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司湯達(11)

仰慕司湯達(11)

司湯達用自己的生命和作品賦予永恆的薩伏那洛拉一個激動人心的答辭。司湯達的偉大之處在於,他是一位完全自由的思想家,在於他有一個慷慨熱情的靈魂,在於他的才智和善良,更在於作為一名作家,他對世間萬物的解決方式並不是通過不懷好意的哲學或無用的行動,亦非通過感情的流露或虛偽的姿態,而是通過藝術作品,以及文學中美好的完美境界。薩伏那洛拉們發問了:文學有什麼用,作家又有什麼用?讓我們一起來回答:作家總是有用的。首先他們為我們界定幸福的概念,若是想了解憂鬱、傷感或是悲劇的模樣,我們用不着來找文學:生活自有安排。但如果一個人不曾為自己或為他人奮力構想幸福的概念,如果他沒有幸福感要征服、要努力般配,那他終將一事無成,更不用談改造自己、改造世界。詩歌有什麼用呢?用來使人幸福。人世間有不止一種方式能使人幸福,能使人產生改造世界的慾望,以便使得這個世界最終接近於詩人和小說家所描述的那個形象,也使得現實世界與司湯達以及寫出《在花季少女的身旁》的普魯斯特筆下那個真實而虛幻的世界一般美好。

有這樣一種文學理念,不停地將善良的巴爾扎克、左拉、勒南、莫泊桑和邪惡的司湯達、普魯斯特、馬蒂斯、吉洛杜對立起來,這種思想乾癟而貧乏。這並不是懷疑論中的折中主義:創造一個世界並不需要“一切”,但要創造人,要講述人的故事,所需要的比那些模式化的古板評委們想像的要多得多#小說。

談司湯達,可以引用一段他對米蘭人的評價來談一個人:“那個米蘭人不壞,為此他說出了惟一令人放心的話,即他很幸福。”這種幸福感的證據充滿字裏行間,而寫作本身位於幸福之首。因為就像霍庫塞一樣,此人曾自嘲為“狂愛繪畫的老翁”,還想將這個稱號刻在自己的墓碑上,司湯達的墓志銘也同樣準確地概括了他的一生:是的,他愛過,他活過,他寫過。這樣的一個心繫繪畫的霍庫塞,他可以這樣來講述自己一生:“從6歲起,我就酷愛勾勒物體的輪廓。到了50歲,我已經發表了無數畫作,然而我70歲之前發表的所有作品沒有一幅值得收藏。73歲時,我積累了有關於自然的真實結構,以及動物、植物、樹木、鳥類、魚類和昆蟲的知識。所以到我80歲高齡之時,我會取得更大的進步;90歲我將了解事物的奧秘;到100歲時我的技巧爐火純青;若能活到110歲,我落筆之處,不論是一個點還是一條線,都會具有不朽的生命力。我請求能和我一樣長壽的人為我作證,看我是否會食言。”不同之處,只是司湯達擁有兩倍的野心。50歲時他其實已活了100年,已然了解了事物的奧秘。“我熱愛美麗,是否稀罕則無所謂;(……)我只相信已經證實的事。”這個通過定義現代羅馬人精神而自我定義了的人如此寫道,“尊重真理,不停追求。”如果將所有的追求都歸結於對於真理的追求時,二者便可相互取代。在司湯達身上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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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湯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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