名,看起來似乎科場順利。誰知他二十八歲中舉后,一連參加了五次會試,次次都名落孫山,直到年已三十八歲時,第六次會試,才得中進士。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能金榜題名,不是文章寫得有多好——至少主考官們+激情小說看來就是如此——而是作為一個憤怒的異見者,他擁有了全國性的名氣。那一年,閱讀龔自珍考卷的官員叫王植,那時的考試和現在一樣,都是隱去了考生姓名的。可能龔自珍文章的觀點太偏激,王植就像看小品一樣,不由地笑了起來。按王植的意思,當然不會錄取。不想,另一個閱卷的官員溫平叔把考卷拿過去看了看,斷言說:“這張考卷是浙江省的,考生一定是龔自珍。這個人最愛罵人,也最會罵人。如果我們不推薦上去,恐怕他會罵得更難聽。”這樣,龔自珍就以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中了進士。按理,龔自珍應該對錄取他的王植心懷感激。可有人問龔自珍的房師是誰時,龔自珍輕蔑地說:“稀奇得很!竟然是無名小輩王植。”王植很不愉快,找到溫平叔發牢騷:“依你說的把他錄取了,可他還是不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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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1793-1901:中西文明交鋒下的烏合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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